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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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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力开路!

    麋路仗着关麟撑腰,可谓是暴力驱逐。

    再加上一干部曲的加入,愣是将所有求医者给逼出去几十步远。

    这些求医者,连上张家庄村民,熙熙攘攘百余人拥挤在一侧,这些部曲则各个剑拔弩张,严阵以待。

    诸葛瑾掩护着儿子诸葛恪隐身在人群中。

    诸葛恪的目光在这些“部曲”中间寻觅,妄图…寻觅到他们的主子,至少也该知道,这位在关羽治下都敢如此嚣张跋扈的公子究竟是谁?

    “爹…”诸葛恪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附耳问父亲,“爹,这些人,不是你派来的…或者是吴侯派来的吧?”

    诸葛瑾顿悟儿子此言何意。

    他连忙摇头,“如今这个敏感的时间,若东吴派遣百余部曲,那无异于宣战,那守在捞刀河渡口的就会是严阵以待的荆州兵了…如今的东吴可没有这份胆力。”

    诸葛恪能感受到父亲说这番话时的唏嘘…

    他小声喃喃:“不是东吴的人就好,就好!”

    麋路驱逐人流的声音还在继续,其中不乏不服者,均被麋路一阵拳打脚踢。

    众人皆有愤愤之意,可这支突然出现的百人部曲“杀鸡儆猴”之举震慑得人心惴惴。

    忽然在推搡的人群中,有人乱动,原来是一名来求医老者晕厥了。

    这老者的儿子被挤在另一边,挺身往老者那一侧挤去。

    可…关麟的部曲却是丝毫不客气,拦在他的身前,大喝一声:“不许乱动!”

    “那是我爹,他本就是来求医,如今…如今受到惊吓。”这儿子什么也顾不上了,只一味的拨开不相关的人海,强行硬挤了过去,焦急的喊着“爹,爹…”

    麋路粗鲁的拦在两人之间,“喊什么喊?”

    说着话就扬起手,准备教训这儿子。

    不曾想,手高高举起时,关麟已经站了出来,用手扶住了麋路的胳膊。

    “哪個是你爹呀?”

    关麟淡淡的望向眼前的男子。

    那男人指着晕厥在地上的老者。

    关麟摆摆手,“把他爹带过来,让他们走!”

    关麟是来救张仲景的,可这么多堵在门前,挤进去猴年马月了。

    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暴力驱逐,暴力开路。

    不过,倒是没想到,麋路这“刺头”这么狠,下起手来,完全不留情。

    不多时,这男人背着那晕厥的老者,迅速的就离去了。

    倒是这一个小插曲,让所有人意识到,这些蛮横部曲的头儿…就是眼前的这位“年轻公子”!

    诸葛恪扶着举步艰难的诸葛瑾,小心翼翼的往一边退,他不忘抬头看着这个“年轻公子”,心头暗道:“他…究竟是谁?”

    张仲景的大弟子王叔和看到了这边的情况,也顾不得问诊了,当即跑了过来…

    二弟子杜度与三弟子韦汛则拦在,打算进入“张家村”的关麟面前。

    杜度连忙拱手:“抱歉,这位公子…家师身体有恙,实在是无法见人。”

    “是啊…”韦汛也拱手,“还望公子给个方便,莫要为难家师。”

    大弟子王叔和也气喘吁吁的跑到关麟的面前,“这位公子,在下乃家师大弟子王叔和,若有病症,在下也可以诊视一番,不至于让公子白跑一趟。”

    说起来,这三个弟子已经在村口拦了两天了。

    其中也有人想闯关。

    可毕竟这长沙是关公治下,法令森严。

    想要造次,多少要考虑下后果。元宝小说

    类似于关麟这么肆无忌惮的,还是第一次见。

    “张仲景在哪?”

