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只猫头鹰

    永红听过大山里鸟儿的歌声，见过大山里湖边小鹿的倩影。起初，大山留给自己深不可测的印象已经悄然转变。她从开始在山路行走的小心翼翼变成了毫无惧色地出现在大山里的任意一个角落。

    永红从小就不惧怕大自然的夜色。即使环境里一片漆黑，她的眼睛里也会有一束光。除非身处看不到天地的封闭空间里。让永红感到不适的不是黑色，而是无法延伸的黑色全部堆积在眼前。她的思维会随着狭小的空间变得狭隘。

    起初，永红担心大山里的夜，会不会过于空旷和寂静。没想到，夜色来临的大山里深藏着井然有序。大山的黑夜一直向各个方向延伸。永红好像抓住一根黑色的绳子在夜色中行走自如。她能听到脚下传来的声音，来自于泥土深处。

    大山的夜像给永红穿上了一件盔甲，用来抵御危险。它的黑是一种震慑，让不怀好意的动物们只敢躲藏起来。即便稍有躁动，大山会让天空中的月亮和星星们照亮角落里的蠢蠢欲动，危险的欲望便被月光浇灭。

    树林里跑过几只猫，它们和永红一样，穿上了黑色的盔甲。当它们看到永红时，便停下了脚步，带着犹豫不决来到永红身旁。

    有一只猫对永红说：“很少有人类敢在黑夜里在山上穿行。”

    旁边一只猫说：“她应该不是人类。”

    永红笑着对它们说：“猫类能做到的事情，人类也会尽力而为。”

    永红接着说：“你们是从其它地方穿越到大山里的吧。”

    那些猫没有料到永红居然知道猫类的穿越。不过，那只猫回答永红：“的确有不少穿越至此的猫。我们一直住在大山里，生来就属于大山。”

    一只猫帮腔道：“大山里来了不少外面的猫。不知道这座大山还能容纳多少只猫？”

    这时候，飞来了一只猫头鹰，它就落在永红的旁边。似乎，夜晚里发生一切诡秘的事情都合乎情理。它对永红说：“如果你知道猫屋的秘密，那就尽快阻止让更多的猫来到大山。”

    永红表现的非常镇静。不知道是黑夜给了她力量，还是大山历练了她的胆量。或者，她生来就具有过人的胆识。她看着猫头鹰，反问道：“为什么？”

    猫头鹰说：“因为，我们原有的生活被打扰和侵占了。”

    那些生活在大山里的猫也随声附和道：“外面来的那些猫不懂大山里的规矩。”

    永红又问道：“什么规矩？”

    明明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让那几只猫说不上话来。

    永红说：“我相信大山会有自己的答案。猫屋原本就是在大山里生长而出，如果它不欢迎那些猫，大山自然会撤掉猫屋。”

    永红的这一番解释又出乎这些猫的意料。她没有多余的辩解，只是把生活在大山里的动物们都认可的实际情况说出来而已。的确没有任何一只动物能替大山做决定，它们都是大山的孩子。

    猫头鹰在这个时候又说话了，它只是问了永红两句：“它们为什么会来到大山？它们原本生活在什么地方？”

    看着气氛得以缓和，永红尽量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那些来到大山里的猫，它们在自己的生活环境里陷入了困境。大多数情况是和我们人类有关系，当它们觉得无法继续在人类社会里继续生存的时候，会用自己的方式逃离那里，顺其自然就穿越到了大山。具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到猫屋，每一只猫应该都有不同的故事吧。”

    猫头鹰说：“我听其它猫头鹰提起过你们生活的城市。它们也见过生活在城市里的猫，也有猫头鹰生活在城市里。什么时候，我也想去城市里看一看。”

    永红对猫头鹰说：“我在城市里倒是没见过你们。选择在哪里生活，是每一只动物的权利吧。哈哈，我也有在大山里生活的权利呢。只不过，我没有生活在这里的能力。”

    那些猫和猫头鹰都笑了。有一只猫说：“你完全可以生活在大山里。如果是其它人类，就不一定了。”

    永红没有听明白，它问那只猫：“为什么其它人类就不可以生活在大山里呢？”

    那只猫说：“每年到冬天，就有人类上山砍伐树木。夏天的时候，还有来山上游玩的人类。不知道是何原因，人类喜欢剥掉一些树木的表皮。我们能听到树木痛苦的呻吟，但是人类无动于衷。有的剥掉大树外面的皮后，装进袋子里。有的还把树皮直接扔掉。”

    永红知道它说的这个现象。在民间一直有传说，树皮能治病。永红感到十分愧疚，她对它们说：“十分抱歉。的确有不少人类因为私心做了很多破坏大山，伤害生灵的事情。我们人类似乎一直都在向大自然索取。不过，大自然也的确是地球的宝藏，就像你们生病后会在大山里寻找一些特殊的草木，吃了以后就会好转。人类也会在大山里寻找草木，替人治病。剥掉树皮这样事情，的确残忍。不过，如果树皮可以救一个人或者一只动物的性命，我相信那棵树定会同意，大山也不会反对。你们觉得呢？”

    猫头鹰先说话：“是的。”

    那几只猫也先后认同了永红的观点。

    猫头鹰接着说：“听说人类也抓捕我们用来治病。把我们熬成汤，喝了以后就可以治愈人类的头疼病。”

    永红沉默了。她知道猫头鹰的意思。难道用它们的性命来给人类治病，就是对的吗？猫头鹰看见永红不说话，它问她：“是不是很难做出回应？”

    永红回答：“是的。”

    她接着说：“我喜欢大山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万物在这里都有一席之地。即便相互之间在生命的链条里有生有死，这是谁也抗拒不了的事实。但是，我无法接受用猫头鹰的生命来治愈一个人的头疼。”

    猫头鹰继续问道：“如果用一只猫头鹰的性命来换取一个人类的性命呢？你会接受吗？”

    那几只猫都在盯着永红看。黑色里，它们完全能看清楚永红为难的表情。

    永红诚实地回答道：“我也许会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