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被肢解的夫人(十一)
“啊……”
顾意猛地痛呼出声，惨叫声响彻整个城堡。
刚刚林晚那一剑，干脆又利落地削掉了他的右臂。
林晚的动作是那样的快，以至于他甚至一开始没能感觉到疼痛。但转眼间就是蔓延五脏六腑的钻心的苦楚，他惨叫着看向林晚，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你这是要来管我的闲事吗？！”
他们都是“它”造出来的npc，具有相似的血脉，骨子里都刻着互相联通的基因。这样的能力外显为见到对方的一瞬间就能将对方的姓名、过往等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印记摸清。是以顾意和林晚之前虽然从没见过，却能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
林晚勾起嘴角笑了笑：“是又如何。”
他的话里隐隐有几分狂傲。
闻言，顾意大笑了起来。
“你不应该干涉玩家的事情的。作为npc明目张胆地违反孕育你的‘因’的意志，你难道就不怕被抹杀掉吗？”
是的。
他们再强大，也是被游戏孕育出来的客体。他们本该是游戏的分身，本该代表着游戏的意志。但是现在，却出现了一个异端。
这个异端，就是林晚。
叶晗冰触发了npc的死亡条件，本是必死无疑。但就在顾意要杀掉叶晗冰的瞬间，林晚终于在半途现出了身。
顾意说的很严重，林晚却显得毫不在意：“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
“……笑死我了。”顾意笑得癫狂，像疯子一样地道，“林晚，你竟然敢做背叛者，你要知道背叛者从来没有好下场，你就等着你的报应吧……”
而旁边的叶晗冰只觉得头越来越晕。
她刚刚摔的那一跤划破了脚腕，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要用手支撑着地面才能勉强让身子不瘫软下去。
朦胧的视线里，她看见林晚抬起脚朝着顾意走近，冷冷地说了一句：“闭嘴。”
然后，手起刀落，随着顾意的惨叫声，那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一双脚终于被砍了下来。顾意疼得当场昏死过去。而林晚一手拎起那一双断脚，朝着叶晗冰走来。
叶晗冰也费力地喘着气仰头看他。他的衣角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却奇异地能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林晚膝盖弯曲蹲下，视线与叶晗冰平视，尔后，朝她笑了笑，平静地道：“我又救了你一次。”
“……我知道。”
下一秒，叶晗冰被他拦腰抱起。她那么高的个子，却这样得轻，林晚恍恍惚惚感觉自己是在抱一个小小的孩子。
叶晗冰揪住林晚的衣角，看着他淡漠的侧脸，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顾意说你会被游戏惩罚……是真的吗？你会怎么样？”
她不习惯关心别人，连说出这样几句话都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她不喜欢别人欠自己，更不喜欢自己欠别人。倘若顾意说的是真的……
“……哈，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吓唬你呢。”林晚则显得很淡定。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我？”叶晗冰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不傻。她隐隐有一种感觉，林晚对她，似乎已经超越了普通的所谓“感兴趣”的范畴。
奶奶的警告声还在耳边。
——“千万、千万不要喜欢上他！”
叶晗冰垂下眼眸，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强行压下了自己心里纷杂的情绪。
林晚翻了个白眼，回答她：“拜托，刚刚要是我不出现，你就凉了。关注这个有必要吗？比起这个，你还是应该赶紧想想怎么通关比较好吧。”
林晚抱着叶晗冰走到大门前时，大门已经自动打开。金财傻眼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两人。自从大门紧闭之后，他担心叶晗冰就一直在疯狂地捶门。林晚皱了皱眉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来抱人？”
“哦哦哦。”莫名被凶了的金财脾气却很好。他正要接过林晚手中的叶晗冰时，叶晗冰已经自动从林晚手里下来：“不用了，我就是头有点晕，也没受什么大伤。”
金财问：“你还走得了吗？”
叶晗冰：“可……”
只是叶晗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晚打断：“血都流了一地了，擦得我衣服上都是，还嘴硬说自己可以撑？不能走路就好好留在大厅，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沈重他们好了。难道你觉得他们带不飞你，非得这么逞强？”
