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神秘人（2）

    杨峰顺利进入大学，他还是每天得睡十个小时。杨峰在大学的专业是动物科学，后又选修了生物科学。

    毕业后，杨峰留校当了一名生物科学老师。他真正的想法是留在学校里方便自己继续阅读和学习，还有能力养活爷爷和四只猫。

    爷爷和四只猫都已年迈体弱。杨峰在背地里偷偷研究基因重组技术，晚上去实验室也不用开灯，他向月光借一点点光就足够了。基因重组可延长生物的寿命，他希望能给爷爷和四只猫多一些人间的时间。那一段时间，杨峰的睡眠严重不足，对理想和梦想也没了盘算，他没有精力琢磨自己到底从哪里来，也无法证实猜想。

    当他拿着装有自己研制出的试剂的试管时，他犹豫了。他害怕给爷爷和四只猫注射以后产生的副作用，或者说是变异。他清楚，在人类所谓的科学面前，不能凭借感觉作出判断。他没有办法像以往一样闭上眼睛做出选择。就在杨峰举步维艰的时刻，爷爷和他的一番对话改变了一切。

    又是一次吃饭中。

    爷爷：“看你最近老打瞌睡。在我的印象当中，你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睡不醒的时候。你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情？”

    杨峰：“学校的事情，过几天就好了。”

    爷爷：“你以为爷爷老了，就能当小孩子哄吗？你考大学之前都是该睡几点睡几点，还说有充足的睡眠才能考出好成绩。”

    杨峰的性格中有率真和魄力共存的特质。他不会把事情藏起来，而是直截了当的沟通。目前，他的确需要知晓当事人的想法。

    杨峰的眼睛还像小时候一样清澈和勇敢，他说：“爷爷，我研究了一种试剂，只要给你和猫注射了以后，就有可能延长你们的生命。但是，也许会出现令人无法接受的副作用，目前不得而知。”

    爷爷终于明白了他这一段时间在忙什么，他疼爱地看着杨峰，说：“我想按照生命本来的面目去活，什么时候出生，什么时候死亡，命数已定。我可不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不是害怕副作用，而是害怕靠实验室的试剂活着，错过投胎的好时机啊。那些猫也一样，就让我们顺其自然地面对生老病死吧。大家都活着，谁去投胎转世呢，世间的阴阳就不平衡了。杨老师，你说是不是？”

    杨峰笑了，爷爷说的正是自己内心深处认可的观点。只不过他舍不得爷爷和猫离开自己，才会出此下策。这也正是难以做出选择的矛盾所在。

    爷爷顿了顿，他了解杨峰，不确定是不是该把心里话全说出来。爷爷知道这些话迟早要说出来，他继续对杨峰说：“只是，我们走了以后，就剩你一个人了。你也到了成家的年龄，等你有了自己的家庭，爷爷在那边心里也就踏实了。”

    杨峰哭了，在爷爷的印象中，这是杨峰第一次流泪。

    从那以后，杨峰再没有研究基因重组，他把科研重心放到了遗传学上面。杨峰一直认为他和爷爷还有猫，没有血缘关系，虽然不存在遗传关系，因为相互理解，他／它们的基因在后天已被习惯改变，不完全由先天条件决定。

    但是，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四只高龄的猫接二连三的死去，好像商量好了一样，好像它们想让爷爷和杨峰把难过攒在一起，不要把痛苦延长。爷爷和杨峰都没有哭，爷爷和杨峰都怕给彼此增加心理负担。晚上，他们都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偷偷抽泣。

    杨峰把四只猫埋在了一起，好让它们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有玩伴。就埋在了家里能看到的一棵樱花树下。那棵樱花树四月就开满了花，那些花刚盛开的时候，就一朵朵地踮起脚尖站立在枝头上等着飘在空中。它们把盛开和凋谢都看得平淡，只要风一吹，花瓣就毫无顾忌地飘落下来，地上就像下了一场雪。

    樱花的花期本来就短，大概七天左右。自从四只猫埋在那棵樱花下后，花儿开得更繁盛，落得更洒脱。奇怪的是，杨峰一直能看见盛开的樱花，即便风吹落花瓣，马上又长出新的花瓣来。杨峰问爷爷：“今年的樱花花期怎么这么长，是不是因为树下埋了咱们的猫的缘故。”

    爷爷专门站到窗口眺望那棵樱花树，他又特意戴了眼镜又看了一会儿。他对杨峰说：“你 过来看，现在树上还有樱花吗？”

    杨峰肯定地回复：“是啊。”他专门还用手指了指。

    爷爷知道自己年岁已高，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导致看不见樱花。他专门联络了几个住在附近的老伙计，问他们能不能看到那棵樱花树还开着花，他们回复都看不到樱花。爷爷为了再一次确认，又让他们的家人也看看到底有没有开花，他们的家人也说没有开花。

    爷爷又问杨峰：“我们都看不到樱花，你再好好看看，到底有没有开花。再说，现在都几月了，樱花早就凋谢了。”

    杨峰说：“樱花树上全是樱花，你们怎么能看不见呢？”他心里却也感到奇怪，从小到大，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他又对爷爷说：“是不是因为树底下埋着咱们的四只猫，所以樱花才一直盛开。“杨峰又觉得不对，猫本身就是爷爷的，如果是猫的原因，爷爷没有理由看不到樱花。

    一天早上，杨峰起床，却没看见爷爷，爷爷平时起的都比他早。他先敲了爷爷房间的门，没人回应。他便轻轻推开门，爷爷就躺在床上，他喊了一声爷爷，也没有回应。杨峰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他马上扑到爷爷身边，大声呼喊着爷爷，爷爷一动不动，已经没有了呼吸。杨峰坐在床边一直哭，就像当年敲开门的7岁小男孩，不像一个成年人。他悲恸过度，昏睡在爷爷的身边。

    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了，杨峰办理了爷爷的后事后，就辞去了学校的工作，天天呆在家里回想以前的事情，怎么都想不完。他每天也去樱花树底下看樱花。有一天，一只猫趴在樱花树上对他喵喵叫，好像认识杨峰，又好像在给杨峰说一件事情。杨峰觉得那只猫是爷爷变得，他在说：“杨峰，我看见樱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