第10章 绝望
《诛心》
晚来风徐/文
姜璃给许珩发了条讯息，告诉他自己已经提前回来了，不用他去接。
许珩没回信息，却很快到楼下约姜璃出来见面，他问姜璃：“见面还顺利？”
姜璃望着眼前年轻、单纯而阳光的许珩，深切的知道，这才是她的现实，她的生活。
她从来不羡慕戏居当中的女主角，以及女主角和男主角或是男配们的那种敢慷慨激昂，浓烈到可以毁天灭地的爱情。
她不是不能欣赏波澜壮阔的美，只是生活不是戏剧，纵然悲欢离合不能避免，可她还是更倾向于平稳安定。
就是岁月静好的那种调调，哪怕过于庸常低俗。
而唐隽，与其说是她臆淫的一场梦，更像是一盏毒，喝下去刮肠剔骨，能让人痛不欲生。
固然凤凰涅盘后会有大痛快，大超脱，大惊喜，可她没有那样的肠胃，未必经受得住，她也没有那样的大福运，注定做不成一日翱翔九万里的大鹏。
所以，姜璃心甘情愿的把所有的懊恼都消化掉，轻描淡写的道：“能有什么不顺利的？吃了个饭就回来了。”
她很有几分自嘲的道：“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年纪、阅历、涵养、气度什么都有，犯不着和我一个不识好歹的初生牛犊计较。”
“衬衫他收了？”
“就当他收了吧，横竖我的谢意尽到了，领不领是他的事。”姜璃的神色有些淡漠，不大愿意继续谈论唐隽。
许珩笑笑道：“那就好。”他问姜璃：“出去走走？”
恋人之间，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愿意腻在一起，尤其姜璃是个特别寂寞的人，她更贪心有人陪伴，因此对于许珩的要求，她求之不得。
许珩和姜璃并肩走在一处，漫无目的走在校园里，两人中间隔着足有一米远的距离。
冷风迎面吹过来，姜璃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她自己不是个多精致的女孩儿，身上除了穿着羽绒服，她没戴围巾，也没戴帽子。
许珩瞥他一眼，道：“这天儿挺冷哈。”
是挺冷。
姜璃下意识的望了许珩一眼。
他却似乎只是不经意的感慨。
姜璃半是失望半是庆幸的垂头，寒风下，路灯散发出来的桔色光线都似乎没有一点儿暖意，附和道：“嗯，是。”
她以为许珩是借故想和她有身体上的接触，毕竟天色凛寒，恋爱中的恋人借此抱在一处取暖，既合情理，又有几分温馨浪漫。
但许珩真没那个意思。
两人边走边说些学校里的人和事。
其实冬天的北方，屋里温暖如春，可外面着实冷得让人对生活悲观，不适合恋人谈情说爱，可姜璃还是希望眼前的路没有尽头才好。
圣诞节当晚，宿舍里的其他同学大都有约，反倒是许珩没有任何消息。
姜璃不会主动去找许珩，这是她在这段所谓恋情里永远的态度和腔调，好像她不主动就会少投入，少投入就不会对这份感情有太多的依赖和期许，那么当这段感情最终以破败的面貌出现，她就不会有太多的撕心裂肺。
九点多的时候，周甜等人相继归来，几乎各个看见闷在宿舍里的姜璃都要问上一句：“一大晚上，你就一个人待在宿舍？许珩呢？”
姜璃的回答千篇一律：“对，他啊，不知道，大概在忙吧。”
周甜心直口快，问：“什么叫大概在忙？你没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没有，在宿舍挺好，我怕冷。”
乔暮问：“你俩不会吵架了吧？大圣诞节的，好歹看场电影喝杯奶茶啊。”
周甜有些好笑的否认：“没有。”
感情没深到那份上呢，她和许珩还在伸出触角，彼此小心翼翼的试探阶段，可拿什么吵架？
方小眉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个快递箱子，一边嘻哈着说了声“好冷”，顺势把快递送到姜璃跟前：“你的快递，我顺手给你带回来了。”
姜璃道了声“谢”，却一脸莫名的道：“我没买东西啊。”
乔暮嘿嘿笑了两声，道：“就不行是别人送给你的圣诞礼物？”
姜璃：“……”
她心口跳了跳，想到了许珩。
年轻姑娘，不，是这世上的每一个人，谁没点儿虚荣心？
就算她从不过这些洋节，可好歹大势所趋，人人都有活动，她这个有男朋友的人却窝在宿舍里待一晚上，也着实有点儿虚得慌。
姜璃小声道：“我从来不过圣诞节，谁会送我礼物？”
周甜正拿毛巾擦脸，声音被捂在毛巾里，不大清晰：“也许是商家刷单呢，打开瞧瞧不就行了，要是没用的东西就扔出去，再不济纸壳子还能换钱，可要万一是个洗衣粉啥的，好歹能用，也不算亏。”
这还真是大实话。
姜璃找了把剪刀，拆开快递。
