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义
谭汐将解药程之柔服下之后，程之柔慢慢恢复了过来。
见程之柔醒了过来，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阿柔姐，你终于醒了。”
缓缓睁开眼，程之柔还有些恍惚，“谭汐妹妹，我这是怎么了？”
程之柔得知自己中毒的经过后，对她感激地说道，“谭汐妹妹，你又救了我一次。”
“是洛云寻到了解药。”说着，谭汐朝洛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洛云，你真棒。”
听见谭汐夸赞自己，洛云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程之柔刚刚解毒，不宜奔波，于是他们决定先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等到程之柔的身体恢复了再继续赶路。
夜幕如瀑，月亮斜挂在空中，闪亮的星星在闪烁着。
谭汐同洛云一道离开了程之柔的房间。
月光洒落在洛云的脸颊上，眼睛深邃，鼻子英挺，有些摄人心魄，她一时间晃了神。
这还是平日里傻乎乎的那个少年吗？
洛云见谭汐似乎怔住了，向她招了招手。
“谭汐，你怎么了？”
“没什么！”
说话间，她这才注意到洛云衣服的袖子似乎破了一条小口子，今日洛云穿的是浅蓝色的衣衫。
谭汐拉过洛云的衣袖，“你受伤了？”卷起他的袖子，他的手臂上也有一条口子，还冒着丝丝黑气。
定然是去取解药时受的伤，“你是不是傻呀，受了伤怎么也不说呢。”
然而洛云并没有他自己注意到自己受了伤，若不是她看见，他现在也还不知道呢。
她有些气，又有点关心洛云，拉起洛云的手，向他传输仙力，逼出了那些魔气。
“你也要给我好好休养，不许再受伤了。”
听见谭汐命令般的语气，洛云却有些受用，“好，我不会再受伤了。”
三人在这儿小住了几天，几天后继续踏上了寻人的道路。
东南方向，三十里外，是一处村庄，看起来荒废已久，不像有人居住。
却开满了鲜艳的桃花，放眼望去，美得让人沉迷。
“这是什么花？”谭汐在天宫没有见过这花，问道。
“这是桃花。”洛云告诉她。
“是桃花酥的那个桃花吗？”
她觉得桃花酥很好吃，先前吃过，便喜欢上了。
见洛云点点头，她又道。
“桃花真漂亮，我喜欢桃花。”既能做糕点，还好看，她以后回天宫也要在天宫种上桃花。
走了一圈，发现村口挂着的破旧的牌匾上，还能隐约看出村子的名字，桃花村。
“这看起来也不像有人住呀，会不会不在这里啊。”谭汐不由得发出怀疑的声音。
银姝不乐意了，居然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她可是器灵，器灵！
银姝坚定地说，“就在此处。”
看着银姝这么坚持，她还是信了，从破败的小路走进村子，里面果然和外面一样败落。
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几乎没有人居住，最后他们在村子的东南方发现一处墓碑，碑上没有内容，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为它烧纸。
她一眼看见了老人手腕上的那根红线，淡淡的，还泛着红光。
将断未断，代表着红线牵连的双方有一方已故，想必那墓穴之中便是老人的妻子吧。
看着年过半百的老人还要承受丧妻之痛，她觉得，这份差事，可真难。
谁知那老人转过头来，竟是一个青年男子，三十来岁的年纪却满头白发。
男子注意到谭汐一行人，开口询问。
这破落的村庄里出现三个气质不凡的人，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不知各位到这桃花村来有何要事？”男子声音沉稳，却透露着几分悲凉，倒是有几分像白发苍颜的老人。
“我此番来助你，斩断前尘孽缘。”
男人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神色凄凉，又像是期待已久，泪光闪烁。“果真，是孽缘。”
白发青年，名为季明帆。
季明帆乃是城中望月城有名的世家子弟，季家公子，当世无双。
望月城中，无数女子为他倾倒。
然而季明帆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两小无猜，情投意合。
小青梅名为韶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季明帆可谓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纵有万千少女喜欢季明帆，但一看人家心悦的是韶音，也就没话说了。
两人互生情意，按照原本的发展，理应是两人喜结连理，共度余生。
谁也不曾想到，会发生青梅和天降的剧情。
季明帆十七岁那年，外出被山匪袭击，身受重伤，幸得宋时雨所救，方才捡回一条命。
而后，宋时雨将季明帆带回桃花村养伤。
桃花村中，床榻之上，季明帆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景象。
看见床上躺着的人醒了，宋时雨惊喜道，“公子，你终于醒了。”
他此刻还有点恍惚，开口问道，“这是哪儿？”
见季明帆这副模样，想必是还没清醒过来，宋时雨主动耐心地告诉他。
“这是桃花村，我叫宋时雨，公子放心这里很安全，你都昏迷了整整三日了，可算是醒了，若是再不醒，我都要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宋时雨生在桃花村，长在桃花村，学了一手妙手回春的好医术。
看看自己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又看看眼前的少女，他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在下望月城季家季明帆，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来日必当报答。”
说着，他便扯开了身上的被子，想要起身离开。
刚刚一起身，失重感便随之而来，宋时雨一见，连忙扶住了他，将他扶回床上躺好。
“你是想离开吗？你伤得太重，又才刚刚苏醒，实在是不宜劳累。”
“安心在这里养几天吧，待伤好些了，再离开也不迟，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也叫家里人担心。”
宋时雨句句在理，他现在这样，根本回不了家，就算回去了，让音音知道了，一定会担心他的。
“那就只能再打扰姑娘一段时间了。”
在宋时雨的精心照料下，他的伤渐渐好转。