说完，他把顾夫人的脚丢在地上：“已经帮你们解决了游戏的1/3了，接下来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沈重笑着对他拱拱手道：“多谢。”
他脑子也不差。叶晗冰能想的明白的事情，他自然也马上想通了。
在这个故事里，变态的是顾意，更加变态的是顾忌。他杀死了自己的母亲，砍下母亲的双脚送给了自己的亲哥哥。
要拿回顾夫人的脚，就只能采取暴力手段了。
沈重本来还在发愁怎么才能不那么暴力地完成任务，这下正好，林晚把顾意的脚给砍了下来，也就省得他亲自拿电锯动手了。
林晚把顾夫人的给玩家之后就转身要走，见状，叶晗冰愣了一下——因为这几天，他一直都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影子一样跟在她身边，撵都撵不走，这次突然要离开——
说实话，有些不习惯。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呢。
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沈重先她一步问了出来众人的疑惑：“你怎么突然要走了？”
于是叶晗冰默默地把要说出去的话吞了下去。
“有点事情。”林晚笑着摆摆手，“有个游戏里的剧情需要我临时走一下。所以你们接下来的游戏我就不奉陪啦。祝你们成功逃生。”
说完这句话，林晚的身影就穿墙而过，来到了城堡外。
他背靠着墙站着，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
随着咳嗽的动作，五脏六腑都钻心似地疼，好像有一百只虫子在啃咬。他忍受不住地捂住胸口，下一秒，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从唇边吐了出来。
他知道这样的疼痛是为什么。
违反游戏意志的下场。
而在他的面前，有一团黑色飓风慢慢地燃起。狂风之中，现出了一张淡漠的脸。
一位黑发黑瞳的青年从狂风之中走出，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晚，声音是不带一丝温度的漠然。
“给予你们永恒的生命以及不死的肉身，是想要你们的永远效忠——你何以竟敢违背造物主的意志。”
那是审判者“夕”。
比起一般的npc不同，他并不直接参与任何游戏的剧情，却又无处不在。他的眼线遍布所有能被光照到的地方。
作为审判者，他具有最高审判权力，组织所有正常秩序，维护一切游戏所定义的“正义”。
“这次只是警告。下一次，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握着黑色权杖的十指紧扣，轻声说道。
他整个瘦削的身体隐蔽在巨大的黑色斗篷下，除了苍白的脸以外看不见任何其他部位，带着“审判者”独有的神秘气息。
林晚喘息未定，嘴角的鲜血染红了下半张脸。而夕的神色冷淡，看向林晚的神色就像是在看一只狗一样。
林晚艰难地说：“我知道了……”
“蠢货。”夕吐出两个字。
“这句话……不作为审判者而言，而只是作为……朋友，而言吧。”林晚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闻言，夕反而笑了：“我可没有这样蠢的朋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林。你难道忘记了？我这样一个向来不爱与人交往的人之所以愿意和你做朋友，就是因为我们相似的性格？”
“但是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晚擦去嘴角的鲜血，笑笑道：“可能是因为偶然间见到了人类的喜怒哀乐，竟然觉得有点羡慕了。”
“但你不属于那些热闹。从你有意识的第一刻起，你不就应该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吗。”夕说，“还是说，永恒又平静的生命太久，让你竟然想要生出一丝波澜。林，你喜欢上那个人类了？”
林晚摇头说：“不……不是喜欢。仅仅是有些好奇……”
“按照人类的说法，好奇是爱情的开始。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夕看向林晚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怜悯，“适时停止吧，林，不然等待着你的会是来自审判者的审判。你知道的，审判者的审判是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纵然是我也没有能力对你心软。一旦被游戏抹杀，你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都会消失。”
“……呵呵。”林晚勾动嘴角，“我知道。夕，还是谢谢你。你也不能再这些世界里停留太久，回到虚无之中吧。”
夕看着林晚，叹息着摇摇头。
他作为游戏的审判者，从虚无中生，虚无中孕育出他的意识。他常年居于虚无之中，是任何游戏的旁观者，也就养成了比冰还冷漠的性格。
曾经的林晚，和他是一样的。
他外冷内冷，林晚外热内冷。
但是现在，夕隐隐地感觉到，对于林晚来说，有一部分的坚冰，开始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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