    关麟回头询问糜阳,糜阳指了下,是村落中靠近捞刀河的一处院子。

    关麟也不理睬张仲景的这些弟子,依旧迈着龙骧虎步,踏步上前。

    “公子,公子…”

    “公子…”

    王叔和、杜度、韦汛再度拦住关麟,脸色上已经满是为难。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关麟,连连惊呼。

    “——他…他是关四公子!他是关公的儿子关四公子关麟!”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道声音一出,此间哗然一片,议论声不绝于耳。

    “他就是那个忤逆关公,让关公下罪己书的逆子么?”

    “怪不得…关公治下,他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是…是他…”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关麟其实做的“好人好事儿”不少,虽然许多都是隐匿着做的,却也不乏捉拿魏谍细作这样的行为。

    但…往往传播出去,就会自动屏蔽了这些好事儿。

    大家更愿意听到的是虎父犬子,是逆子,是关麟顶撞关羽,公然让亲爹下罪己书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乃至于还有。

    “我听说,有一头牛就因为瞪了他一眼就…就…就被他给炖了。”

    “哪里是一头牛,先迈左脚的,和先迈右脚的…都被炖了,死在他手上的牛,数都数不过来!”

    “在江陵城,他都如此有恃无恐,那…那…”

    “关公怎么就…就生出这么个逆子啊!”

    本就被暴力驱逐,一肚子怨气…

    此刻有人领头,一干人都爆发了。

    反倒是诸葛瑾与诸葛恪,两人均是凝着眉。

    心头不约而同。

    ——『原来他就是,那鼎鼎大名的关四公子,关麟关云旗嘛?那个…公认的逆子!』

    诸葛恪抬头望向诸葛瑾,俨然,他想要说话。

    诸葛瑾却是摆摆手,示意…静观其变。

    倒是关麟,他也没想到,他如今的“恶名”已经传的这么沸沸扬扬!

    原本还以为,他的形象在百姓们心目中是光辉和高大的。

    ——这是不出门不知道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关麟也不在乎。

    他是个纯粹的人,他来此的目的,只为一件事儿——救人!

    “咳咳…”

    被认出来了,关麟索性脚步一顿,吩咐左右抬来一个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厚厚的竹简。

    他望向眼前的那王叔和。

    “你是张仲景的大弟子?”

    “正是!”

    “他们俩呢?”

    关麟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满满的上位者对下位者说话时的口吻。

    “他是家师的二弟子杜度。”

    “他则是家师的三弟子韦汛。”

    王叔和连忙介绍了起来。

    “噢…”关麟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番。

    王叔和还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可杜度与韦汛脸色就有些古怪了。

    当然,关麟并不在意这些。

    他只是“吧唧”着嘴巴,心里嘀咕着。

    ——『这三个弟子,终究太年轻了,怕是悟不透这些后世医书中的大道理,还得是张仲景自己救自己啊!』

    心念于此,关麟耐下性子向他们解释道。

    “我是关麟,家父关云长,就这捞刀河还是家父的青龙偃月刀掉进去,因而得名的,本公子来此不为求医,只为见上张神医一面,留下一些收藏的医书,说几句话就走!”

    不等关麟把话讲完,大弟子王叔和连忙拱手,“公子好意,在下替家师心领了,可如今家师的病情实在不允许见任何人,还望…关四公子海涵,至于…这些书籍,在下斗胆替恩师收下,待得恩师病情好转,自会呈给他!”

    这王叔和讲话倒是彬彬有礼。

    关麟却心中暗想。

    ——『张仲景今年就‘没’了,等你把这些书籍送到他面前,那保不齐,他坟头都一丈高了!』

    一时间,关麟揣着下巴,琢磨着——要如何说服这位彬彬有礼的大弟子。

    哪曾想…

    就在这时,连续几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朝着关麟就喊了出来。

    ——“师兄,跟这等‘逆子’何必如此客气?”

    ——“是啊,师兄,一个连亲生父亲都能忤逆的人,如此逆子,他…他岂会通晓咱们的孝心?”

    ——“三师弟说的是,他的心中,岂会怀揣着‘孝’字!”