能独自远行之后，他向宋时雨告别，又一次表示自己一定会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对宋时雨来说，救下他只是一件顺手的好事。
他从桃花村离开，回到了望月城。
久未归家，想必父母在家很是替他忧心，还有他的音音，一定急坏了。
可命运偏偏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他和宋时雨之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一条红线连在了一起。
季明帆走后不久，从未出过远门的宋时雨独自一人离开桃花村，来到望月城中寻找季明帆。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想找到他，但好像她就应该来找他。
到了城中，她才知城里繁华，如他与她讲的一样。
她并未进过城，听季明帆说他来自望月城便让他给他讲讲城中与这桃花村有和不同。
他说，望月城繁华热闹，桃花村也有桃花村的好，优美宁静。
可永久处于宁静之中，难免向往繁华。
她向城中人打听“请问，你知道季家季明帆吗？”
“季公子，这望月城中谁人不知啊，都说季公子陌上如玉，当世无双！”
“姑娘，你也是去参加季公子和韶音小姐的婚礼的吗？哎哟，那我可得说说，这城中人谁不羡慕……”
那人话还没说完，她却再也听不见，耳边只有冷风呼啸的声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只是原来这公子早已有了心悦之人。
宋时雨心灰意冷，回到桃花村，属于她的，仍只有这宁静之地。
快要走到村口，却没有看见一个人，时至傍晚，却也无炊烟，地上还有隐隐血迹。
她心中隐隐感觉不妙，快步走向村中，等待她的，却是一片染血的故土。
村中遭遇山匪屠杀，无一人生还，她再也没有家了。
宋时雨气血攻心，昏倒在地。
彼时恰逢季明帆派人前来报答恩情，发展唯一幸免的宋时雨，将她带回了季家。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了他的脸。
“是你啊……”
“若不是我，想必桃花村也不会遭此横祸。”季明帆心中悲痛万分，是他连累了无辜的人。
那些匪徒本就是冲着他季家季明帆而来。
“不怪你，都怪贼匪阴狠。”宋时雨就这样不悲不喜的说着。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剿灭贼匪，为村子里的人报仇。”
宋时雨也不回应，看着窗外大片大片的红，淡淡地笑“你不是快要成亲了吗？恭喜呀。”
季明帆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怎么说都不太符合现在的气氛。
宋时雨不欲在季府久待，但她身无分文，也无住处，不得不暂且待在府上一段时间。
她并不与季明帆接近，她说“我可以在府上干活。”
而季明帆说“你好好住下就是，过段时间，我会给你寻个好去处，也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她觉得那样也好。
然而她才醒来的第二天，府里红绸撤下，不知是何原因，韶音却突然与他人成了亲，与季明帆青梅竹马的感情恍若水中明月。
一时之间，人人羡慕的佳话仿佛变成了一个笑话。
晚上，季明帆在院中喝得烂醉，早已半点看不出来翩翩公子的模样，逢人就问“你说，她为什么不爱我了？”
看见了她，也问“她说她不爱我了，你说，她为什么就不爱我了？”
宋时雨沉默。
昨日，韶音来找过季明帆。
最开始，韶音试探着问他“如果我嫁给了别人你怎么办啊？”
他笑着说“你马上就嫁给我了，还怎么嫁给别人？”
“你要是敢嫁给别人，我也另娶她人。”此时的季明帆还是一个被爱情包裹的少年，吃醋地说道。
“我们不能成亲了。”
他以为韶音在和他开玩笑，回应道“嗯好不成亲。”
“我说真的，我不能嫁给你。”韶音神色认真。
他也看出了端倪。
“音音……别开玩笑。”
“季明帆，我没开玩笑，我已经不爱你了，今日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让你保留些体面，明日，我便要嫁给刘公子了。”
望月城中，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姓刘的公子。
“我们之间，就这样吧，算我对不起你。”
韶音留下这句话离开了，直至今日，城外有人来接亲，韶府送女出嫁，他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这刘公子，是明阳皇城里的刘家公子。
韶音坐在大红的喜轿里，离开了望月城，此去今生难以再相见。
一滴泪水悄然滑落“对不起……明帆，真的对不起……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而不是我。”
韶音掩面哭泣，苦涩的泪水花了红妆。
家族不幸，恐全家遭难，为了爹娘，为了韶家，韶音不得不割舍与季明帆青梅竹马的感情，嫁入能挽救韶家的刘家。
“我们十多年的感情，在她的心里到底，到底算什么！”险是醉得狠了，季明帆问完这最后一句，便醉倒在了地上。
宋时雨心中默默叹气，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扶回床上。
正欲转身离开，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别走，别离开我！”
宋时雨脚步一顿。
“别走，别走音音！”
看来他当真爱惨了韶音。
但她也喜欢季明帆，她想，既然韶音已经成亲了，那么他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吗？
于是，她向他告白了。
“季明帆，我喜欢你。”
“可我只爱韶音一人。”
“就算她已经嫁给了别人？你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我只爱她。”
回应她的是冷漠的，决绝的声音。
她代替不了韶音在季明帆心里的位置，她也不想代替，就这样默默陪在了季明帆身边十年。
医者不自医，十年之后，宋时雨终于忧思成疾，病入膏肓，临终前，她对季明帆说，“好想回到桃花村啊。”
宋时雨生前日日写信，死后，季明帆发现了她之前写的信，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他？”
“我真的喜欢他吗？我到底喜欢他哪里呢，好像自己根本不知道，但是我就应该喜欢他。”
“好羡慕韶音啊，有一个人这样十年如一日的爱着她。”
“下辈子，我不要喜欢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