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山谷的利用法
鹿野当然没疯。
她只是确定了，这名字听起来很陌生的菘菜，其实就是小白菜，而小白菜和蔓菁，恰好就是大白菜的亲爹妈。
也就是说，有了小白菜和蔓菁，就有了大白菜！
当然，真正的杂交育种过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粗暴，但省略一万条细节后，大致就是这样没错。
所以四舍五入，鹿野即将拥有大白菜。
结束北方人民漫漫长冬没有新鲜蔬菜可吃历史的、伟大的、大白菜！
这叫鹿野如何不激动啊。
只不过其他人显然不能理解鹿野的激动，纷纷一副“村长又犯病了”的表情看着她。
唯独傅霜知沉吟后突然开口。
“这两种蔬菜，和你之前询问的白菜有关系？”
鹿野惊讶地看过去，正对上这人平静的目光。
啧。
这人属狗的吗，要不要这么敏锐啊。
不过，跟聪明人说话还是很轻松的，鹿野笑眯眯点头，承认了傅霜知所想。
“bingo！就是我方才说的，爹妈和孩子的关系！”
众人表情又奇怪起来。
鹿野不管旁人怎么想，她利索地一拍手。
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她，鹿野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朝背后凌空一指，好像那里有块黑板似的。
“同学们，鹿老师临时课堂又开课啦！”
“这节课，咱们来讲生物遗传！”
虽然鹿野也是个半吊子，但对比这群几乎完全零基础的古人，鹿野的植物杂交理论还是让众人大开眼界，也终于明白了鹿野方才那无厘头的话所为何来。
而等鹿野讲到大白菜的优点后，所有人都立刻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新鲜蔬菜，长期储存，哪怕是在漫长严寒的冬季……
说是“伟大的孩子”真是一点都没有错啊。
“村长，怎么那、那个——杂交？”
傅瑶听罢，率先两眼放光地扒着鹿野问。
其他人也兴致十足，恨不得把鹿野拎起来抖一抖，好把她脑子里关于杂交的知识全抖出来似的。
鹿野笑眯眯地：
“别急别急，很简单的，杂交的第一步当然是——”
“什么？”众人急不可耐。
鹿野拉长音调，吊足了胃口。
顺手把身旁一只锄头塞到傅瑶手里。
“第一步当然是——翻地呀！”
“同志们，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现在，抡起胳膊使劲干吧！美好的明天，冬天有大白菜可吃的明天，正在等待着我们！”
众人：……
虽然你说的没错，但……
很想揍人是怎么回事？
-
总之还是开始辛勤种地了。
在鹿野清理了大件障碍物的约莫三四亩土地上，众人仔仔细细地翻好了田，倒也不必施肥，这山谷形成不知道几千万年，土地里早就堆积了无数枯枝败叶，枯枝败叶化作腐殖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后就形成了这松软肥沃的黑土地，甚至比太平村乃至绝大多数北地良田的土质都要好得多得多。
于是翻好田后，跳过施肥这一步，众人按照鹿野的规划，在这片土地上洒下了足足几十种蔬菜种子。
具体播种间距等细节活儿，则由刘修良等本地农家出身的来指导。
虽然时值寒冬，但由于山谷的异常气候，鹿野便决定不再管什么时令了，只要有的种子，就都种一点儿，若是不合适，下次再调整就是了。
这样就能更快地寻找出最适合的作物。
而被鹿野寄予了厚望的菘菜（小白菜）和蔓菁，则独占了足足将近一半的菜地，相亲相爱地被种在了一起，只待开花授粉结果，然后长成鹿野期待的大白菜。
当然，此时还没发芽的田地什么也看不出来。
微风吹过，菜田成畦。
莫婉娘好奇地问鹿野，这些蔬菜多久能发芽，生长，甚至供人食用。
这可就是问道于盲了。
好在还有刘修良等人在。
于是几人又给包括鹿野在内的种田新人科普了一番各种蔬菜的生长周期，好消息是，他们刚刚种下的那些蔬菜里，就有生长十分快速的菜，最快的话，甚至二十来天就能收割吃一茬。
当然，这是在理想的情况下。
“这山谷……与外界迥然不同，甚至比北地许多地方的春秋天更暖和，是以，我也不清楚那些蔬菜究竟能不能顺利生长。”
