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沙漠游戏（18）
安迪耶布感觉有人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头发。
是谁？
他的意识渐渐恢复清明, 只觉得那只抚摸他头顶的手格外温柔。
是卡宾那韦尔神吗！
安迪耶布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好像不受控制一样沉沉往下坠去。
不，这不是卡宾那韦尔神的的手。这个人的手比他要小多了。
他身子动不了, 意识却出奇地清晰。他听到那个人说话了，听着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可怜的安迪耶布, 每天就盼着那个混蛋，真不知道他有什么魔力能让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不准你这么说他，卡宾那韦尔神是世界上最好的神明。
“没关系的, 以后就让我来陪你。”少年接着说。
滚开, 我才不需要。
他嘴唇翕动，少年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把脑袋凑到他他的唇边：“嗯？你说什么？”
“……滚……”
这声音轻得和梦中的呓语没什么两样。
“唉，”那少年叹息一声, “我也不劝你，反正你很快就会后悔了。”
“你知道卡宾那韦尔是什么样的神明吗？”
“他本来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神，是从人们的欲’望之中诞生的神。”
“你觉得他来找你是图什么？他一直在观察你，想要勾起你的欲’望。”
“能让他一直存在的饲料, 可就是欲’望啊。”
“你不觉得他一直在引导你吗？”
安迪耶布没有办法回答他, 只觉得他聒噪, 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嗒、嗒、嗒……”脚步声在屋子内徘徊，少年好像在参观他的房间。
“这里真简陋，你就没什么爱好吗？比如……和朋友们一起扔沙包什么的？”
你凭什么看我的房间！你给我滚出去！
安迪耶布几乎是怒不可遏。
“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以后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彼此。”
“再见。”
“吱呀——”
门关上了，那少年应该是走了。
安迪耶布挣扎着动了动身体，没有办法。
你别再回来了！你别来找我了！他在心里怒吼。
可是困倦的感觉像无数双手, 用力拽着他的意识，一直一直把他往深渊里面带。
他又陷入了沉睡。
……
“安迪耶布？安迪耶布？”
现在还是夜里，爸爸回来了。他拍了怕安迪耶布的脸颊。
“出事了，出事了，你跟不跟爸爸走？”男人摇晃着他的肩膀。
“……嗯？”安迪耶布睡眼惺忪。
他恍然觉得这个觉睡得并不安稳，好像进进出出来了很多人。
对了！那个少年！
他瞪大眼睛，四处张望。房间里除了原本的家具之外空空如也，男人放大的脸庞跃然眼前。
“快，别看了，你跟不跟我走！”男人的声音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你在说什么？爸爸？”安迪耶布有点茫然。
“我在外面赌钱欠了债，他们要找上门了，你跟不跟我走！”男人吼道，“还是说，你要在这里等你妈那个婊‘子，等她回来一起被抓？”
“爸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迪耶布有点听傻了，本来就迟缓的动作更加僵硬。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男人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愤怒地冲着空气一挥拳，“那个婊’子！肯定天天给你灌输那些不好的话！给你洗脑！想让我们的关系变差！”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神经质地在原地转圈。
男人的暴怒让安迪耶布感到莫名其妙。他和妈妈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是一直以来他们除了吵架和偶尔的动手之外，并没有到了这种可能会伤及性命的地步。
追债的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啊？就算是安迪耶布这样常年卧床的人都知道，那些地痞流氓没一个好东西，还有很多人的手上是有过几条人命的。
他们现在逃了，不知情的妈妈回来以后被这些人抓了，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安迪耶布不敢想。
他再冷漠，可是这是他的妈妈呀。
可是，他留下来又能有什么用呢？
必须要想个两全的办法。
“爸爸，我和你走，但是我们可不可以给妈妈通个气？”
“哈！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是最在意她！”男人烦躁地撸了一下头发，“说吧，你要怎么做？”
看起来男人还是很在意自己儿子的。
“去妈妈炼银的地方，给她留个口信？”安迪耶布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好，就依你。”男人真的慌张极了，赶紧俯下身子，“快上来，我背你出去，他们要来了！”
安迪耶布趴到男人肩头。
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小时候——当然他现在也并没有多大，总之就是比现在更小的时候，他在夜里生病了，这个男人也是这么背着他的。
那时候看着男人的肩头就在想：
他的肩膀怎么可以这么宽，好像扛起他来一点也不费劲。他也想快点病好，快点长大，长成一个和爸爸一样健壮的男人，为其他人遮风挡雨。
可是后来长久的病痛折磨着他，慢慢地磨慢慢地磨，把一切希望和执着都给磨没了。
“爸爸……”安迪耶布伏在男人肩头，忍不住呼唤了一声。
男人跑得急，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夜色正浓，路上的灯火越跑越稀少，渐渐拐进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小巷子里。
“爸爸，夜里露水重，你小心一点，别滑倒了。”安迪耶布难得说出了句带点人情味的话。
“嘿，你还知道夜里露水重。”男人舔了舔嘴唇，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出门不多，知道的倒不少。”
安迪耶布安静地趴在他肩上，没有说话。
“安迪耶布，你其实心里会不会怪爸爸妈妈？”男人突然问。
安迪耶布静静地听着，眼睛很久很久才眨动一次。
“爸爸妈妈没有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你没有办法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心里会不会很难过？”
“不会的爸爸。”安迪耶布说。
会的，当然会。我天天都在许愿快点病好快点病好，我好想能和其他孩子一样到处乱跑啊。
“你一个人天天呆在床上，一定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吧？”
“我挺好的，爸爸不用担心我。”
当然，我做梦都想到外面去。我想看书上说的广袤的世界，和我还想和鸟儿一起飞到天上去，躺在在云朵里面。
“爸爸和妈妈天天吵架，你会不高兴吗？”
“我是小孩子，哪里懂你们大人的事。你们吵架一定是有什么缘由吧。我会很乖的，不给你们添麻烦。”
是啊，你们天天就为了那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嚷嚷，我真的厌倦了。
可是……
可是你们不是都努力过了吗？你们为了我每天都在努力生活，即使我总是生病却还是不厌其烦地照顾我。我知道，长久照顾一个病人是非常非常需要耐心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嫌弃自己，可是你们不会，你们总是一如既往地爱我。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
“我……我……”
安迪耶布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爸爸？”安迪耶布问。
“我就是一个人渣！”他突然松手，安迪耶布猝不及防，扎扎实实地一屁股摔到地上。
“跑快跑！儿子！快跑！”男人大喊着，安迪耶布隐隐约约看见他身后闪过的火光。
“爸爸？”安迪耶布哆嗦着站起来。
“快跑！快跑！快跑！”男人咆哮着，推着他向前了几步。
他身后，无数带着火的箭雨迎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请假一周，卑微的作者要开始肝作业和做作品了呜呜呜。。。
说起来快高考了，在这里祝各位考生金榜题名啊，加油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