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患病的女孩
晚上十点，超市闭店了。顾客陆陆续续地都离开了卖场。
陈实指挥着熟食部门的员工，换价签，做卫生，盘点，收拾今天没卖完的商品。
夏明把一只只没有卖完的烤鸡放进周转箱里。陈实走过来问：
“夏明，这些鸡，你都闻了吗？”
“闻了。”
陈实拿起一只奥尔良烤鸡，放在鼻子底下一闻，一股变质的味道直刺鼻孔。他又拿起一只黑椒烤鸡一闻，也是令人作呕。陈实一皱眉：
“这些鸡都这么味儿了，怎么还留着啊？赶紧扔了吧。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陈哥，你说的没错，可是，这么多烤鸡都扔了，吴胖子要是知道了，非得骂死我不可啊！”
“吴经理那儿由我去解释，你就别管了，赶紧扔了，明天早上再烤新的。”
“好吧，陈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扔就扔了呗，反正不是我们家的！”
夏明的牢骚话，陈实都听惯了，他也没说什么，正要到库房去看看。忽然听见有一个男人大声骂街：
“草泥马！”
还有一个女人反唇相讥：“草泥马！”
这是谁啊，陈实赶紧走出操作间，只见做盒饭的蔡师傅，和酱牛肉的促销员牛大姐，正在对着大骂。蔡师傅的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不时挥动一下。
有几个促销员正在旁边劝架：“算了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都少说两句吧！”
这两个人还没完没了，仍在大声骂着：“草泥马！”
“怎么回事？”
陈实走到跟前。
“蔡师傅，出什么事了？”
“你问问她，这个臭娘们儿！你跟谁打招呼了，就把我切菜的菜刀藏起来，算你的了？你懂人事儿吗？草泥马！”
“草泥马！你说这把菜刀是你的，那上面写着你名字了吗？凭什么说是你的？”
“我自己花钱买的菜刀，我天天用它切菜，我能不认识吗？你问谁了，拿起来就用，用完了还打算归自己，你怎么那么不够儿呢？”
“你说谁不够儿，草泥马！”
“草泥马！”
蔡师傅越说越火，手里的菜刀不停地挥舞着。
牛大姐嚷道：“你要干吗？你拿个菜刀比划什么？你要砍我啊，是不是？”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蔡师傅，你把菜刀放下，万一伤了人怎么办，快放下！”
陈实一边说着，一边把蔡师傅手里的菜刀拿过来，交给身边的夏明。
“到底怎么回事儿？因为什么呀？”
“小陈，是这么回事，我天天做盒饭，天天得切菜，咱们部门的那几把菜刀都不好用，我就自己花钱买了一把菜刀，每天切菜用，用完了我就收起来，放在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可是刚才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那把菜刀没了，我到处去找，结果你猜怎么着，在这个娘们儿盛酱牛肉的箱子里找着了。我告诉她这是我的，让她还给我，她不但不还，还骂街，你说有这么不懂事儿的吗！”
“蔡师傅，这把菜刀是你自己买的？”夏明惊讶地问。
“是啊，就在楼上日杂部买的。”
“卧槽，你可真行。”
夏明心说，给单位干活儿，自己花钱买工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陈实倒是挺感动：“蔡师傅，其实你不用自己花钱买，你告诉我一声，我可以下次订货的时候，给你订一把。”
“那不是太麻烦了吗，这个我自己买一把，就我自己用，用完了我收起来，明天接着用。哪知道这个娘们儿……”
“好了好了。”
陈实拦住了蔡师傅的话，回头和牛大姐说：
“大姐，听见了吗，那把刀是人家蔡师傅自己花钱买的，是人家自己的东西，你哪能据为己有呢？人家要回自己的东西，你不但不给，还骂人家，那对吗？”
牛大姐也有点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
“我哪儿知道是他自己买的，我还以为，是咱们部门的呢。我天天也得切酱牛肉，我看他那把刀挺快的，就拿过来用了，用完了我打算藏起来，以后就归我用了。我要知道是他自己的，我早就还给他了。”
“我已经告诉你了，那把刀是我自己的，你就是不还吗！”
蔡师傅在旁边余怒未消地说。
“你要是好好说，我能不给你吗，谁让你骂骂咧咧的？”
陈实说：“行了行了，都别说了，牛大姐，你不是没有好用的菜刀吗？明天我订货的时候，顺便订一些厨具。”
他回头对周围看热闹的其他促销员说：
“你们也都看看，需要什么，明天上班告诉我，我一块儿给订出来。”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人们抓紧时间收拾，十几分钟后，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卖场。
陈实从地库里取出电动车，推着上了马路。
“陈哥，我先走了。”
夏明开着车，从他身边经过。
“走吧，路上小心！”
夏明走了，陈实骗腿上了电动车，朝住家的方向驶去。
说真的，陈实每天最不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回家。说是家，其实就是个住处。他现在和一个同样来自外地的年轻小伙子，合租了一套两居室。那个小伙子在一家酒店当服务员，比陈实小好几岁。
虽说是室友，但陈实和他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平时说不了几句话。小伙子每天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是玩儿手游，就是和女朋友聊微信。
陈实不玩儿手游，也没有女朋友，回到家没有什么有事儿做，有时候用手机看看新闻，刷刷视频，也就睡觉了，实在是不如在单位上班有意思。
所以说，他并不喜欢回家。
陈实骑着电动车，在马路上慢慢地行驶着。现在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马路上比较安静。骑着骑着，忽然，他发现前面的路灯杆底下，蹲着一个人，看上去，好像还是一个女孩儿！
这是谁呀？这么晚了，怎么蹲在路边？
陈实想着，已经来到了那个女孩儿的旁边。陈实没有停下电动车，可是却朝那个女孩儿看了一眼。只见她捂着肚子，正在“哎呦，哎呦”地呻吟，看样子十分痛苦。
这时，电动车已经从女孩儿的身边骑过去了。陈实想了想，调转车把，又回到那个蹲着的女孩儿旁边。
“你怎么了？”
陈实下了电动车，蹲在女孩儿旁边问。
“我……我肚子疼……哎呦……哎呦……”
女孩儿苍白的脸上，凝着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一缕缕浓黑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一双大眼睛闪着痛苦、求助的光。
“肚子疼啊？怎么个疼法？”
“就是……一阵儿……一阵儿的疼……哎呦……又疼了……”
“你平时有什么病吗？”
“没有……我和朋友吃完饭坐车回家……忽然肚子就疼起来了……可能……可能是阑尾炎……麻烦你……帮帮我……”
女孩儿紧紧咬着下嘴唇，一只手捂住右下腹部，一只手伸出来，好像要抓住陈实的手。
陈实抓住她的手。女孩儿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攥住这个陌生男人的手，汗水和泪水一齐滚下。
“你别着急，忍一忍，我这就打120，送你上医院。”
陈实说着，取出兜里的手机，拨通了120指挥中心的电话。
几分钟后，120急救车来到现场。医生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就把女孩儿抬到了车上，陈实把电动车锁在路边，也跟着上了车。
急救车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开进了距离最近的总医院。
医生的诊断是，女孩儿患了尿道梗阻，很可能泌尿系统有结石。
在医生为女孩儿看病的时候，陈实从女孩儿的包里找到她的手机，给她的家属打了电话。
女孩儿躺在小推车上，被送往病房。她苍白的脸上闪出感激的微笑，两只眼睛羞涩地向站在病房走廊里的陈实致意。
陈实轻轻一笑，忽然感到无比的疲乏，他一下子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