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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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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照亮整座寒山, 九郡主打了个喷嚏。

    少年用大氅将她裹严实了,两人裹着一个大氅,看起来像一团黑色的毛球。

    九郡主不想回金楼, 如果可以, 她甚至想今晚就收拾东西连夜逃跑, 犹豫片刻后提议道:“阿月, 我们去下面看看灯漂到哪里了吧?”

    少年只对放灯有点兴趣, 对灯漂到哪里倒是放任自然, 九郡主摇着他的胳膊道:“去看看吧, 去看看嘛,去看看灯有没有顺利漂到尽头,万一中间碰坏了,没有一只灯漂下去怎么办?”

    少年看了看被她拽住的胳膊, 又看了看她无辜的笑脸, 嘴角一弯,低下眼睫颇有兴味道:“阿九, 你在和我撒娇吗?”

    九郡主眨了下眼, 故意又摇了下他胳膊,刻意地细着嗓音重复:“你说是就是呀,去嘛去嘛,去嘛?”

    少年别过头, 月色下的侧脸白皙如玉, 眼梢染上笑意:“那你再撒个娇给我看看。”

    “怎么撒娇?”

    “叫声夫君什么的。”

    九郡主扬起拳头。

    少年以拳抵唇轻咳一声, 撇过头:“好吧, 屈服于我阿九的淫威。”

    他几乎是被她拽着走, 两人跟着最后几只冰灯慢吞吞往前走, 中间遇到几只灯漂到岸边卡住, 她还会小心翼翼蹲到河边伸手将它们拨正。

    冰灯继续无忧无虑地向下游荡,岸边梅林渐盛,冷冽梅香中,少年不动声色地瞥了后方一眼。

    ·

    元帝下令封山一事很快传入金楼,起因是几名胆子的外域人今晚提前上山,想要寻个好位置以便明日赏花,到了山脚却被一众北域精锐拦住说元帝陛下正在山上拜访故人,闲杂人等不允上山。

    这几人绕着山脚走了一段路发现整座山都被北域精锐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无法找到缝隙上山,这便愤愤回来与同伴埋怨。

    金楼的人听见这个消息面色微变,回去如实与封无缘等人言明,封无缘心知以元帝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除非他在山上遇见什么事不得不封山。

    封无缘心下顿觉不妙,在发现九郡主和少年都不见了的时候神色大变,立即遣人寻他二人。

    眠师正在与他商量接下来如何行动,周不醒带着一堆东西从房里出来,眠师问他去做什么。

    周不醒瞅了瞅他们的架势,有些迟疑地说:“我去给阿月取封蛊钉,今日正好是一月之期,他的封蛊钉也该取下来了……你们的表情看起来很奇怪,发生什么事了?”

    眠师愣了下,眼中竟现出几分惊喜:“今日,竟然是今日。”

    周不醒更加一头雾水了:“什么今日不今日的,倒地发生什么事了?”

    眠师没空解释,喃喃自语道:“他体质特殊,蛊盛极一时,内力便随之衰落,如今他封了蛊,今日便是内力极盛之际。”

    “谢清醒擅以杀止杀,阿月强制压抑这么多年,一朝解封,必然杀得尸山血海。”

    ·

    冰灯顺着河流浮到尽头,一只接一只撞入一汪幽潭,山上有水夹着雪垂直摔落幽潭,潭水溅起的水花混乱散入通往四方的小河,两岸梅花极盛,上下蜿蜒数里。

    这里便是寒山特有的梅林。

    九郡主绕着梅树转了好几圈,蹦起来折了一支梅花,捻下一朵小花嵌入少年的发尾,自我感觉效果非常不错,一个劲儿地夸他。

    少年任由她闹腾,只扭过脸瞥了眼:“好看?”

    “好看。”

    “那就随便你玩吧。”少年揪着她的辫子把人拎回来,“不要折白色的梅花。”

    “为什么?”

