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程翊莫名的觉得刺眼，举着手里的纸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个什么东西，他看向萧潆，又看看手里的东西，表示不解。
“这是什么玩意？”
程翊把这张纸来回翻了个面，恨不得能看出了花来，但最后实在搞不懂了，心想文艺圈表白都这么具有艺术性吗，这么一比自己简直low透了！
研究半天也研究不出什么来，见萧潆半天也不说话，程翊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平铺在一边，哀怨地说道：
“潇潇，你真是太狠心了，就算你想拒绝我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我是没什么艺术细胞，比不上你身边那些人有花花肠子，但我也好歹照顾了一个晚上，你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程翊越说越难受，嘟囔着嘴，还时不时用眼睛瞟萧潆一眼，眼神里全是愤慨。
萧潆愣了一下，然后转而又马上露出了笑容，心想谁不是呢，连自己当初也觉得面前这封信只是一封情书，谁能想到里边承载的是萧潆此生最不想面对的东西。
“程警官，你昨天的问题我没回答你，我现在回答。”
程翊还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换过来，突然听见萧潆这么说，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但是下一秒他猛然惊醒，抬头看向萧潆。
萧潆始终直视着程翊，一点闪躲的意思都没有。见到萧潆这样的眼神，程翊瞬间全身紧绷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即将接触到一个恐怖的事实。
“我从小就会说中文，是因为我成长的地方有很多中国人，他们作为管理者一直在照顾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那是什么地方？”
程翊沉着嗓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起来没多久的原因，竟听着比萧潆还要嘶哑一点。
“一个儿童之家，我们私下里叫它魏魏之家。”
说到这，萧潆停顿了一下，他看见程翊瞬间变化的脸色，猜到了“魏明锋”这个名字很可能已经被警方查到，没在多说什么。
她没理会程翊突变的情绪，继续说道：
“那里边有很多不同年龄的孩子，不过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十五岁，男孩女孩都有，我们共同生活在一起，会有一些人来专门照顾我们。”
“我们共同生活在一起，一样会挨打，一样会被侵犯，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受到相同的待遇，我们之间也有明确的阶级，一共有三个，一级，二级，三级。
儿童之家的孩子是没有自己单独的房间的，大家都要住在一起，但是漂亮的孩子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床铺，他们被统一安置到一个专门的大房间里，每天可以吃到能够勉强饱腹的三餐，甚至还能被请来老师的专人授课，学习一点知识，只不过学的东西就很不一样了，这里的人需要懂得什么天文地理，他们只需要懂得该怎么把话说得更诱人，怎么把自己的身体发挥到最淋漓尽致就好了
这些最漂亮的孩子被儿童之家里大部分的孩子羡慕着，他们就是所谓的一级货品，他们虽然是这里这里的佼佼者，但是一样要忍受煎熬，一样要挨打受辱，不过其实最突出的一点区别就是，他们的价格会比较贵，会卖出最好的价格，会被穿上漂亮的衣服，被送给最富有最具有权利的人家。”
萧潆再说到最后，声音渐小，程翊听出其中的无可奈何，但是他同样深受震撼，此刻无力承担萧潆的心酸。
“还有一些相貌没那么出众的孩子，各方面都很普通，他们的待遇就要差一点，没有独立的床铺，没有专人授课，不过虽然没有三餐，但至少每天都能吃到一顿，他们是最轮换的最快的一批孩子，也是我最羡慕的一批孩子。
他们可以很快地被弄进来，又很快的被卖出去，管理者们不会在他们身上费太多心思，只需要他们听话，学会了该学的东西，好好的活着就够了等着被‘领养’就够了。”
“最惨淡是那些住在地下室的孩子，我们什么都不突出，没有漂亮的脸蛋，也不会审视夺度讨好管理者，每天只想着逃跑，只知道哭。他们是这里的奴隶。”
“你知道什么是奴隶吗？”
萧潆突然停下了叙述，轻声问程翊，不过与其说是问，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奴隶是没有尊严的。”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紧闭着双眼，试图把记忆里的东西全部都扒出来。
“地下室里有一间很大的屋子，特别暗，终日见不到什么阳光，屋子的门很大，上边全是锈渍，门把手附近的位置已经完全被磨光了，一点铁皮都看不见。