最后，刘修良实话实说。
但鹿野毫不担心。
刘修良还是囿于地域限制，思维有了局限。
植物生长最重要的便是阳光、水分和温度。
这山谷满足大多数蔬菜生长所需的条件，那么，毫无疑问，她们的种菜大业会成功。
甚至，因为这里即便冬天也温暖如春，所以鹿野有了一个振奋人心的猜测——
这不就是天然的温室育种基地吗！
一年四季无霜雪冻害，只要有种子，就可以一直实验下去，大大加速实验结果。
原本鹿野还陷入了思维误区，觉得育种是个漫长的过程，一年一杂交，谁知道哪年才能杂交出理想的大白菜啊？但方才，她才突然发现自己脑子短路了。
有这宝贝山谷在，哪里还用得着一年一杂交啊？
或许，她可以更早吃上大白菜了！
鹿野把这一点告诉众人后，自然又让大家更加兴奋。
甚至许多人不顾疲累，当场提议——三亩地太少了，至少再开它个十亩八亩地！
要不是时间和体力实在不允许，大家其实很想说今儿就把整个山谷夷平来着。
“呃，你们不累吗？”
鹿野看着满头满脸汗的众人问。
刘修良等几个以前干惯了农活的还好，傅家人这边，下地种田可都是头一遭，哪怕之前已经刻意锻炼过身体，却还是有些遭不住这体力活儿，许多人都累地气喘吁吁的。
但大家兴致实在是高，异口同声：
“不累！”
呃……
鹿野后退一步，无辜眨眼。
“但我累了哎。”
哈？
众人傻眼。
鹿野指指那些未开荒土地上遍布的石头大树乱藤等障碍物，悲愤诉苦：“你们以为那些东西都是谁清理的！你们以为清理那些东西容易吗！我一个弱女子，我容易吗我？”
鹿野蹙眉捂胸轻咳，一副弱柳扶风病弱西子状。
众人：……
好吧，虽然村长的确辛苦了，村长的确很不容易，但，弱女子什么的……恩。
而且，“弱女子”这副模样，怎么——
“鹿姐姐，怎么你这模样好熟悉啊……”一片寂静中，傅仪斐喃喃说出大家共同的心声。
还没等鹿野答话，傅仪斐突然一拍手掌。
“我想起来了！”
“鹿姐姐，你好像十八叔哦！”
傅仪澜闻言用力点头：“没错，的确像十八叔生病时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鹿野：……
被某人无耻copy形象的傅霜知：……
他靠近鹿野，低下头。
正当鹿野以为这人要谴责她学他装病弱的时候，这人弯腰凑近她耳朵，用只有两人的声音问：“你不想继续开荒了？为什么？”
鹿野呆住，抬头看他。
她错了。
这人哪里是属狗的啊，这是属她肚里蛔虫的吧！
怎么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太可怕了！
-
这天，第一批进谷小分队圆满完成任务，返回太平村。
山谷的存在虽然已经公之于众，但山谷的具体情形，以及鹿野的将山谷作为育种基地的计划，仍旧对普通村民保密着，更不用说大白菜计划了。
普通村民只知道那山谷里如今还可以种菜。
听到刘修良说，最快二十多天就能吃上第一茬新鲜菜，大家还是很期待的。
但鹿野却还是觉得，这时间有些太长了。
之前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摄入新鲜蔬菜，还要再熬二十多天，不说那些老人孩子，就是鹿野也撑不住啊。
当然，鹿野撑不住的不是身体，而是嘴巴。
于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鹿野觉得山谷种菜要搞，其他项目也要搞！
至于其他项目是什么。
自然是方便快捷迅速的——芽苗菜！
鹿野把剩下的各种种子又翻找了一边，很满意地发现她的库藏十分丰富，什么五谷杂粮都有，甚至还有不少草种树种，而这其中，就有很多适合发芽苗菜的。
最大众的黄豆芽、绿豆芽、黑豆芽、豌豆芽等等不说，还有不常见的苜蓿芽、南瓜芽、葵花子芽、荞麦芽、大麦芽、花椒芽……等等等等。
总之，只要是能吃的植物种子，就万物皆可芽苗菜！
等鹿野把这个计划说出来，刘修良等人这边大多面露茫然，倒是傅家人这边个个不意外的样子。
鹿野听傅瑶一通吧啦吧啦之后便也了解了。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白菜，但豆芽却还是早已经有了的。
最早在《神农本草经》里，就有关于豆芽的记载，那时候还管黄豆芽叫做“大豆黄卷”。