    “像丧花。”

    九郡主只折了两支花,一支红梅,一支黄梅。

    少年高马尾垂下的小辫子被她塞满小梅花,头一歪,梅花满满的辫子随之滑下像天上下来的漂亮花神。

    九郡主笑得弯下腰,少年报复心起,转头便将被她揪秃的两根梅花枝插她发里。

    九郡主看着少年亲手雕刻的冰灯一只只撞碎在瀑布的水流下,试图以此转移话题。

    “阿月阿月,灯碎了。”

    少年放过她,俯身捡起一只还算完整的冰灯,食指指尖点住灯的底托,冰灯便在他指尖轻盈旋转。

    九郡主看了会儿后也将灯放到自己手指上,失败了几次终于熟练地转起了灯,她甚至还能转着转着将灯抛起丢给少年。

    少年抬指接住,冰灯重新在他指尖无所顾忌地旋转。

    “给我给我。”九郡主来了点兴趣,招手催促道,“我保证能接住。”

    “接不住怎么办?”

    “接不住就再来一次。”

    “要是灯摔碎了呢?”

    九郡主迟疑:“说的也对……”

    少年指尖屈起,掌心向上稳稳拖住那盏冰灯,笑吟吟地哄骗道:“你叫我一声夫君,给你多雕一朵花。”

    “当真?”

    “当真。”

    九郡主张口便来:“宋月月。”

    少年哼笑:“你再说一遍?”

    “宋月月,宋月月,宋月月。”九郡主竖起四根手指,“你要雕四朵花哦。”

    少年将灯背至身后,微抬下颌,眸光凉凉地睨她:“你又没叫我夫君,还想诓我给你雕花?这世上哪有什么便宜的事儿?”

    九郡主“唔”了声,学着他双手背至身后,笑意盈盈地一歪头:“可是宋月月本来就是我未来的夫君呀。”

    少年:“……”

    九郡主挨过去,用脑袋轻撞了下他肩膀,撞掉几朵小梅花,闹腾中他辫子里的梅花倒是快掉光了。

    她偷偷拍了下他衣裳上掉的小梅花说:“宋月月。”

    少年低头。

    九郡主:“宋月月。”

    六朵花了。少年想。

    九郡主上瘾似的一声声慢悠悠叫着:“宋、月、月,宋月月,宋月月……”

    高一声的“宋月月”,低一声的“宋月月”,拖长音调的“宋月月”,短促的“宋月月”。

    一声又一声的宋月月像是某种禁咒撞破他心脏的桎梏,恶狠狠挤入某处隐秘的角落。

    少年笑了起来,在她又一次玩儿似的叫他“宋月月”时,缓声应道:“嗯。”

    “宋月月。”“嗯。”

    “宋月月。”“嗯。”

    “宋月月。”“嗯。”

    夫君。

    “嗯。”

    九郡主牵住他的手,强自镇定道:“我方才没有说话,你应什么?”

    “我知道。”少年反握住她的手揣入大氅中,懒懒道,“我应呢,是因为我知道你在心里叫我。”

    她没再说话,忍不住地弯起嘴角。

    他俩站在岸边聊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某个安静的瞬间,梅花围住的一汪幽潭有人撑不住哗啦一声冒出个脑袋,水花四溅,像个水鬼,满脸冰霜地盯着岸上那两个幼稚的人。

    九郡主戳了戳少年的胳膊:“阿月,她出来了。”

    少年哦声,并不意外:“我还在想她能继续闭气坚持多久,比我想的还能撑。”

    他俩早发现潭水里藏了个人。

    脸色苍白的女人如同女鬼,冷冰冰盯着他二人:“你们戏弄我?”

    “戏弄算不上,只是好奇为何这种天气会有人藏在这么冷的潭水里埋伏。”

    九郡主蹲在岸边捯饬着少年的冰灯,她能发现潭水里藏了人还得归功于少年的灯,光线虽暗,却也足够让她隐约瞥见潭底的一团黑影。

    九郡主说:“你是何人?为何要藏在这里?”

    大约是月色不足以照亮眼前的一切,再加上潭水着实幽冷,女人的睫毛上还沾着碎玉似的水珠,眼前的视线略显朦胧,便没能第一时间瞧清九郡主的脸。

    女人似乎身上有伤,浮在水中警惕地不动,时刻防备岸上的二人:“我倒想问问你们是何人,又是玉千雪派来戏弄我的人?”

