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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同心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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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空青道:“别听他瞎说,我帮你渡了些灵气,你这身子是暂时地好了。”

    原本他们的打算,是想试试能不能用灵气灌通这书生经脉,可是如今看来,这点灵气只能僵在他体内,令他暂时生龙活虎一会,过不了多久,灵气散去,他又会恢复到从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

    赵柄书听到“暂时”二字,眼底失落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又开心了起来。

    “无妨无妨,能得一阵子的爽利,已然是上天恩赐,从前却不敢奢想,真是多谢先生了。”

    他欢喜了一阵,后知后觉地道:“先生说灵气,莫非,先生是传说中的修士?”他眸光更亮,看着景空青像看见了什么宝贝。

    若这治人的是修士,那另一位跟他呛嘴的,应当也是修士罢?先前他只觉得那个青年神色冷峻,看着就有些不好相处,现在再看,却多了几分世外高人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实在是肃然令人生畏。

    或是感激,或是敬畏,又或是二者皆有,赵柄书极其卑微地感叹道:“我赵某人何德何能,竟有缘得见仙师,还得两位仙师搭救,两位仙师,请受我赵某人一拜。”言罢,将怀中兔子捞出来放在床边,掀开被子就要起身磕头。

    时湛心道:这凡人倒是比那妖精有眼色,只是,他们若被人传出去是修士,好处没有,麻烦却会多不少。而且,这兔子精还在屋内,他们先前诓了邱竹月,如今还得顾忌着点。于是赶紧抓住赵柄书的胳膊将他拦住。

    “谁跟你说我们是修士了,我们是妖怪。”

    一听妖怪两个字,赵柄书身子猛然一震,鸡皮疙瘩骤起,倏地抽回了胳膊,他身子爽利了,动作也快了,瞬间就钻回了床上,满脸写着恐惧。

    时湛:“……”

    很快,他似乎反应过来有些不妥,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问道:“你们……是妖怪?”

    景空青不以为然道:“是啊,我们是妖怪,邱竹月也是妖怪,不然邱竹月怎么会叫我们来救你?”

    邱竹月也是妖怪?赵柄书猛然又是一惊。

    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妖怪,所谓的妖精鬼怪,通常只出现在话本中,人们的想象中,譬如,对小孩儿说,晚上哭得太大声会被妖怪抓走,虽然他没见过妖怪,也不知道妖怪长什么样,但是,依然会很容易地被这句话吓到,因为妖怪,不一定要长得可怕,只要他非我族类、看不见摸不着、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就算不知道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妖怪这两个字本身,就已经是足够让人恐惧的存在。

    好在,景空青和时湛都长了一张“人脸”,方才还好心了“救”了他一下,只是恐惧了一阵,赵柄书就缓过神来,心想:邱竹月是妖怪,却将他从那迷障中救了出来,屋里的这两位也是妖怪,却也是为救他而来,如此来看,妖怪不仅不会害人,心地还比许多人良善。

    这回,一下认识了三个妖怪,妖怪这两个字一瞬间剥去了那层未知的恐惧的皮,好像就变得不那么难被人接受了。

    赵柄书掀开被子站起身,拱拱手,一脸抱歉。

    “不论如何,二位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方才一时受惊,失礼了,还望两位,呃……妖师见谅,见谅。”

    景空青道:“你这身子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恢复原样,但救人救到底,等一会,你就说你已经吃过我调的药丸了,等出了府,我再去给你随便弄几副药煎来吃,你就装装样子,一天一副,我再想想别的什么办法,治你的病。若有什么事上门找你,你让人不要拦我。”

    道完,景空青才蓦然想起跟邱竹月的保证,这兔子精也在屋内,可不能当他面说没有办法。于是又补充道:“你放心,我这还有祖传的神方,只是需要的药材珍贵,世间仅能配出三副,吃上三天,而且,那最珍贵的一味药现在也不在我手中,若去拿,一来一回至少半年,你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治起来有些麻烦,若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再将这药拿出来也不迟。”

    赵柄书当即应下,景空青又叮嘱他不要将他们的身份说漏,在屋内待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让时湛推开了门。

    听见响动,赵乐章急忙转身看去,只见东厢房的大门被缓缓打开,神医的徒弟正在别门。

    景空青装模作样地收拾着药箱子走到门口,看着站在院中的赵乐章,清了清嗓子道:“可以进来了。”

    赵乐章赶紧道了声好,脚下不停,心里却直犯嘀咕。

    往常,那些大夫诊治完,若是束手无策,必然是垂头丧气,一脸无奈,若是病情有好转,脸上必然是挂着几分好颜色,可这神医进去出来,都是那副淡淡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对这病是有把握,还是没有把握。

    就这么狐疑着走到了屋内,只见床前帷幔被分开绑在了床边两侧,床上却空无一人,而桌前却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赵柄书见赵乐章进了屋,赶紧从桌前站起身,笑着道:“爹。”

    他这一站,身姿挺拔,气息通畅,没咳也没喘,不复方才那霜打过的花一样快要咽气似的疲态,眼神亮泽,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闻正,你怎么坐起来了?”