    喊话的是二弟子杜度与三弟子韦汛。

    他们一张口,就是声嘶力竭的声讨关麟。

    而在他们俩的声讨下。

    那些被拦在外围的求医者,一个个也义愤填膺,纷纷诋毁着关麟。

    “关四公子你知道孝字有几种写法嘛?”

    “别说几种写法了…孝字有几笔?他都不知道!”

    说到底,大汉以孝治天下。

    这造成的后果就是,无论关麟曾立下多少大功,做出多少让人惊叹的事儿,可忤逆亲生父亲关羽,逼迫亲生父亲下罪己书,这等行为无论如何也洗不白。

    不夸张的说,在读书人眼中…这就是离经叛道、天理不容。

    而杜度与韦汛又年轻气盛,从小受“四书五经”的熏陶,他们一听来人是“关四公子”。

    想到关麟忤逆的是亲生父亲;

    又想到他们三个弟子对张仲景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情绪,顿时间,愤愤然的情绪激荡周身,当即脸色就变了,一句句声嘶力竭的怒斥着关麟。

    而这不怒斥还好,一怒斥之下。

    这让关麟那本清朗的心情,一瞬间就被点燃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都特喵的什么东西。』

    原本还念在他们是张仲景徒弟的份儿上;

    念在那《伤寒杂病论》救活了千千万万黎庶的份儿上,关麟还打算有事儿好商量。

    毕竟大家伙儿都是为了张仲景好…

    有着共同的目的。

    万事都可以商量着来。

    可这一斥骂,那性质就变了,这就有点儿给脸不要脸的感觉了。

    ——『我救你们师傅,是敬仰他,是有事儿求着他!』

    ——『可你们?丫的,老子就不是你们亲爹,惯着你们的!』

    心念于此…

    关麟大喊:“麋路何在?”

    “小的在!”

    随着关麟的一道声音,麋路已经赶了过来。

    “打!”

    “——啊!”麋路一惊,有些没听懂。

    “方才有人斥骂你们统领,还用我教你们怎么做么?”

    关麟那无比冷冽的声音再度传出。

    呃…

    麋路咽了口口水,他一下子就回过味儿来了,打人,他最在行了。

    当即大声吩咐,“都没听到么?方才斥骂公子的,统统拉出来,打!”

    他是这么一吼,可除了杜度与韦汛之外,部曲们哪能记清楚,方才谁吆喝了。

    这时候,糜阳又展现出了他精通数学的一面,空间记忆里惊人,“左边有两个,红袍子的和绿披风的那个,右边有一个紫帽子的,最侧面还有三个…对,就是正低头的那三个!”

    他迅速的指出了方才吆喝声音最大的六个人。

    部曲们迅速的将他们拉出,然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敢斥骂他们主子,那不是打他们这些部曲的脸?

    一天半斤肉?白吃了不成?

    自是——拳拳到肉。

    ——“啪,卟,咔咔,咔嚓,嘭,呲…

    拳脚一阵招呼,“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哎呦…”

    “——哎呦…”

    “——别打了…”

    “——别打脸…”

    紧随而至是一道道哀求的声音传来。

    张仲景的两个弟子杜度和韦汛倒是很有骨气,绷着嘴,没有求饶。

    只是抱着头,任凭拳头招呼在他们的身上。

    王叔和慌了,这些挨打的是他的至爱师弟啊…

    “啪嗒”一声,他连忙就跪在关麟的面前,“关四公子,放过他们…放过他们吧?他们还小,不懂事儿!”

    关麟眼眸眯起,弯下腰,他的眼睛与王叔和的目光平行。

    “我好声好气的跟你们说话?你师弟就这般斥骂我?是觉得…我关麟好欺负咯?”

    “不…不敢!”王叔和磕头如捣蒜。“他们…他们不懂事,只是年轻人,血…血气方刚…”

    “血气方他二大爷!”关麟瞟了一眼那边的两个年轻人。

    今儿个,他关麟就的给这些年轻人好好的上一课,让他们遭受一番,这个“社会”的毒打!