她还没怎么样，乔暮先惊呼出声：“唉呀，毛绒绒的好可爱啊。”
是一款毛绒小熊，大小正适合抱在怀里，可以哄她睡的那种。
笑意弥漫在姜璃脸上，大抵女孩子对这种软乎乎，毛绒绒的东西天生没有抵抗力，忍不住就先在手里又搓又揉，然后抱在怀里，又在两颊贴了贴。
因为这款毛绒小熊，许珩今晚杳无音讯的“罪过”便全抵消了。
周六许珩才抽出时间来和姜璃见了个面，一见面就道：“最近有点儿忙。”
姜璃微笑：“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们也要考试了，天天忙着复习呢。”她含笑叫了一声“许珩”，道：“谢谢你。”
许珩倒愣了下，随即摸摸头，道：“咳，谢我做什么？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年底了我们系里、班里全是事，我也是昨晚上才知道前天是圣诞节，也就是你懂事、温柔又大气，我们宿舍的老肖就因为没能和女朋友一块儿过圣诞节，到现在还在冷战呢。”
姜璃很明显的怔了下，善解人意的道：“也没什么，别说洋节了，连咱们自己的传统节日我都不大过。”
这倒是实话，从小姜璃的父母就忙，一年四季几乎都是早出晚归，姜璃对幼年最深的记忆就是深更半夜，自己睡迷糊了，从奶奶家爬起来要去找妈妈。
小脚的奶奶一边嫌弃的说“大半夜不睡觉，你闹什么”，却还是放任她深一脚浅一脚，从村头走到村尾，喊了一连串的“妈妈”。
因为没人回应，她就又迷迷糊糊的回到奶奶家继续睡。
再之后的记忆，基本上就是放学便是她和家里的锁将军大眼对小眼的频繁邂逅。
除了春节，剩下的节日，哪怕是中秋，也都在忙忙碌碌中敷皮潦草的应付过去。
许珩眼底涌起明亮的笑意，道：“那就今天补上，我请你看电影吧。”
姜璃在他明媚的笑容里有一瞬间的迷茫，却很快道：“好。”
也许她是真的善解人意吧，没有继续问许珩那个毛绒玩具的事，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绝不会是他送的。
许珩兴冲冲的去买了票，怀里抱着爆米花和可乐，看向落后他几步的姜璃，眼神里带着美好的欢喜和隐隐的期待：“走吧，该检票了。”
“嗯。”姜璃答应一声，和许珩并肩。这里不是学校，熟人更是几乎没有，在陌生的环境，其实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
许珩和姜璃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近到谁不惊意就能触碰到彼此的手背，但自始至终，许珩也没有握住姜璃的手。
姜璃半是遗憾半是庆幸，仍旧是那种苦涩里带了点儿淡淡的怅惘。
许珩是不折不扣的直男，他不太懂得女孩子的心思，也不太会浪漫，但不得不说，他是个很正真也很传统的人，起码要比那些见了面未曾确定关系，也不能确定以后能不能为彼此负担起责任，就将牵手、揽腰、亲吻做尽了的男生。
姜璃知道学校里有很多男生女生谈恋爱就是这样的，甚至到了大四，有很多对学生公然去校外租房同居。
再细致深入的情形，姜璃就不了解了，但她相信，不是每一对恋人都有个绝佳的终局。
人生就是如此，各个都贪求美好，可其实不过是张爱玲所说的爬满了蚤子的那一面，有的甚至连华丽裘衣都没有。
到底借着过马路的功夫，许珩握住了姜璃的手。
姜璃这个半推半就的性子，注定了他们之间是渐渐升温的温吞水。
于是接下来的拥有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寒假前夜，许珩在冷风里问姜璃：“姜璃，我可以吻你吗？”
姜璃觉得许珩有些傻，傻到没有一丝可爱，只有可气。
她要怎么答？说不可以？会不会吓到他？
说可以？那她岂不是太不矜持了？
好在男孩子终归是有点儿无师自通的，于是在瑟缩的冷风里，两人人抱在一起。
没有姜璃在小说、电影里看到的那么唯美、浪漫，就只是轻轻的一触。
很陌生的感觉，陌生到姜璃十分的冷醒，甚至让她产生一种绝望。
不论什么时候，她和许珩都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人，各自有着彼此的空间，就像油和水，似乎永远也融合不到一块儿。
许珩甚至是很快就推开姜璃，背过身去。
姜璃在愕然里问：“许珩，你怎么了？”
许珩嗡声道：“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