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人命与政治
裴阳一直看着事态的转变。
这时候抢盗的人被人疯狂捅死，这一下就没人动了歪心思。
店家也是满意，继续卖着自己的仙丹。
这一件事，倒是让裴阳全然肯定，这所谓神医卖的仙丹，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直到队伍轮到裴阳的时候，药台后的神医张口就是一个数。
“十五两。”
“十五两？”
这十五两银子，也就是后世的万把块钱了。
这对裴阳来说没什么，但对于这些不是大商大富的平民百姓，那可就是几年存下的家当。
除非，这一副药能一副药就药到病除。
裴阳又问：“这一副药，需要几个疗程？”
“什么几个疗程，吃完这副药若是绝对物有所值，定然再来买就是。我这仙丹可是仙人看不得人间之苦，特意吩咐我前来救苦救难的。”
“哼，若是没钱买药，岂不是说明这仙丹不渡穷人。”
“你这小子，你就说要不要吧，不要的话别碍着后边人。”
裴阳无奈掏出银两买下，这不出钱这前台药都懒得给你看一眼。
裴阳收到一个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就是一个乌黑的药丸。
他拿在鼻子间问了问，有一些丹炉炼制的丹火味，还有一些淡淡的铁锈味道，夹杂在浓郁的药香中，有些难以分辨。
裴阳将药物捏碎成粉末，全部的药分构成还不能知晓，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卖的药丸就是坑人来着。
药丸中有黄芪、山楂的成分，还有道家炼金搞重金属的大活儿。
一个用来提神，一个用来改变味道与消食。
这些含有重金属的药丸，人体第一时间吃下定然是有一定的提神作用，但如果吃多了定然是会重金属中毒。
这不用被疫情带走，也会被这炼丹的狠活儿给整死。
裴阳叹息，世道多变，有人挺身为民，有人趁机牟利。
人心的区别，总是有跨越时间的雷同。
到时候叫姬峰去捣了他的窝点吧，裴阳当面揭穿只能是适得其反，怕是这些疯狂的顾客下一秒刀口又要对向自己。
拿到姬峰第一批药方的时候，裴阳在院子里整理着思路。
“猫眼草膏、蜈蚣蛋、黄精夏枯膏、结核膏、消瘰疬方…”
他摇了摇头，不行。
他一个没有中医基础的人，光是认下这些药材都是困难，不可能自己真的研制出这些方子。
他需要真正的中医郎中当助手，而且还要有一定的博学与丰富的医疗实践。
裴阳有想法，但没有经验，他需要一个老手来补充他的不足。
“姬老，那些郎中还是没有放进来？”
姬峰摇摇头：“纵使有自愿请命者，都是被文官以正在组织人手的官话给推脱着。现如今能进北居闲的普通人，除了要过十二府卫军的眼，还要过县衙的眼。”
裴阳怒道：“为了殷世忠一条性命，刘巨鹿是想要拉上北居闲所有平民陪葬吗？”
裴阳又问：“赵国公一派怎么说？”
姬峰脸色也是有一些不好看，道：“赵国公一派…默许了此事。”
这就是让裴阳完全看不懂了，当初朝堂之上，是赵国公亲自开口提议，重新彻查殷世忠一事。
如今大家心知肚明殷世忠就在北居闲，他却是装着眼瞎了。
或许，他只是需要证明殷世忠一事确实是招人陷害，他需要用这件事来把持刘巨鹿一派。
至于殷世忠活与不活，都与他没有关系。
甚至于，赵国公也不想看到殷世忠活下来。
政治的动向，总是体现在局势的风云上。
刘巨鹿不想殷世忠活下来，是因为殷世忠活下来一来会拉走他先前收归的京兆尹派系。
二来殷世忠若是翻案，定然会动摇他的根基。
赵国公不想殷世忠活下来，只是简单的不想让如今的朝堂，再多出一个势力。殷世忠与刘巨鹿争斗固然是好，但两家谁赢下来都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甚至于女帝，怕都是不希望殷世忠活下来…
“陛下哪里？”
“陛下只要一个结果，不在乎公公如何做。”
大家从始至终，都只是在要求一个结果。殷世忠的死活，只是实现那个结果的过程。
裴阳一想到这些朝堂上的人心猜疑与对抗，一时间就是分外烦躁。
在安然萱儿一件事之前，他本身都只是游离在政事之外，甚至压根就没想去管这些东西。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陷入大夏朝堂的深水，是越来越深了。
也不是没人在乎殷世忠的死活，至少裴阳还算在乎，殷伶雪也是在乎。
当一件事或者一个人性命的死活，需要去寻找意义来肯定的时候，裴阳不知道是这个人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殷世忠的病情只能延缓，没有特效药之前他还是情况危急，如今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
殷伶雪已经感染了疟疾，这些时候是没有心气神一般，坐在炉火旁发呆。
兰草的病情时染上疠疾，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这时候蹲在墙角不吭声一来是对陌生环境的警惕。
二来，怕是在忍受着病情带来的剧烈腹痛感。
这般蜷缩姿态，会让她的痛感减缓一些。
裴阳好久没有笑过了，近来就没有过好事发生。
他对姬峰道：“姬老，我要的那些人手都到了吗？”
“到了，我让他们以宫中太医署的身份进来，该吩咐的也都吩咐了。”
“好。”裴阳思考了一下，继续道，“我待会儿写一份文书，你带出去按照上面的去做，到时候自然会有郎中来北居闲。守门的校尉记得招呼，只需放进来一些年迈的老者，其余的不需要全部放进来。”
姬峰有些懵，这是什么计划不能当面说清，还需要写一份文书。
而且裴阳如何保证有这么多郎中，会有如此舍生求义的本性。
姬峰那里还没有开口，裴阳已经开始双管齐下了。
“还有一件事，你按我给的这份材料去准备，同时把控住一家信得过的铸铁司坊，按照我给的图纸打造模具。”
“公公这是…”
“姬老，那些琉璃玉器，可以还给刘巨鹿了。至于如何还，姬老自己决定方可，让琉璃到了刘巨鹿手里就行。”
事到如今，姬峰还是不理解裴阳的用意。
裴阳没有解释，只是暗道：“既然丞相的手伸的这般长，那我就先断他一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