    赵乐章见他开心,心头隐隐有一种不敢想,却由止不住想的念头冒了出来。他恍惚地怔忪了片晌,身子有些抖,目光却很亮,看向景空青,声音颤抖:“季神医,我儿这病是不是有治了?”

    景空青含糊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赵乐章着急道:“季神医,这又是如何说起?”

    景空青沉吟片刻,摇头叹了口气,道:“晚了,晚了些。”

    他话说得不清不楚,背起手在房内开始踱步,十足的神棍样。

    赵乐章听得着急,赶紧追着他问道:“是什么晚了些?”

    景空青站定,语重心长道:“若是早点送来,病情还没发展到如今地步,想要彻底治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如今……”他话不说完,又开始叹气。

    时湛心道:这老不死倒是会装,不说是自己医术不行,说人家送得晚,到时候,医没医好都算不到他头上,兴许,等赵家办白事,还要请他去吃席。

    赵乐章一颗心七上八下,抖抖索索道:“那、那是没救了吗?”

    景空青伸出食指晃了晃。

    赵乐章身子一软,哐当一下就跌倒在地,眼神茫茫然,所有生机都见不着了,赵柄书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时湛翻了个白眼,无奈道:“他……我师父的意思是,要看天意。”

    赵乐章神志又清醒了几分,他看向景空青,只见这位神医微微点了点头。原来,他方才的意思不是没救了,而是食指指向的天。

    赵乐章这才缓过神来,抚着胸口喘气,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吓死我了。”

    景空青也不再跟他兜圈子,直奔主题道:“我已喂这小公子吃下了师门秘药,这药丸只此一粒,可治百病,但他积病已久,身子骨太弱,吸收的药效也要打个半折,现在身子像是全然好了,但不知过一阵子,是否可能还会复发。故而,能不能彻底治好,还是未知。”

    不是可能会复发,是一定会复发。

    听完景空青这话,赵乐章这才反应过来,从他进屋到现在,赵柄书竟然一声都没有咳过,而且,他面容红润,方才还一把子就将他扶了起来,不像从前那样多走几步就要喘半天的孱弱,仔细看看,真的没有一点病秧子的感觉了。

    没想到,这么些年,上门了无数大夫,吃了无数药,听了无数“操办后事”“节哀”的话,他都以为是绝无希望了,竟然又绝地逢生,等来了这么一天,当即激动得老泪纵横,双手打颤。

    景空青道:“等一会,我再给他开几幅药,稳定病情,一天煎一副,早晚各一碗,还有,这药一定要让他自己煎着喝,不能假他人之手。”

    赵乐章点头答应,又忍不住奇怪:“敢问季神医,为什么一定也要让闻儿自己煎着喝呢?”

    自然因为怕那药经了别人的手看出了端倪。

    景空青思量片刻,诌道:“我这药,药效实际在两处地方,最重要的一处,不是那汤药,而是熬煮之时,溢出的蒸气,这蒸气吸入体内,可定神安身,最是滋补。故而,待这小公子熬药时,旁人都不要去看,免得将药气给吸走了,只让他一个人在屋内便是。”

    赵乐章赶紧点头应下。心道:果然是神医,连煎药的手法都跟旁的大夫不同。

    因景空青说要开药,赵乐章又唤来站在门口的仆从,命他去拿纸笔,景空青赶紧拦着道:“不用纸笔,我这徒弟知道我要开那几味药,待会,我教这小公子煎药的法子,他出府去拿药便是。”

    赵乐章殷勤道:“不用,何必劳烦您的高徒,您要什么药,我派人去抓便是,过两条街的巷子就有一间药铺,府上奴仆已是轻车熟路了。”

    岂料,景空青摇了摇头,神色极其为难。

    赵乐章刚想问什么,嘴巴张了张,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是我疏忽了。季神医的方子,哪能是给寻常人看的。”

    景空青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接着瞎编:“实际不是我小气这张方子,委实是师门有令,不得不从呀。”

    赵乐章理解地附和:“自然,自然。”

    日近晌午,正是饭点,赵乐章心头高兴,对景空青是尊崇备至,吩咐下人安排了好酒好菜,待时湛取了药回来,便要邀他们一起去前厅用膳,连那“兔儿爷”,也被他奉为上宾,命丫鬟带了下去梳洗,喂它吃蔬果点心。

    吃完饭,赵乐章又带他们参观府上各处,一会看花,一会观池,一会喂鱼。

    正坐在小亭之中,忽然,有一仆从匆匆而来,对着赵乐章耳语了几句什么,赵乐章连连点着头,待那仆从说完,他便抬起头,满脸歉然。

    “实在是不巧,铺子里出了点急事,要我去看一眼,照顾不周,我去去便回。”

    赵乐章走前,又吩咐下人给他们添了茶,上了点心。

    池中碧波荡漾,池外云天高阔,亭中有风轻拂而过,经历这一路荒唐,得此刻闲暇惬意,实在是难得。二人静默无言,就这么安静地靠在长椅上,偶尔擎一杯茶,拨弄几回茶叶,浅尝两口点心,当真是时光漫漫,物是人非。