    此刻的张飞与张星彩站在最后…

    并没有靠前。

    张星彩看着这一幕,一阵心有余悸,微微抿唇问张飞:“爹…云旗弟如此打人,这要传出去…怕这‘逆子’之名…三人成虎…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模样。”

    张星彩一句话都说的有些磕巴。

    俨然…她是想到了,不好的后果。

    怕是除了江陵以外,又要有更多人对云旗弟误会了。

    张飞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他还乐呵呢。“这才对嘛,这才是男儿本色,动嘴就没意思了,万事…就讲究谁的拳头硬!”

    张星彩瞅着老爹张飞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他也上去松松手脚。

    呵…

    张星彩就冷笑了,连忙拉住张飞,生怕他爹做出什么过继的行为。

    那些部曲,最多是把人打成重伤,可老爹要出手,那小命儿多半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足足半刻钟…

    那些管不住嘴巴的,被揍得是鼻青脸肿。

    关麟觉得差不多了,伸手示意,当即…一干部曲纷纷收起了拳头。

    关麟则饶有兴致的又弯下腰,望向那尤自跪着的王叔和。

    “我再最后问一遍,本公子此来不为求医,只为见上张神医一面,留下一些收藏的医书,说几句话就走!行?还是不行?”

    不等王叔和张口。

    杜度与韦汛已经抢先喊道,“师兄…不…不能答应他!不能答应这…这不孝子!”

    “他…他定是图谋不轨,要…要加害师傅。”

    一个人往往第一眼认定另外一个人是坏人,那么这种印象就是根深蒂固的,是无法更改的。

    感受着两位四弟那满是颤抖却坚决无比的嗓音。

    又考虑到师傅现如今的病症。

    王叔和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不…不能!”

    “除…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唉…

    关麟一声幽幽的叹息,他就像是一个“恶少”一般,摇了摇头。

    距离他不远的糜阳,心里嘀咕着。

    ——『这道题,四公子又有多少种解法呢?』

    反观麋路,他敏锐的注意到关麟叹了口气,连忙劝道。

    “四公子息怒…”

    “我不息怒。”关麟掐着腰,“让这小子消失了,就没怒了!”

    当即…

    一干部曲会意,就将王叔和控制住,拉到一帮。

    关麟给左右使了个眼色,再不管这些“小猫三两只”,左右部曲抬着那满是书籍的箱子,一行人有恃无恐的就闯进了村子。

    其实张仲景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貂蝉骗他说是邻居吵起来,大打出手。

    她也借口出去劝架。

    可这不出来还好,一出来之下,看到的是虎视眈眈…朝她这边走来的一群人

    “你…你们…”

    一时间,貂蝉的面颊煞白如纸。

    这十五年来,她哪里还见过这种阵仗?

    这就一如十五年前,那白门楼上,那些曹军的士兵在她的面前,生生的将她的夫君吕布给押入刑场。

    ——钢刀映着日影,高高扬起,她在台边赤红着双眼嘶声呐喊。

    而那些…

    跟着夫君闯荡的副将、士卒们,胆小的纷纷捂住了眼睛。

    貂蝉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拨开眼前的曹军士卒,拼了命的就要冲上台去,可…根本不等她冲上去,那钢刀已然落下。

    刀斧手的胳膊上溅满了血迹。

    而更森然的血迹,自貂蝉夫君的脖颈处窜出…

    刑场上的木桩已经变得血迹斑斑。

    那一幕的开端。

    就仿似…仿似现如今,眼前的一幕!

    何其相似?

    一样的压迫感…

    一样的彷徨、茫然、不知所措。

    一样的,她貂蝉至亲至爱的人,要离开这个世界么?

    这种无力感…迅速的充斥着貂蝉的全身。

    充斥着她的每一寸毛孔,让她不由得毛骨悚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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