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梦别离（57）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熟悉这里，他没说。”年轻男子回答。
“你说的他是谁？”温希又问。
“他真正是谁，我不知道。”
“他戴着黑色棒球帽，对吗？”
“这个问题你觉得我会怎么回答你？”
“他到过这里又走了？”
“我可以回答‘是’’。”
“所以，我叫上警察跟我一起走的时候，他还在古堡？”
“抱歉。那时候我没在他身边替你盯着他。”
“是他让你拿着那块手表来这里的？”
“也或许是别人呢？”
“谁？”
“我还是不认识。”
温希越问越快，年轻男子越答越快，一句压一句，两人针锋相对，都不给对方喘息思考的机会。
“那你为什么帮他？”
“肯定是有好处的交易。”
“他让你来这里干什么？”
“完成交易。”
“让你来完成交易？”温希语气一滞，“完成谁和谁的交易？”
“反正，其中一方，是要把你留在这里。”
“……”
年轻男子说完这句话，不给温希思考时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
手枪的枪体并不规整，枪柄比正常手枪要长几厘米，枪管略粗，更像是自己做的。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温希的头。
温希一怔，心脏骤然收缩。
上一个有这样危险的梦境，还是那个有大侠梦的中年大叔的梦境，她跟着中年大叔进入大侠梦境，几次经历刀光血影，搏命拼杀腥风血雨，甚至赤手空拳从一堆双手握剑的豪杰们的眼前救人逃命，她被砍得浑身重伤苟延残喘。就是如此危险，她都没有多慌张。但在这个本该没有任何危险的言情梦境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慌了。
尽管她进入入梦屋之前，做了充足的心理预设，但真的当有一把枪对准自己的时候，说不害怕，是根本不可能的。
本来，温希以为她和对方会再聊一会儿，她可以拖到警方进来抓人，但对方明显不想再浪费时间。
温希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心脏不受控制地颤动，一下一下，缓慢且用力。
她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男子无所谓地跟着她往前走。
“其实把你留在这里，未必就要杀了你，相反，他还不让我伤害你呢。但是，你把警察都叫来了，我就应该有凶手该有的觉悟。”
“我可以叫他们走。”
“没必要了。”
“……”
两人一退一进，没几步，他们出了暗室，从明亮到昏暗。
五分钟还没到吗？
温希眼角的余光扫向入梦屋的门口。
此刻她只想五分钟已过，警方能瞬间冲进来抓人。
不然，她只能……
砰！
一声枪响。
年轻男子在温希分神的时候，果断开枪。
枪响的刹那，温希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撤开一步。
子弹擦过她的耳朵，划出一道血痕，一缕碎发随之散落。
而就在子弹擦过她的耳朵那一刻，温希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在一个阴暗潮湿的，破烂不堪的，连空气都有腐烂味道的——好像，就是这里，这个卧房一样的地方，一个女人站在现在年轻男子站的地方，两手紧紧地握着枪，抖得很厉害，她嘴里喊着什么，额头上青绿色的青筋几乎要爆出来，她整个人狰狞而凄厉，眼睛里满是绝望。
这一秒钟，温希像是被无数把刀刺进血肉一般，真切地极端地痛着，让她忍不住弯下腰拱起脊背，大口大口呼吸。
怎么回事？！
女人是谁？！
为什么会让她这么难受？！
她茫然又无措。
因为猝不及防闪现出的画面，她大脑像被洗劫般地一片空白，身体也像超高负荷地运动之后开始虚弱脱力。
她眨巴一下眼睛，额头上的汗滴在地上。
“这一枪，我是故意偏的。”
年轻男子开口说话，温希抬头，目光呆滞地看向他。
“下一枪，不会了。”年轻男子再次举枪，对准温希。
“！”温希清醒过来，及时从茫然中抽离出来。
警察还没来。
温希站直身体，强迫自己凝神专注，手指掐进掌心的肉里，掐出血痕。
入梦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只能换另一个方案了……
她快速思考。
在梦境事务所门口，她没有让郁临他们跟着一起冲进来抓人并保她安全，就是因为她有自己的保底方案，必然能护她周全。
就是，这个方案之后，会有些麻烦。
五分钟肯定到了。郁临没进来。他是有别的想法了吧？
温希心一横。
她微不可察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捏住怀表侧边。
然而，就在她要摁动表盘侧边一个小按钮的时候，“砰！”“砰！”两声枪响几乎是同时响起，紧接着，她就清楚地看到，对面年轻男子握枪那只手的手腕处多出个血洞，手枪掉在地上。
“我看错时间了，不好意思啊。”
懒懒散散的语气。
温希回头。
郁临倚靠在门框上，摆着一张痞里痞气的笑脸，捂着手臂朝她打招呼，从他捂着手臂的指缝中，鲜血蜿蜒滴落。
“……”
温希并不信郁临的说辞，但也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年轻男子一个健步，弯腰捞起掉在地上的枪，顺势将背对着自己的温希拉进怀里。
速度之快，当郁临反应过来的时候，年轻男子的手枪已经顶在温希的太阳穴上。
“妈的！”郁临立时冷了脸，啐了口吐沫，举枪瞄准年轻男子。
“让开。”
年轻男子胁迫温希，带她一点点往门口挪。
郁临只能谨慎退让。他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如何救下温希，救人的方式，开枪的角度。
只是，温希似乎没有被动求救的意思。
“你还真是有凶手的觉悟。”温希语气冷肃，声音没有半点波动。
她话音一落，猛地一仰头，脑袋撞在年轻男子的下巴上，同时未被束缚的手肘蓄力一击，砸在他腰间，紧接着她一脚蹬向他的小腿。
年轻男子没想到温希会反击，并且力气很大，动作精准又利落，他以为温希只是一个瘦瘦小小女生，全无威胁。
他毫无防备地被袭击，下巴吃痛，肋骨遭重击，连带着举着枪的手臂一晃，腿上又被蹬得一个趔趄，身形已然维持不住。
年轻男子知道自己再没机会挟持温希了。
“砰！”
郁临瞅准时机，果断开枪。
子弹射中年轻男子的肩膀，子弹强大的后坐力，让年轻男子急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小伙子，别挣扎了。让警察叔叔省点力气吧。”
郁临说着不着调的玩笑话，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模样，一双机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年轻男子。
他这句话说完，入梦屋的门口，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齐刷刷地冲进来，他们端着枪，呈扇形排开。
场面壮观又霸气。
小警察从一众警察中上前几步，凑近郁临耳边说了几句话，郁临点点头。
“抓人！”
“温小姐。”
郁临和年轻男子同时说话。
在场的警察一起朝年轻男子逼近。
“你委托我的，我完成了。”年轻男子像是没看到警察一样，依旧是语气冰冷面无表情，像个人工智能。
警察们不约而同都看向温希，温希眉头一皱，郁临最先反应过来，“阻止——”他大吼。
“他”这个字郁临还没吼出来，年轻男子举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他毫不迟疑，扣动扳机。
砰！
“……”
温希和郁临都愣住了。
郁临没想到这个年轻男子这般果决，穿得是个高冷男秘书的样子，却像极了漠视性命的杀手。
而温希，她突然很好奇，到底是谁，许给他什么好处，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