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皮影之家（9）
桑榆一脸的震惊：“……”你不想活了？？
青梧却指着祠堂里挂着的白帆布，“海神未曾庇佑父亲。”
孙老太红了眼：“好孩子，不跪就不跪吧。”
她捡起地上一根拐杖，直起身来，“今天把你们两个喊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桑榆勉强收了脸上的讶异，乖顺道：“都听祖母吩咐。”
青梧也难得的乖巧站着。
孙老太叹息一声：“眨眼睛你俩就到了成年这天，也需要开始肩负你们身为海族人的责任了。”她用苍老如树皮般的手抚摸着一张图纸，“你们可还记得，在人生的前十八年里所学的知识？”
青梧和桑榆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孙老太接着说道：“你们没有母亲，所以一直是我将你们带大。你们从小就开始学习画油脂彩，同时学习风筝骨的构造和折叠，全都是为了这一天……”
眼见着孙老太想要移动，青梧立刻很有眼力见的上前扶住她，才发现孙老太的身体是非正常的冰凉。
那她应该就是一只诡物。
应该是像落姒村的妇人一样，平时都会维持正常的状态，但一旦被人激怒，它们就会发狂。
孙老太是走向了祠堂海神后面的位置，这里有一扇门，
“海族人世代供奉守护海神像，使得所有以海为生的人类可以安宁生存，但海族人也需要世世代代付出代价，这种代价曾经并不是我们能承受的起的，所以一度导致海族人越来越少，以至于灭族。”
她打开这扇门，将门后的无数个玻璃罐展现在青梧二人眼前。
“海族以自己的肉身为献祭，来平息人类所做的恶事招致的海神发难。而在乾庆年间，由于海族人烟愈发稀少，世间遭海啸涝害无数。”
“为了避免这一情况再次出现，先祖孙佛烈独自闯入蓬莱仙岛，以性命为代价求来了双生花，自此海族女人一胎必定双子，长得一模一样没有分别。”
她指了指青梧和桑榆，将两人的手心叠在一块，“你姐妹二人就是如此。”
青梧跟桑榆对视一眼，问道：“那这些都是什么？”
青梧指的是祠堂后方暗室中的东西。
这里陈列着数不清的透明玻璃罐，一个一个有秩序的排列着，每个罐子里都放着一个惟妙惟肖的皮影，看起来像是真人一般，有自己独立的姿态神韵。
青梧仔细看了它们在灯光下的质感，皮肤甚至与正常人无异，一样的光滑有弹性，就像是……人皮做的一样。
孙老太闭上双目：“这也是我今天要跟你们说的事情。”
她走到一个玻璃罐后，拿出两份一模一样的工具盒放进两个孙女手中。
“十八岁生辰这天，你们需要开始制作属于自己的皮影人偶，再将皮影人偶作为肉身献祭。只有皮影人偶与自己长相、性格、甚至神态完全相似，才能让海神接受…”
“反之，如果皮影人偶与自己相差甚大，则会招致海神震怒，”孙老太慈爱地替桑榆捋直了头发，转身对青梧说道，“海神震怒非同小可，你今天说过的大不敬话，今后都不可再说了。”
她的手冰凉的宛如死人，惹得桑榆忍不住浑身发抖，却还要压下心中的惧意：“我会监督妹妹的。”
“是呢，”青梧似笑非笑的看着桑榆，“我也会听姐姐话的。”
“你们姐妹二人心里都有对方就好。”孙老太和蔼的笑着，“去吧，皮影人偶需要在七天之内做好，一周后就是海神祭祀，不可再等了。”
青梧跟桑榆顺从的退下，两个人之间的相安无事在走到祠堂门口时被打破。
“妹妹等下有事情吗？没有的话，我想跟你单独出去走走。”桑榆还是那副无害的大学生的样子，但青梧却觉得她应该不似看起来那样简单。
“没什么好走的，你无非就是想杀我。”
青梧的直截了当让桑榆愣了一秒。
不过随即桑榆又端正了态度：“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青梧说话依旧直白，“莫文文死之前跟我说看见了韩月牙进入祠堂，其实我也进去过，不过我是跟着你进去的，所以…你也别装什么小白兔了姐姐。”
明眼人就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桑榆也不恼：“你刚才也听出来那个老太婆的意思了吧？”
每个人都要做出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皮影，如果不一样就会招致海神震怒，也就意味着在这个周目的任务失败。
而跟人皮最像的皮影材料，自然就是人皮本身。
跟自己最像的人，当然就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妹。
海族人不愿意在双生子中选出任何一个孩子赴死，所以就逼他们自相残杀，这是他们能想出来的最残忍也是最完美的解决办法——既不会惹得海神生气，又能保留一个更加优秀无情的孩子，才能一代代传承下去。
桑榆弯起唇角，“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知道的吧？”
她颇为自信的看着青梧，却发现青梧不动如山，没有丝毫紧张害怕的意思。
桑榆一时间有些不确定了，眼神飘忽了一下，“你是觉得我杀不了你？”
“你的确杀不了我，硬碰硬的话死的只会是你，”青梧的话高傲，惹得桑榆下意识要反驳，但青梧又说，“不过你真觉得，杀了另一个，你就能活？”
她不加掩饰的看不起桑榆，反倒让桑榆冷静下来，认真思考自己是否遗漏了孙老太话语中的细节，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桑榆有些气恼，“你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青梧一笑：“说清楚了还有什么意思？”
“你！”桑榆着实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偏偏青梧转身就走，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桑榆几个跨步追上来：“等会，我还有一件事问你！”
“什么？”
“我想问……”桑榆吞了口唾沫，“我想问你是怎么看出父亲已死的？”
青梧眨了眨眼：“海族人对海神尊敬，因而祠堂不该摆放给他人的祭品，可孙老太在祠堂放了儿子的遗像，还挂了七道白帆，这说明……”
孙老太对海神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