    她冷笑道:“他又想来猫戏老鼠的那套?看我垂死挣扎究竟能给那种变态带来什么乐趣?我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九郡主诧异地与少年对视一眼,少年将大氅披到她身上,顺手将她头发捞出来,转眸瞧着水里的人淡声道:“聊天归聊天,可千万别把我们和玉千雪那种人混为一谈。”

    九郡主肯定点头道:“我会恶心得连今天的晚饭都给吐出来。”

    少年提醒道:“你今夜没吃饭。”

    “哦,我等会儿回去吃。”九郡主不以为意,接着与水里的女人说话,“虽然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既然你也讨厌玉千雪那个糟老头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现在至少不算是敌人,所以你要不要先上来再说?水里不冷么?”

    她朝水里的女人伸出手。

    月亮从乌云后露出个头,月光幽幽洒下,在她伸出手的瞬间,水里的女人眼睫轻轻一颤,水珠坠落。

    她终于看清九郡主的脸,瞳孔骤缩,失声:“听雪?!”

    她的神情不似惊惧,反倒像是不敢置信的狂喜,好似即将溺死之人终于抓住某根救命稻草,她甚至不受控制地伸出手。

    九郡主愣了下,眼见着水中那女人越来越近,水中涟漪泛滥,女人眼底破碎的狂喜过于浓烈,让人不得不正色。

    九郡主眉眼低垂道:“你与陆听雪是什么关系?”

    她没说陆听雪是她外祖母,是怕水里那女人与陆听雪有所仇怨,总之防一手是不会有错的。

    水中那女人已浮至岸边,她好似没有听见九郡主说话,嘴唇惨白,神情也似易碎的冰娃娃,她颤抖着手想要去触碰九郡主的脸。

    少年抬手挡在她面前,似笑非笑道:“说话归说话,不要随便动手动脚,我会不高兴的。”

    九郡主挨着他胳膊说:“我觉得她不像坏人。”

    少年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好人也不能随便碰你的脸。”

    九郡主决定顺着他,主动往后挪了两步与河里的女人拉开距离,提醒道:“我们还是这样说话好了,你与陆听雪究竟什么关系?你不说你是谁,我们没办法继续下一步,顺带一提,玉千雪也是我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还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是吧?”

    河里的女人眸色一僵,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女并非她认识的陆听雪,神色一凛,眸色却依旧有些恍惚,声音虚幻道:“你与听雪又是什么关系?”

    九郡主指着自己的脸:“我以为我这张脸已经能说明了。”

    “你与听雪……”她有些说不出话,顿了顿,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九郡主,干涩地咽了咽嗓子,极艰难地说,“我、我、青……”

    少年眯了下眼睛:“你是陆青霜?”

    陆青霜怔然。

    九郡主蹭一下站了起来:“陆青霜?那不是我五师父曾经的好姐妹吗?”

    陆青霜愣愣地看着她:“你五……”

    九郡主当场给她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做青衣斩,以此证明自己确是听雨阁前任阁主的亲徒弟:“我五师父是陆青衣。”

    ·

    陆青霜费了极大的力气才从寒狱里逃出来,原本她是没机会逃掉的,但今日不知为何寒狱的看守忽然少了许多,她被关押这段时间观察过许多狱卒的脸,甚至在每一次被玉千雪猫戏老鼠般折磨时,依旧能够清醒地记住寒狱的部分路线。

    寒狱有一条暗道是通往寒山的一潭幽池,这件事是很久以前阁里的人告诉她的。

    今夜,她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从暗道逃走,她受的伤极重,又在冷水中泡了这么久,再加上突然发现陆听雪还有个外孙女活着,甚至陆青衣也要回到北域……

    一连几件事掺一块儿,她一时没承受住感觉眼前开始晕眩,不得不强自抓破手中的皮肤刺激自己保持清醒,摇摇欲坠地攥住九郡主的手急促道:“听雪的尸体就被藏在这处梅林,玉千雪多年来故弄玄虚让人误以为他每年来寒山是为了探望故人,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他在寒山埋了炸药布下困人的阵法,打算在寒山将与听雪有关的人一网打尽——”

