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故人
谭汐以为萧清河恰巧真的找她有事儿，正思索，便听见他调笑的声音传来。
“那不没事也要找点儿事儿，不然你想去祠堂里跪着。”
说着，萧清河又伸手敲她额头，没好气道，“你啊，打架就打架吧，偏生还被大长老给逮住了。”
“师父！不要总打我头。”谭汐小声嘟囔，又不敢反抗，于是便一溜烟地溜走了。
“那既然没事儿我就先走了啊，师父再见。”
一连又过了几月，谭汐来的时候还是春日，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
而如今已经步入了深秋。
清溪山上树木永远茂密青翠，好似永远不会凋谢，时间恍如未曾流逝。
却又实实在在的过了这么久，她感受不到秋的悲凉，这里依旧如同春日一般。
只是看着天边大雁飞过，她不免想起远在家中的父亲，她从未离家这么久。
不知家中的树的叶子是否已经掉光，星儿有没有日日替她打扫房间，父亲是否会走到门前看一看她有没有回家。
她想得有些失神，恍然平添了几分悲切。
“你怎么了？”
洛云方才走近便觉得她有些情绪不对，平日里她总是最欢喜的那个。
谭汐一听见洛云的声音，快速调整自己的情绪。
“没事。”谭汐露出一抹勉强的微笑，“大师兄找我何事。”
洛云微微皱眉，开口道，“我来告诉你，不久后便是十年一届的仙门大会。”
“此次仙门大会在我们清溪宗举办，届时，会有各门各派优秀弟子前来参加，拔得头筹者，可得圣草幽焰冰莲。”
洛云说完，顿了顿，又道。
“若是不开心，说出来应该会好一点。”
谭汐微微一愣，随即看向洛云，黝黑的眼眸像有冰水化开，变得晶莹透亮。
大师兄这是在安慰她吗？
谭汐拾起了笑容，莞尔一笑道，“我没事儿，就是有些想家了。”
洛云这才明了。
她一个小姑娘，离家远行，独自求道，如今思念家人也是情理之中。
洛云拍拍谭汐的肩，像是在表达安慰。
“想家了便回去看看，仙门大会之后，新弟子便可以自行下山历练，到时候顺道回家去吧。”
秋风吹过，洛云的话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耳中，她一时有些恍了神。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大师兄总是会为她带来惊喜。
她浓黑的眉毛下，眼神如清晨的露水一样明澈。
谭汐瞧着洛云，开口道，“到时候大师兄也会去吗？”
话音之中有着她自己未曾觉察到的期许。
洛云迎上谭汐真挚的目光，微微颔首，淡淡道。
“嗯。”
“同你一起。”
有风拂过，吹荡了人们心中的涟漪，一层一层，缓起波澜。
七日之后，仙门大会，百家云集，汇聚在清溪山上。
今日聚集于此的都是各门派中的佼佼者，谭汐也参加了，不过她排在较为靠后的位置比试。
这几个月来，谭汐算是发现，清溪宗的宗主虽然是萧清河，但是他却不怎么管事，不是在闭关，就是自己在清溪峰上享受悠闲。
宗门事物几乎都是几个长老在处理，尤其是大长老。
在长老们念完誓词之后，比试正式开始了。
谭汐对他们比试不是特别感兴趣，便没有去围观。
她在人潮中寻找着洛云的身影。
洛云也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他正站在远处的树上环视四周。
“洛云！竟真是你！”
远处走来一人，衣冠楚楚，气质不凡。
瞧清来人那一刻，洛云只觉恍若隔世。
“许兄。”竟是许云凡，十八年前的那日之后，他便再没有见过许云凡了。
许云凡心中惊喜，方才远远瞧见，觉得那人有些像洛云，便走过来，没想到真是他。
只是他觉得洛云好像变了，当年，洛云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翩翩少年。
而如今洛云身上似乎少了热血，多了漠然。
又转念一想，嗤笑自己，自己又何尝未变呢。
“再次相逢，竟然是在这里。”许云凡感叹道，“你怎么也拜入了仙门？谭汐……她呢？还好吗？”
当时谭汐身受重伤，后来，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听见谭汐的名字，洛云有些不解。
不知许云凡为何会提到谭汐，许云凡怎地会与她相识？
“她很好。”洛云虽疑惑，却仍旧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许云凡舒了一口气，他以为洛云应是知道谭汐的消息的。
这十八年来，他总是放心不下他们，觉得自己愧对了他们二人。
如今见他们都好好的，他终于能暂时安心了。
“大师兄，原来你在这里呀，我找你好久了。”
谭汐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站在远处的洛云。
她跑过来叫他，看见洛云旁边的人，她有些面生，她没见过，应当是其他门派的弟子。
谭汐也微笑颔首与他打招呼，以免失了他们清溪宗的礼数。
谭汐从许云凡后边走过来，然后便低下头。
许云凡瞧见她抬起头的那一刻，惊喜道。
“谭汐！你也在这里？方才正说到你，你便来了，看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谭汐神色不解，她并不认识这位师兄，为什他们会谈到她。
“谈到我？”
她正欲问为何谈到她，都说了她些什么，便听见陌生师兄道，“今日突有要事，改日等阿柔醒了，再与她一同来见你们。”
说完，许云凡便掐了个法诀，原地消失，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谭汐独自疑惑。
方才，引魂铃响了。
当日清月救下他们，程之柔却迟迟不醒。
许云凡求清月救救她，清月对他说道，“普通凡人中了这噬元箭定然是没救了，若不是汐儿将自己的仙力不要命输给她，她只怕早已经魂飞魄散，消散于六界之中了。”
“不过如今，她体内有了汐儿的悉数仙力，勉强保住了元神不灭，从此不会自然变老，死亡。”
“但她现在元神极为薄弱，只是还活着，却无法苏醒。”
许云凡的目光有几分破碎，两眼通红，含满了泪水。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然后一滴接着一滴。
他仍是不死心道，
“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随即又喃喃自语，像是认了命。
“醒不过来也没关系、也没关系……我在这陪她一辈子就是……”
看着这对苦情人，清月也有些无奈，摇摇头。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红尘呐，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清月递给许云凡一个铃铛道。
“此铃名为引心铃，可固其心魄，唤其生机。她若有苏醒迹象，铃便会响起。”
“等着吧，或许有朝一日，她便醒了。”
许云凡接过铃铛，强掩着悲痛道，
“仙君大恩，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