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晨曦悼亡，分道扬镳

    借着微弱的晨曦，一行人在雨后的点点薄雾中为艾丝琳举办了葬礼，两个早已撕裂残破的人儿终于在尘埃落定之后回到了一起，尽管一切与之前相比都已变得面目全非。

    火已经完全被扑灭了，但农场的主建筑也依然被烧得只剩下了一个残破的框架，卡米卢斯希望女孩能跟着自己回到罗马，回到本该是她故乡的地方，他甚至对着蒂塔向朱庇特发誓一定收其为养女好好照顾她。但蒂塔的态度无比坚决，她对于那素未谋面的罗马城没有丝毫的好感可言，那里充斥着太多的荒诞、阴谋与争斗，小时候刻苦铭心的经历和父母的遭遇让她一直以来对罗马城敬而远之，无论卡米卢斯开出了多么丰厚的条件，甚至对她进行了半胁迫式的命令，她都丝毫没有让步，坚决不愿去罗马，执意守在这父母的灵魂归处。

    卡米卢斯见说服不了蒂塔，又怕出意外而不忍心来硬的，见农场还有几栋房子可以使用加之自己还有急事在身要快点返回罗马便只好暂时作罢。

    在整顿好了队伍后，卡米卢斯再一次叮嘱了蒂塔务必要注意安全并承诺回到罗马后就再派几个家丁过来照顾她，蒂塔想也没想的就表示了拒绝，并且也一同拒绝掉了卡米卢斯想要留士兵在这的想法，之后蒂塔在其走前向其做了最后一个请求，他想让卡米卢斯放了那个救了她的黑发男孩凯文，直到这时卡米卢斯才恍然想起队伍中还有两个新增的俘虏，他转过身去寻找着队伍里凯文的身影，望着那黑发男孩的背影，卡米卢斯的内心好似泛起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一股尘封了多年的柔情重新向他袭来，如果他那大儿子盖乌斯没有在火灾中去世，那或许他也该长那么大了，或许他会比眼前的这个小伙子更加的健壮，更加的阳光，更加的聪慧，或许他已然能与自己并肩作战了……但现实从来都没有如果与或许，他抑制住了自己内心泛起的感动与悲伤，把那个黑发的小伙子从队伍里拽了出来，拖着他来到了一处角落里，对他轻声说道：“念在你救了蒂塔的份上，我今天就不难为你了，你走吧，反正你看起来长的也不像是个蛮子，应该也能很好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愿你真的做过木匠有一门吃饭的手艺，不要再做傻事让人抓到了，之后会有人到这个农庄里，他会给你带一个公民证，从现在开始你就叫盖乌斯了。”话毕，卡米卢斯随即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把抓住了凯文的领口恶狠狠地说道：“你最好在这期间不要惹是生非，保护好蒂塔，如果你敢伤害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亲手把你交给死神！”交代完所有事情后卡米卢斯转身欲走，可谁知凯文一把拉过了卡米卢斯的披风，随后踮起脚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灶房里到处是油，昨晚是有人故意纵火，请您切记要小心行事。”

    卡米卢斯对这一说法并未感到意外，那么多年下来想让他死的人估计数都数不过来，有外部的，当然大头还得是罗马内部的。他早已接到了小西庇阿发给他的有人要谋害他的密信，他知道他必须早点离开这了，他一天不走，这儿的所有人便一天得不到安宁，他没有停下脚步去再搭理凯文，反而愈发大步流星地向前进发，他上了马，在亲卫的护送下向罗马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望着远去的众人，凯文长舒了一口气，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根本无力为一个逃兵刺客求情，对于同乡被抓他并非不同情，只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又有谁能真正左右自己的命运，顺着自己的性子呢？当自顾尚且不暇的情况下，他又有什么资格为他人的命运与处境操心呢？他在心中就这样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待众人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上之时，他才重新回过神来，望向身边，四周空无一人，蒂塔已不见了身影，他赶忙回头，才发现蒂塔早已回到了烧毁的屋子里，正独自一人收拾着早已不像样的屋子。

    见此情形，凯文赶忙跑了过去，两人相视之后，半晌无话，只是各自迅速地在废墟中收拾着那一片狼藉，尽可能寻找一些还没有损坏的器物。

    中午降至之时，蒂塔离开了废弃的住屋，去了农场里的一座偏房，不一会儿，农场的上空就像往常一样飘起了那缕淡淡的炊烟，只不过这次的炊烟更为微弱，晌午微微的和风一吹便随即彻底消散，无影无踪，不过即使这样炊烟依然还在一缕一缕地无声地从烟囱里缓缓地钻出，久久不断绝。

    伴随着红日直挺挺地挂在了天空的正上方，凯文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去向了农场的偏房。

    虽说是偏房，但走进来一看还是让凯文吃了一惊，偏房的室内有很大一部分低于室外的地面，正是这种半地穴式的建造方式让它的内部显得异常宽敞，即使与烧毁的主房相比也惶惶不相让，里面的设施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幅用来装饰的挂画。凯文把从烧毁废墟中找到的一个盔甲箱也一同搬了进来，放下箱子后，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餐厅，他见蒂塔早已坐定而方桌的一头已经拉出了一把椅子，便毫不犹豫地做了上去。

    起初凯文还能控制自己的吃相，但可能经过了几天的提心吊胆的折磨和半天的劳作，他太累了，很快他就沦陷在了这美食的海洋中，在囫囵吞枣式地吃下了几个面包和狂喝了数碗肉汤后他才在酒足饭饱之后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地笑着，他想表达谢意，但话到嗓子眼时却不知怎么地总也说不出，他的脸就这样涨的通红，当然也不排除这是因为吃饱了饭恢复了体力，脸上重又出现了血色，就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之下，蒂塔首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沉默。

    “多谢你在昨晚从火场里把我救了回来，不必为你没有救出我的母亲而自责，你已经尽了你的力，现在你自由了，但仍然不安全，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等到卡米卢斯的人把你的公民证拿来再说，你就先安心地住在这里吧，不要有太多压力，就当是我为了酬谢你救了我的命吧。”

    凯文内心一阵欣喜但随之想到了生死未卜的师父后，脸上的笑容便瞬间荡然无存，蒂塔好似猜到了凯文在想什么似的，随即便继续说道：“不用担心你的家人，我会帮你打听他们的情况的，等你拿到公民证后，我也会尽力帮你与家人团聚的，不过一码归一码，作为报酬，你应该是一个合格的木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