    话没说完她便倒头晕了过去,晕过去前还不忘死死抓紧九郡主的手。

    九郡主扶着她,小心翼翼将黑色大氅包裹在陆青霜身上准备将人带走,少年缓缓站起身,看着附近的黑暗,声音平静道:“想要出去或许需要费些力气。”

    九郡主也感觉到了附近凝肃冰冷的气息。

    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北域的人已经将这座山悄悄包围了。

    ·

    元帝最喜欢玩的游戏便是猫捉老鼠,这么多年来,能让他完全提起兴趣做出这么大一只笼子等着把老鼠捉进去玩弄的,想必也只有山上这二人。

    有时候元帝也会怀念几十年前意气风发打马过市的玉千雪,那个玉千雪是在路上瞧见一只花灯都会买下来带回去送给陆听雪的清雅少年。

    可惜陆听雪从来不接他的花灯,她对他永远只有于她有恩的君臣之情。

    他说:“这个人残害忠臣,得杀。”

    她便去杀。

    他说:“这人是前朝后代,留不得。”

    她皱着眉,却还是动了手。

    他说:“这人今日胆敢顶撞孤,来日便会以剑指孤,杀!”

    她眼中露出失望,没有杀那人,只将那人送老归乡,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去了中原。

    玉千雪想,她早晚还会回来,只有北域才是她的家,然而几年后他等到别人传来的消息,她背叛北域与一名中原男人生了个女儿。

    玉千雪当日便暗中斩杀十数名流连于北域的中原人,赏金千万寻天下能人。

    数年后,寄心蛊在一屋又一屋的血水中艰难问世。

    昔日的玉千雪彻底变成如今的元帝陛下。

    ·

    少年对九郡主说:“陆青霜需要大夫治疗。”

    九郡主自然也知道陆青霜不大能继续坚持了,从水里出来后她便浑身发烫,冰天雪地身体却如此烫人显然发起了高烧,若是不能及时医治,之后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玉千雪封山了。”她皱紧眉,冷冷地盯向幽潭对面的元帝,“我们要是想出去有点困难。”

    若是没有陆青霜,她倒是可以用竹上蜻蜓的轻功带着阿月逃出去,只是纵使她本事再大,也无法一次带两个人撕开这条水泄不通的包围圈。

    元帝看都没看一眼昏迷的陆青霜,他将陆青霜留到今天便是为了用她做诱饵做累赘,陆青霜以为她是好不容易才逃走的,实际上全在他计划之中。

    “孤原本想明日再对付你们的。”元帝声气正常,凝视着他们的浅色眼睛透着几分温和,“可你们偏偏自己送上了门,冰灯不过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你们也信这个?”

    少年手中那只冰灯里的蜡烛恰好燃至尽头,噗一声灭了。

    九郡主没有生气,反而笑道:“你真的这样想吗?”

    元帝看着她,幽潭涟漪阵阵。

    九郡主道:“身为情绪不外露的一国之君,你却对区区冰灯抱有如此恶意,该不会是你以前想要一起放冰灯的人拒绝了你吧?”

    元帝脸色微变,眼中的温和逐渐冻结。

    少年接着道:“看来你不仅被拒绝了,还被拒绝得彻底啊。”

    九郡主:“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过我还是得夸一句有眼光,幸好没看上你。”

    少年:“难怪如此嫉恨我们,原来是我们得到了他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这丑恶的嫉妒嘴脸。”

    九郡主:“所以被拒绝一定也是因为长得丑吧。”

    少年:“毕竟不是谁都能像我们这般长得好看又互相爱慕。”

    九郡主还没说话,感觉怀里昏迷的陆青霜不知为何轻动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没有反应了。

    元帝的神色冷如寒雪,周遭密密麻麻站着的皆是他的士兵,梅林里的黑色一圈一圈绕过去,北域的五大高手分立在他身后,虎视眈眈地凝视着对面目中无人的少年少女。

    元帝道:“你们如此激怒孤,就不怕无法活着走出这座山?”

    “说得好像我们不骂你你就愿意撤了这些人。”九郡主嘲讽道,“有本事单打独斗啊?胆小鬼!”