屋子里有一张好大的床，那是一个大通铺，一群男孩女孩躺在上边，他们的身上没有衣服，细嫩的皮肉被一览无余，唯一取暖的方式就是相互拥抱。”
“他们被要求相互抱紧，用自己的四肢极尽全力的缠绕对方，然后相互抚摸，磨蹭，挤压，甚至发出各种□□的声音，如果哪个孩子反抗，就会遭到粗暴的对待。
如果运气好，遇到管理者心情好的时候，他们会把鞭打当成一种情趣，享受孩子们的喊叫声，但通常不会用太大的力，他们自己也嫌费力。若是遇上他们没什么心情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没什么心情跟他们玩了，他们把那些孩子的嘴巴、□□，身体的任何地方都变成污秽的容器，承载那些人无穷无尽的施虐欲。
地下室里的孩子是这所儿童之家里最好的老师，如论是哪个等级的孩子都会去观摩他们的课程，一些时候可能是集体电影，但更多的情况是亲自教学，无论男孩女孩，他们都无所谓……”
又是一声叹息，不过这次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累了，做了一个简单的疏解动作。
萧潆的搭在桌子上的手一直处于一个半握的状态，手指好像无力一样懒散的蜷缩着，时不时还能听见指甲滑过桌面的声音，刺耳得厉害。
程翊现在的眼睛完全是失神的，他突然一把抓住了萧潆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试图安抚自己不安的情绪。
萧潆对此没做什么反应，她现在很疲惫，懒得反驳，懒得计较。但是她能感觉到程翊手心里黏腻的汗液，还有因为过重的力度而产生的轻微颤抖。
“所以，你是，哪个？”
程翊的声音阴沉颤抖的厉害，关于那个什么所谓的儿童之家，他在心里早就有所预感，知道那里绝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但是具体里边都发生过什么，程翊没敢细想。
刚刚萧潆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颤栗，他的眼前好像真的出现了一个叫做魏魏之家的地方，那里是座地狱，在向无数可怜的孩子慈爱地招手，再把他们一个一个推向深渊。
他想知道萧潆在这些孩子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希望在那里萧潆至少能吃饱穿暖过的好一点，但是又不知道那些不同的角色究竟什么不同，心中那点期待和恐惧在相互推诿。
他把萧潆的手握在手心，但又生怕多用一分力而捏碎了她，面前的人到底在承受怎么的煎熬，程翊不敢去想想。
“你是谁？”
刚刚的话萧潆没有回答，程翊稳住了声线又问了一遍，他知道他反复的询问很有可能造成萧潆的不适，但是他现在同样无法克制自己。
萧潆缓缓抬头，对上程翊的眼睛，程翊见她那双无欲无求的眼睛渐渐红了眼眶，后又蓄了盈盈一汪水，伴随着一滴眼泪的落下，他听到了萧潆的回答。
“我是零。”
声音里满是隐忍，带着哭腔，带着哽咽，程翊看着此刻的萧潆，试图把萧潆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这是一个没有想到的答案，程翊仔细回想刚刚萧潆说的话，确定自己没有漏听到什么，然后又立刻想起了刚刚那一封“情书。”
再次看到那个刺目的“零”字，程翊一瞬间觉得发晕，他松开萧潆的手拿起那张纸，攥在手里，迫切的问她：
“这到底是什么？！零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是零！”
程翊现在明显有点失控，冷意顺着他的脊椎一直往上窜，让他不自觉开始低吼，可是望见萧潆的眼泪，他觉得自己马上觉得心疼。
程翊起身绕过桌子，坐到萧潆的旁边，静静看着她，然后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桌子上已经冷掉了的包子油条散发出一股油腻的味道，伴随现在压抑的气氛显得尤为明显。
萧潆一直哭得很安静，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是不会有人发现她在哭得。
她不是在哭，只是在无声的流泪，把自己数不尽的苦楚和委屈都随着泪水流淌出去。
卷翘的睫毛上沾着泪珠，程翊从一旁抽了一张纸巾，轻轻帮她干擦了泪痕。
这突然的举动让萧潆觉得不适，刚刚程翊抓着自己手的动作本意觉得唐突，那么现在的行为就又增添了太多的暧昧。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萧潆仍没有躲开，可能是濒死的动物也渴望温情，在这片脏污的泥潭里，萧潆也期待能获得片刻温暖。
如果此刻有人路过能伸手拉自己一把，她真的也想试图把手伸出去，纵使自己满手泥泞，也想贪婪地抓紧对方，乞求对方千万放弃，千万不要松开自己。
在这片刻的迟疑中，萧潆反手抓住了程翊还停留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力道很重，是一种不容反悔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