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梦不得(2)
买完小七的墓地,祭拜了故人。已经夕阳西下,风雪却依然如旧。
骆成白开车把钟鸣送去警察局,把温希送回事务所,和常长夏一起买了小七爱吃的零食回齐隽司的诊疗所。
两人逛超市时,骆成白打趣常长夏说,“能让本大明星既当司机又花钱的,你也算头一个了。”
常长夏一撩长发,调侃回去,“估计一会儿咱俩也得上个热搜。”
果不其然,回到诊疗所,两人一打开手机,一个是经纪人的狂轰滥炸,一个的弹个不停的新闻热点。
常长夏随手点开一条录像,里面是小七出来迎接她和骆成白的视频,配文是“骆成白疑似隐婚生子”。
她憋笑憋的很难受,把录像拿给骆成白看,骆成白一张帅脸顿时皱成表情包。他也来不及评论什么,握着电话给经纪人负荆请罪去了。
小七抱着骆成白给她买的毛绒公仔,吃着薯片,她看到这条录像倒是笑得很开怀,但常长夏发现小七的状态并不怎么好,似乎很累的样子。
常长夏看到沙发上小七换下来的衣服,衣服被淋了茶水,还有茶叶在上面。她问小七衣服怎么淋上水了,小七说,是她倒水时不小心洒的。
小七说完,状态更不好了。她手抖得握不住手机,也拿不了薯片,坐在沙发上,直愣愣地栽倒在地,额头和鼻子磕出血,血流不止。
常长夏一瞬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慌忙打电话叫救护车。骆成白听到动静也赶过来帮忙。
几分钟前还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几分钟后,兵荒马乱。
……
温希不知道小七又要回医院了,她甚至没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因为她刚回事务所,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就听到事务所二楼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类似玻璃碎裂。
她以为是骆成白的狂热粉要偷摸进来,急忙上楼查看。她走到钟鸣房间,一开门,迎面碰上一个中年大叔领着一个黑发少年。两个人从头到脚的血红色,一步一个红脚印,面部紧绷表情模糊,手里还都拿着一捆绳子,像是黑白无常来索命的。
中年大叔是那个爱做大侠梦的,名叫盛勇,他昨天想入梦,被她拒绝了。
温希被吓到,紧张起来。
“你们……要干嘛?!”温希凝声斥问,拿着手机,作势要报警。
“别别别!”大叔摆手阻止,比温希还紧张,两腿抖个不停,就差给温希跪下了,“我们是来入梦的!刚刚给温小姐你打过电话。”
温希看一眼他手上的绳子。
大叔赶紧扔掉绳子,把少年手里的绳子也抢下扔得远远的,然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挠着头,低声底气地说:“我们真的是来入梦的!”
温希依旧质疑,“你们穿成这样入梦?”
大叔慌忙解释,“我们身上不是血,是油漆,不信你们可以闻。我们路上走到工地的时候,不小心碰洒了工地里的油漆桶。”
温希:“还拿绳子?”
大叔:“绳子……我看了新闻,以为你们不能开门,我想拿绳子爬到二楼……但是你们有个梯子……”
大叔的话在逻辑上并没有漏洞,也没有攻击她的意图,温希缓了一口气,没再追究。
她把大叔和少年带去楼下,招待他们坐,给他们斟茶倒水。大叔和沉默的黑发少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畏缩地站在原地,很怕弄脏了哪里。她明白过来,给沙发铺上一层毛毯,他们才勉强坐下。
温希走去办公桌,打开电脑里一个标注着“盛勇”二字的文件,编辑了日期,准备新建大叔的梦境资料。鼠标侧移,她视线随之一偏,忽然看见推荐大叔来事务所的推荐人的那一栏上,写了“医生”两个字。
医生?谁来着?
温希忘了。
“盛先生,是谁推荐你来事务所的?”温希随口一问。
“一个心理医生,姓齐。”大叔回答,“我之前去他哪儿,他说让我来这儿。”
“齐?”温希一愣,问道:“齐什么?”
大叔说:“不好意思。时间有点久,我忘了。”
是齐隽司吗?
温希想。
但她记得钟鸣跟她说了,前天跟踪程路的时候,钟鸣骆成白齐隽司三人在齐隽司的车上,齐隽司跟骆成白说,他知道梦境事务所,还是前段时间章华告诉他的。
大叔可是很早就来事务所了。
时间上对不上。
但又是一个心理医生,也姓齐,就很凑巧。
温希琢磨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来,干脆不想了。
她编辑好新建的梦境资料,坐回沙发上。
温希神色冷淡地打量了大叔一会儿,才说:“盛先生,其实我们不想再接你的单子。我已经拒绝过你几次了。”
大叔叫盛勇。曾经是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家,现在在工地搬砖。他已经多次入梦,钟鸣跟她说过,大叔已经对梦境产生依赖,微薄的薪水也都给了事务所,这样的人很危险。
“是。我知道。”大叔低声说,“但这次,不是我入梦。是这孩子。”
大叔拍一下他旁边的黑发少年,温希跟着看向少年。少年盯着桌上的茶杯发呆,似乎并不关心他们再说什么。他的头发遮着眼睛,显得无精打采,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像是木偶。
“我知道梦境很厉害,什么心愿都能满足。”大叔说,“昨天是这孩子十八岁生日,我就想送个梦境给他,但是被你拒绝了,我就想今天再来问问你。”
温希一时哑然。
“不好意思,我们昨天确实有事。”她道歉。又用尽量和气的语调,问黑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想要一个什么梦境?”
少年不说话。
大叔回答温希:“他叫盛冬,因为声带受损,没办法说话。你问我就好。”
“抱歉。”温希再次道歉。
她现在很需要钟鸣在她身边。
“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您能如实回答。”她硬着头皮说,毕竟她很在意。“您在给我打电话时遭遇了什么?”
大叔给她打电话时,电话里的声音很乱,有人的叫骂声,有轰隆的风声,有大叔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但这些,都没法掩盖一种声音,就是刺耳的警笛声。
“是……是我碰洒了工地里的油漆,工头儿抓着我要我赔,讹我三万块,还报了警,我一害怕,就逃了……”
“真的?”
“嗯。”
温希关注着大叔和少年两个人的表情,在大叔说话时,大叔始终是局促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她不是钟鸣那种人精,看不出大叔是不是撒谎。
她问:“那你们想要什么梦境呢?”
大叔刚要说话,一直沉默的少年忽地拉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摇一摇头。
少年面如土色,脸上还有暗红色油漆,他的表情复杂又悲痛,不像是准备欢喜迎接生日礼物的模样。
大叔拍拍少年的手,似是在安抚少年。
“我想杀一个人。”大叔对温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