    胆小鬼绝不会拿自身安危开玩笑,他定定看着九郡主,末了忽然笑了起来:“你如此恨孤,是因为孤曾害死听雪和青絮?”

    九郡主直视着他:“你不配,我只是很恶心你。你身为一国之君,做法实在小人作风,用对你有恩的女人去威胁她的孩子为你做事,害得所有人都因为你而家破人亡。

    “你若有本事,自然可以依靠你自己的手得到你想要的,那我还会高看你一眼,可你没有。你不仅没本事,甚至还想继续害人。

    “你自私自利,你贪婪无度,你胆小无能,活该这辈子没人真心爱你,因为你就是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最后这句话终于戳到元帝的痛点,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没人爱孤?爱是什么?孤不需要!”元帝沉下眉眼,“孤只要江山,只要一统三域!”

    九郡主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些怜悯。

    “你为何用那种眼神看孤?”元帝指着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蛇。

    “因为我刚刚发现,你这样活着其实挺糟践人的。”九郡主慢慢地说,“前几十年,你借我外祖母之手弑父弑兄才得到北域的皇位,而我外祖母死后,你却连北域都不敢出,你为何不敢走出北域?你的野心不是统一三域吗?为何这么多年却连区区北域都不敢走出去?”

    元帝身体开始颤抖,盯着她的目光阴冷如蛇。

    九郡主一字一句指控道:“因为你害怕失败,害怕被你的仇人暗杀,你更害怕的是没有别人相助,别说统一三域,你甚至连中原的一座城池可能都拿不下。你害怕你多年来的伪装被撕开,露出里面的昏庸与无能,你的本质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闭嘴。”

    “外面的人传你善于治国,可其实你只是喜欢用权利堵别人的嘴。”

    “闭嘴!”

    “你总是在自欺欺人,活了几十年,依然无法看清你的无能,作为一个皇帝,你是失败的,百姓爱你的儿子胜于爱你,因为他们看得清你无法给他们带来希望,所以只能将北域的未来寄托于你的孩子。”

    “孤让你闭嘴!”

    “作为一个男人你更是失败,你对陆听雪是什么感情?你爱她?不,你不爱她,你只是想利用她,又想要囚禁她,不允许她与中原人相爱。

    “她背叛了北域吗?没有。陆听雪在一日,中原的大军便无法踏入北域一步。谢清醒在一日,北域大军依旧无法踏入中原一步。

    “他们互相制衡,又互相爱慕。你嫉妒他们。”

    “不许在孤面前提谢清醒!”元帝喝道,“给孤拿下他们!”

    九郡主将陆青霜丢给少年,抬手一拦将他护在身后,缓缓后退至梅林中。

    瀑布的水溅到她脸上、眼睫上,可她无所畏惧,冷静叙述。

    “你嫉妒陆听雪,你更害怕她,她比你有本事,比你更得民心。你怕她有朝一日会夺走你的皇位,可她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她只想守护这个国家。

    “她希望三域太平,而非战乱纷飞,所以她去中原寻求既结束战争而你也无需退下皇位的办法。可你假装看不见,你利用她,你杀了她,你晚上睡觉时就不怕她入梦杀你吗?”

    元帝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她这些话像刀子直直捅入他心间最隐秘的角落。

    他没日没夜都在做梦,梦到陆听雪在梦中用那种怜悯又悲伤的眼神看着他,可她甚至都不肯骂他,她只是觉得他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不值得她再浪费时间。

    他疯了似的画她,撕她,想要证明她存在,又不想她存在。

    他恨陆听雪,却又爱她的才能。

    “孤本不想杀你。”元帝细喘着冷静下来,目光阴恻地盯向她,“孤甚至想封你为北域的郡主。”

    九郡主抬头挺胸道:“我是中原的郡主,就算是死,也应当是中原的郡主。”

    元帝瞧见她如此模样,仿佛见到昔日的陆听雪,是了,陆听雪赴死那日,依旧如此的孤傲。

    她说,死了好,死了好。

    元帝神色蓦地阴狠:“今天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座山!”

