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一棵大槐树

    那一次，大帅和往常一样，骑马到山上去。刚下过雨的大山里有一种清香扑鼻而来，大帅对树木的气味十分敏感。这是被雨淋透后的树木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气息，令人气定神闲。树木的香气比花香更聚合。花的香味能飘向四周，随着空气和风慢慢扩散开。树木的香气似乎是从泥土里直接冒出来。无论在哪里，香气就在脚下，不管离树木是远还是近。

    雨后的大山让大帅和小帅倍感清新。大帅直接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小帅正在有节奏地踏着碎步，它的节奏感怎么会和气味有关系。小帅没有想到大帅毫无征兆地就跳了下来，跳下来的大帅也想走在雨后的土地上。他和小帅的节奏恰恰相反，他的每一步都比平时要慢。没有刻意放慢脚步，也不是为了看风景影响了脚下。雨后的泥土好像抓住了大帅的两只脚，让它们延伸到更深的泥土里。

    雨后的泥土里活跃着不少种子和根脉，大帅能感知到它们破土而出的力量。有一些小草就在他即将踩过去之前，刚好从土里冒出来，大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走的这么慢、这么轻。还有一些正在往高长的小草，大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绕开一些草。当大帅回头望着走过的这一段山路时，好似比刚刚绿了不少。生命力的爆发都在一瞬间，大帅好像在随风摇摆中的小草中感知到了。

    大帅停在一棵槐树面前，他一直很喜欢槐树。槐树在大帅眼里不仅仅是一棵树，它们有人类的影子，一半魔幻，一半现实。槐树细小的叶子像女人的手指，它们高大的枝干却像男人宽厚的脊梁。在槐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背后，能听到人类说话的声音。

    这棵槐树的树干上长出一个粗壮的旁枝。这个旁枝的两端还有两个向上凸起的角，刚好像猫的两只耳朵。稍微离远一点看，这个旁枝犹如一只猫卧在树上。

    大帅坐在槐树下面的泥土里，不一会儿，他就不由得想在泥土里挖坑。大帅无法抵制雨后泥土对自己的召唤。当它再一次坐在挖好的坑里时，他能感觉到槐树的根茎慢慢延伸到自己身上，并且收紧。就在即将到来的关键时刻，大帅突然站了起来，他从坑里走出来。

    原来，小帅从一旁跑了过来，正看着坐在坑里的大帅。

    “不管等会儿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用担心。如果我消失了，你就在这棵槐树附近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大帅一脸严肃地给小帅嘱咐。

    小帅点了点头，它还站在那里。大帅又一次来到坑里。这一次，他直接躺了下来。槐树的根茎慢慢裹紧了大帅。他能感觉到微微的电流传遍全身。大帅在即将闭上的眼睛里看到了小帅担忧的眼神，他对它大喊了一句：“等我回来。”

    小帅围着这棵槐树跑来跑去，因为，大帅在坑里消失了。它在找大帅。

    大帅被槐树的根茎带到的这个地方，他好似在梦境中出现，又好像曾经来过。大帅一时想不起来。

    他对眼前的这两棵大树记忆犹新。只不过，挂在树上的一块牌子，大帅却没有印象。这块牌子上面写着“人猫社会”四个字。

    当大帅从牌子底下跨进第一步时，有一只猫冲到大帅面前。

    它问大帅：“你从哪里来？”

    大帅：“大山里。”

    猫：“哪里的大山？”

    大帅：“我们村子里的大山。”

    这只猫笑着说：“这里是人猫社会。你们那里是什么社会？”

    大帅从眼前的景象中抽离回来，他反应过来后，回答这只猫：“我来自人类社会。”

    猫：“你是怎么来的人猫社会？”

    大帅回答：“我躺在泥土里，被一棵大槐树送到这里。”

    他接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人猫社会？”

    猫说：“猫类和人类在人猫社会里具有同等权利。人类不可以霸凌猫咪，需要提前向你告知。”

    大帅问：“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自人类社会吗？”

    猫：“你是从人类社会来的第一个人。”

    大帅惊讶地合不拢嘴，他不知道大槐树为什么让自己来到这里。

    他挂念着还在山里等自己的小帅，赶紧问道：“那你知道如何从这里返回到人类社会吗？”

    猫说：“这个，不清楚。”

    这只猫应该负责人猫社会的关口。在大帅住的村子里，如果有外村的人进来，也会有人像这样进行盘问。

    大帅又问这只猫：“哪里有大槐树呢？”

    猫回答：“到处都是槐树。”

    大帅指着挂有牌子的两棵大树问：“这两棵大树里面是人猫社会，那外面是什么？”

    猫对这个问题感到很奇怪，它回答：“也是人猫社会，这里就是人猫社会。”

    大帅：“为什么要在这两棵树上挂这个牌子？”

    猫说：“这个也不请楚，一直就挂在这里。”

    大帅想带小帅也来人猫社会看一看，它问这只猫：“你们这里有马吗？”

    猫回答：“当然有。”

    大帅问：“如果我想从人类社会里带一匹马过来，可以吗？”

    猫说：“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呢。”

    大帅：“马不是人类，它也会和我一样先经过这里吗？还是需要单独去另外一个地方。”

    猫：“如果是你带着这匹马，可以一起从这里经过。”

    大帅又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规定吗？我在这里需要注意什么？”

    猫又笑了笑说：“人类和猫类享有同等权利，没有其它特别注意的方面。”

    大帅感到很疑惑：“那其它动物呢？比如：马，人类如何对待除了猫之外的其它动物？”

    猫认真地回道：“每个人和每只猫都不一样。我们提倡要保护动物，但是不排除有人或者猫会做出伤害其它动物的事情。人猫社会有相关法律，具体要去看法规。另外，具体问题需要具体分析。”

    大帅：“太神奇了，人猫社会是如何诞生的？”

    猫说：“我们祖祖辈辈就是这样生活的。”

    大帅没有继续往前走了，他和这只猫辞别以后，转身朝着两棵大树的外面的方向走去。这里全是农田，不远处是大山。大帅能看到山上成片的树林，他在想：如果要返回人类社会，是不是也要去大山里，在一棵大槐树下面挖一个坑呢。

    “肯定是。”大帅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