    正值未时,暖阳骄纵,时湛坐在湖中小亭的最外头,后背脖颈都被晒得舒适松弛了,闭上眼,思绪也渐渐飘远。

    当年他提剑上山外境之时,哪能想到,十几二十年后,会跟这个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坐在一起饮茶。

    可真是天意弄人。

    在知文和齐致远眼中,他和景空青是救命稻草,会术法有神力,可他们自己呢?不似凡人,流落人间,也当不成个正经修士,衔了一身过去,却装了个新篓子,任有什么意难平伤愁肠,也无人能诉无人可知。若那老不死在魂瓶碎时就灰飞烟灭,如今这尘世也就只他一人,那便真是庄周梦蝶,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如若——

    他再也拿不回身体,修为也无法再进,那他就只能一直当这个江绪,岁月再蹉跎一下,庸庸碌碌的一生就这么翻篇了。然,要当好一个凡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要听家长里短,顾三亲六戚,要求功名虚衔、碎银几两,盛时众人抬,衰时万人踩,比来比去,融进这人仰马翻中,唱一出离合悲喜戏,凡生百年,可谓是匆忙。

    罢,先享这半日闲。

    ……

    “对了,那兔子去哪了?”

    休息了片刻,景空青蓦然睁开眼,问道。

    时湛被这一声吵醒,眼皮微掀,眼眸惺忪,杀气如有实质。寻常人若遭时湛这一眼看,只怕是心跳骤停,脊背生寒,可景空青早就修炼得不痛不痒,对他视若无睹,捏着下巴自顾自沉吟。

    “先前吃饭那会好像就没看见人了……”

    当时,景空青和时湛一前一后出的门,丫鬟在身后带着兔子,一齐走到半道,拐向另一条路了,时湛心知肚明,却懒得回答他什么。

    景空青又恶意猜测道:“这公兔子,说要来监视我们,这会儿却不见人影,不会是偷偷溜去看姑娘洗澡了吧?”

    时湛:“……”

    正适时,池边的庭院转角处的一座假山后窜出了一团什么白色的东西,景空青定睛一看,竟是方才口中还念叨的那兔儿。只见它东跑西窜,很快就消失在了回廊深处,而它身后,又追来一个穿着褚色长衫的青年,身形消瘦,双手支在身前,像要去抓什么东西,嘴里还念叨:“小白,慢一点。小白,小白,小白……”

    路过那假山,他双手撑在膝上,休息一阵,喘了几口气,站起身又接着追去。

    这青年正是赵柄书。

    须臾,穿过那道被山石草木遮挡的回廊,夏白又出现在了景空青视线当中,它一蹦两回头,赵柄书追得慢了,它就停一下,赵柄书追得快了,它就蹦跳得更快。看上去,像是人在追着兔子玩,实际上,却分明是那兔子在逗着人玩。

    终于,它后腿一瞪,“蹭”地一下翻过回廊的栏杆,在池塘边一个斜着的浅坡上一屁股蹲定。

    赵柄书追得气喘吁吁,撑着回廊的柱子,身子顺势往栏杆上一趴,目光投向栏杆外头的那个斜坡,见那兔子没再动了,这么靠着栏杆歇息了一阵,很快,站直身,双手撑着最上面那根栏杆,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就这么翻了过去,小心翼翼走到了池塘边上。

    这时,那一人一兔已离得远了,坐在小亭之中,景空青听不清楚赵柄书说了什么,只能看见他嘴皮子动了动,但看他边笑边俯下身去抓夏白,满眼都是宠溺,估计也就说的什么小白兔乖乖不要乱跑之类无聊的话罢。

    这回,夏白却不用他抓,一个蹬腿就主动跳到了赵柄书怀中。赵柄书一手抱着夏白,一手摸着兔耳朵兔脑袋,嘴里又叽里咕噜念叨着什么,可是,那兔却好像不听他什么,只在他怀中待了不过斯须,猛地又从赵柄书怀中跳出,落定到了他身后位置。

    赵柄书被它这突然地一跳惊得手忙脚乱,视线不及,张着头又去寻那兔子在哪。

    景空青以为是夏白又要逗这书生玩,看得够了,顿觉无聊,欲要收回目光,变故却在此时陡生——

    只见,方才还小小一只蹲在斜坡上的幼兔,在倏然之间幻成了人形,站在赵柄书身后,虽是少年模样,身量却和这瘦弱的书生差不多,要轮身板,不定比赵柄书还壮一些,阳光被他一挡,衬得赵柄书身前都暗了几分。

    他不笑不恼,眼皮微垂,眼底无波,全然没有了方才那兔子的活泼机俏,伸出手,迅速贴在赵柄书背后,猛地将人往前一推。

    “噗通”一声,赵柄书从那斜坡上一头载进了池塘。

    夏白不咸不淡地收回手。

    他就这么静静立在池塘边上,冷冷地看着在池塘中呛着水扑腾个不停的赵柄书,像在看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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