    北域养了数年的五位高手纷纷袭至面前,九郡主正要孤身迎战创造逃走的机会,却见最先袭至面前那位北域高手倏地闷哼,竟不知为何半路跌倒,额心出现一个血窟窿。

    鲜血滴进雪里,月色下极为骇人。

    九郡主惊愕回头,少年眉眼淡漠,随手将陆青霜丢还给她,瞥眼道:“你救的人你自己抱着,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想叫我抱她多久?”

    九郡主:“???”

    现在重点是男女授受不亲吗?!

    他方才做什么了怎么就干掉了一个北域高手?!

    大约是方才那出太多诡异,几乎没人看见他是如何做到的,眨眼便杀了一个江湖上甚至可以排的上前五的高手,这让人如何不畏惧?

    北域四大高手略有迟疑,既然他们愿意为朝廷做事,自然是因为朝廷给了他们足以卖命的好处,但他们还不想像那位那样遭到不明不白的攻击。

    少年朝警惕又震惊的九郡主眨了下左眼,悄悄给她看自己手心里剩下的四根钉子,低声道:“一个月差不多到了,封蛊钉也该取下来了。”

    九郡主震惊地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是如何做到不脱衣服也能把钉子取下来的?”

    少年眉眼耷拉下来,呵笑:“重点是这个吗?”

    顿了顿,他好似感到无奈,言简意赅道:“上山之前便取下了封蛊钉。”

    没找周不醒,因为他大嘴巴,到时候肯定会到处乱说,烦人。

    九郡主一手扶着陆青霜,一手握住他手腕:“难怪我之前就看你脸色不对,取封蛊钉究竟对你影响有多大?”

    她没问他为何取封蛊钉都不告诉她,首先在意的反而是他的身体情况。

    少年没有回答,反手将她纤细手腕拢入掌中,用力将她向自己的方向拽了下,短靴原地旋转半圈,积雪随之飞散,与九郡主飞旋的粉色裙摆一起轻盈落下。

    黑色短靴缠绕的银链染上月光,惨白如死人的脸。

    少年将她摁进怀里,轻轻抬头,冷漠的目光越过她毛茸茸的发顶落在偷袭的四大高手脸上。

    四人攻击落空,对视一眼,再次同时进攻。

    少年神色漠然,握住九郡主双肩将她转向身后,随手抽了她发上一支梅花枝:“这支借我。”

    话音刚落,他身形如同鬼魅直接迎上四大高手的围攻,有两个分开试图去攻击落单的九郡主,却恰好落入他刻意制造的圈套中。

    尖锐的梅花枝扎破一人的颈脉,鲜血溅上少年的侧脸,擦着他的鬓发洒到他黑红色的衣裳上,梅花艳然。

    他抬手拭去脸上的血,乌黑眼底映出森冷的雪,侧脸恶如修罗。

    九郡主将陆青霜放在一株梅花树下,他们已经被圈入死地,若想突围,只能依靠梅林的地形隐蔽,或者先往山上去。

    九郡主脑子里只是衡量一瞬,神色沉下,根本没时间去想为何少年身手如此诡异,转身便迎了上去。

    少年随手抽出死在他手下那位高手的佩剑,看也没看抬手一扔,九郡主稳稳接住,纵身一跃,长发擦着少年的侧脸垂落。

    她越过他立稳脚步,持剑横于臂前,凌厉挡住攻向少年的那柄刀,刀与剑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月色下可见星星火点溅起。

    微弱的光线中,少女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烧成灰,她收紧手,手腕使力剑下一翻,轻巧将那人的刀逼的不得不退后,瞬息以剑斩下,被人挡住的同时一脚蹬向那人胸口。

    内力凝聚的一脚将那人蹬得连连后退,九郡主借力纵身跃回,轻飘飘落地。

    她背对少年持剑而立,身形单薄,粉裙翩翩,长剑向敌。

    少年脚尖踢起另一柄长剑,手握剑柄利落翻面,剑尖斜斜向下一点。

    他侧过身,与九郡主背对着背,两人分别面向今夜的敌人。

    九郡主直视前方,平静说:“回去再跟你算账。”

    少年微微侧首:“其实我有苦衷。”

    “给你个机会解释。”

    “我想吃软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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