之后虽然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与鹿野熟知的历史不同，但植物与饮食发展史倒还是大差不差，比如豆芽，就逐渐成为一个比较普及的食物。
但这个普及也只是相对普及。
对傅家人来说，豆芽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菜，但或许是因为信息的不流通，北地这边并不怎么流行发豆芽，因此刘修良等人不怎么吃过豆芽，在北地，豆芽基本是作为上层人物才能吃到的稀罕菜存在的。
而且种类也比较单一，除了黄豆芽就是绿豆芽，别的就没了。
完全不像鹿野点子那么野，只要是能吃的，她都想发成芽苗菜吃一吃。
“这么说的话，等咱们的芽苗菜大计成功，或许可以把它们卖给县城里的有钱人？”鹿野提出这么一个设想。
所有之前跟着去过县城的人都猛点头。
倒不是多看好鹿野的计划，而是——见识了没钱连口菜都买不起的惨状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哪怕在这必须自力更生的苦寒之地，没钱也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鹿野的芽苗菜计划获得一致赞成。
接下来自然就是具体的实施了。
这又是一个难点。
傅家人知道豆芽，吃过豆芽，对豆芽熟悉地不得了，但自己发过豆芽的——不好意思，一个没有。
刘修良等人字碍于过往压根接触不到这东西，自然也提供不了帮助了。
所以，最终还是只能万能的鹿野上了！
“哼，小菜一碟~”
鹿野一把揽过这个活儿，埋头扎进发豆芽大计。
她可也是疫情期间自己发过豆芽的人哪！
虽然现在条件艰苦了些，芽苗菜的种类多了些……
但为了一口吃的，鹿野拼了！
如今的太平村，有了新运来的砖瓦，建房速度再提一个新台阶，如今已经建好了并排的十几间房屋，为了给鹿野发豆芽，便特地腾出了一间，鹿野折腾了大半天，才把一间屋子的地面上架子上全都弄好，分门别类地摆满正待发芽的种子们。
期间，给她打下手的人是傅霜知。
发芽苗菜不需要太多体力，主要是给所有芽苗菜浇水比较琐碎，因此这个活儿傅霜知倒还能干。
鹿野交代了傅霜知浇水的频率以及用量后，就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重要核心事宜由她这个老大搞定，剩下的琐碎小活儿，自然就要交给打工小弟啦！
然而却被“打工小弟”拉住了衣裳。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傅霜知的声音响起。
鹿野歪头。
“啥事儿？”
傅霜知笑，指了指山谷的方向。
鹿野“啊”地一声，拍了拍脑袋。
她还真忘了。
一回来就为了能尽快吃上，哦不，是为了让村民尽快吃上新鲜可口的芽苗菜，她就一直忙碌着，倒忘了这一茬。
——傅霜知在山谷问她的那个问题，当时人多眼杂，她还没回答呢。
“其实没什么。”鹿野挠挠头。
“我只是……不太想太过破坏那个山谷。”她说出心中真实想法。
虽然因为山谷独特的气候和位置，鹿野绝不会傻地放着山谷不用，但是，利用归利用，鹿野却不愿意过多改变山谷，或者说，不愿过多地向那个山谷索取。
在边角上开几亩地，种植目前最需要的蔬菜，以后也可以将其作为育种基地，但除此以外，那些尚未被清理开荒的地方，鹿野并不是很愿意改变它们。
奇花异树也好，杂草乱藤也好，泉石天瀑也好，水滩野石也好……
不论美丑，都让它们维持自然的模样吧。
那样一个奇迹般的仙境，鹿野不想做毁掉仙境的刽子手。
哪怕如果将山谷全部开发，甚至将太平村整体迁入山谷，无疑都是更加有利、更加省力的做法。
但鹿野还是不想这样做。
“别说我蠢，我明白这样做是费力不讨好，但是我就是想这样做，而且谁劝也不会听的，你们要是非逼我那么做，这破村长谁爱干谁干，我不干了！”
鹿野抬起下巴，昂起脑袋，表明立场，先发制人。
看着她倔强扬起的脑袋。
傅霜知忽然轻笑出声。
笑声中，忽然，他伸出手。
——狠狠rua了下鹿野的脑袋。
被rua的鹿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