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梦别离（47）
噗……
水果刀精准刺进沈泽浠的肋下。
又是一大股鲜血喷出来，喷在骆成白脸上。
沈泽浠猛地摇晃一下，想倒下，却被绳子捆住，立得笔直。
骆成白似乎痴傻了，看着沈泽浠，眼泪不自觉地滑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本能地摇着头，本能地害怕，胡言乱语着。
他长这么大，遇见杀鸡都绕道走的人，除了吃水果，第一次这么用水果刀。
沈泽浠费力地抬起头，伤口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拧着一张脸。他看向骆成白，向来都空无一人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骆成白扭曲的殷红的脸，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说出几个字。
“没事的。”
他努力弯起嘴角，想笑一下，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啊啊啊啊啊啊！！！！”
骆成白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恐惧还是仇恨还是绝望，一边痛哭一边哀嚎。沈泽浠的血在他手上他脸上他眼里，腥臭味在他鼻息间，他不敢呼吸，不敢看沈泽浠，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他不明白，好好的一个言情梦境，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不错。”
男生很满意这一刀。
他松开骆成白的手，拍拍骆成白肩膀，在一天一地的惨剧里，他轻松愉快。
骆成白怔怔地站着。在他茫茫一片的目光里，不断重复着自己将水果刀捅进沈泽浠心脏的画面，无比真实的刀尖刺破皮肤和血肉的钝感，近在眼前的血液喷溅出来的形状和温度，还有刀子拔出来时发出的响声，沈泽浠痛苦的闷哼……
他手上的刀在男生松开手的时候掉在地上，他丝毫没有察觉，只抑制不住地抖。
“下面，我们进行最后一步。”
男生不准备给骆成白缓和心情的时间，他朝抓住骆成白的人一挥手，那些人把骆成白抓到另一张椅子上绑起来，嘴巴用一团黑布塞住。
骆成白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再次挣扎起来，嘴上呜呜叫着，激烈地扭动身体，肩膀伤口上的血不断往外冒，他也不管不顾。
“省些力气吧。”
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里边装着浅黄色液体。
他蹲下身，将液体慢慢倒在捆住沈泽浠和骆成白脚下踩着的地毯上，又四处走一遍，在各种易燃物上都倒了些。
然后，他掏出一盒火柴，点火。
骆成白眼睁睁地看着橙红色的火忽地一下子窜起来，火焰熊熊升腾，燎起黑色的烟雾，从四面八方往他这边聚拢。
房间里的气温陡然升高，空气中刺鼻气味漂浮，混合着血腥味，令人窒息。
不过眨眼间，火势滔天，热浪汹涌。
骆成白几乎能感觉到火焰灼烧着他的皮肤，他背在身后的两手一边颤抖一边拼命拧动，试图挣断绳子。
“骆成白，你先别动。”
男生没有一句废话，他扔了火柴，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骆成白和沈泽浠。
“不对啊。”他看着相机里的两个人，喃喃自语，“我记得，那个男的的肋下是插了一把刀的……”
他说着，走向沈泽浠，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对准沈泽浠左侧肋下，沿着原先捅伤的位置，抬手，一刀捅进去，就像把笔插进笔筒里一样自然，甚至还觉得理当如此。
沈泽浠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这一刀的出血量不多，他的身体对这一刀几乎没有了应激反应。
倒是骆成白，在一边疯狂扭动，嗓子里发出的不似人声，更像困兽的嚎叫，他脸色涨红太阳穴青筋暴起，恨不得扑上去生吞了男生。
男生视而不见，在沈泽浠身上擦干净手，转身走回去，找好拍照角度，举起相机。
“1，2，3，茄子～”
他拍下照片。
照片里，沈泽浠低垂着脑袋，肋下插着刀，骆成白嘴被堵住，愤恨又绝望地流泪，周围大火烧起，火焰浩大，即将吞没他们。
“好了。照片拍完了。”
男生看着这张照片，点了点手机屏幕，如愿地笑着。
“谢了。”
他看向骆成白，语气极尽嘲讽。
骆成白瞪着猩红的眼，将男生的模样一刀一刀刻进大火里，想要他陪葬。
“再见。”
男生轻笑一声，把玩着手机，没有丝毫迟疑，走去房门敲了三下，房门应声打开，男生潇洒离开，跟着男生的人也都走了，房间门再次反锁。
整个房间，顷刻间，只剩噼啪的燃烧声和骆成白的呜咽声。
骆成白面对着大火，仰起脸大哭。
一个从来都活得顺遂逍遥，被阳光照耀被美好包围的人，一个嘚瑟张扬不可一世的人，第一次，有人把他所有的傲慢和自尊都揉碎，让他体会到如临深渊的恐慌和无望。
但也只是一会儿。
他维持着残存的理智，一遍一遍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这是梦境，这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常长夏。”
突然，一直没有动静的沈泽浠，轻轻地唤了一声骆成白。
骆成白一顿，急忙转头看沈泽浠，他焦急又关切，眼神还有些闪躲，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一直护在他前面的人。
沈泽浠一点一点地抬起头，看到骆成白的表情和他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的面容，他笑了一下，笑得极轻极淡，好像就要随风消散了。他想安慰骆成白说自己没事，不想骆成白难过，但又知道这都是骗人的。
他只说，“不要怕。”
骆成白嘴被堵着，说不出话，没办法回应沈泽浠。
沈泽浠的笑含着宽慰。他眼见着大火烧到他们这边，眼睛一闭，向后栽倒。
“咚”的一声。
沈泽浠摔得眼前一黑，却也顾不上疼，咬牙硬撑着在地上打滚找支点，他每一次用力，身上各处的伤口就渗出鲜血，像是马上要碎掉一样，残破不堪。他艰难地跪立起来，往前挪几步，凑近火的边缘，用尽全力，把手稍稍递出去。
他要用火把绳子烧断。
然而，火焰一跳一跳的，不光烧了绳子，也烧了他的双手和手腕，白皙的皮肤瞬间焦黑一片，一簇簇的火灼烧着他的手，像有千只蚂蚁啃食又像万根银针扎刺，细细麻麻，痛彻心扉。
骆成白从旁看着，不住地摇头，焦急地呜呜叫，他亲眼看着沈泽浠的手指在火里变了样，哪怕只是几秒钟，他光是想到会有多痛，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摇晃着椅子，想站起来，想靠近沈泽浠，想冲上去阻止他，可他摇晃得椅子都要散架了，也没能挪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