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高中毕业后，在父亲何添一的安排下，何锦瑶去了北京学习。她内心其实是一万个不乐意的，她想去南方，因为那边不仅天气暖，而且心也暖。因为他也要去那边，叶知秋，他怎么这么木呢，三年高中都过了，他怎么还不对自己说那句话呢？三年同桌，这个男生已深深刻在她脑海里了，要自己去北京，隔他几千公里，那滋味真难熬呀。他会不会也一样想呢？何锦瑶想道，女孩子总要矜持一点，他不主动我总不能逼他吧，而且万一他对我没有那种感觉呢？就在这样的纠结心态下，时间一天一天过了，何锦瑶也到了要离开风城的那天。去火车站那天，叶知秋也来送她，没有说其他特别的，只愿她在那边一切都好。何锦瑶很伤心，他果然对自己没感觉，那也没什么留恋的了，于是干脆地说了再见。有几次放假回来，叶知秋也约她出来聚聚，她人在风城，可是她不想出来，不是还走不开，是因为有点复杂思绪在作怪，是一种找不到来由的不甘心。时光荏苒，大学毕业，回到了风城，想着再见见他，没想到他电话已经换了，好了，这下真的彻底断了。在风城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有时候也许真的一辈子都遇不上了。
某天何添一约了一个市里的领导来家吃饭，饭桌上何敬贤说起要领导给何锦瑶安排个工作。何锦瑶从小到大受够了这种安排了，可是她没有勇气反抗，领导是市委的秘书长，说可以给她安排进去试一试。何锦瑶不知道父亲私下里给了他多少好处，她就这样被暗中插入了市委的秘书处工作。工作很轻松，只是接一些电话打一些文件，是一种看不到头的工作状态。有一件事她没弄清楚，秘书长司马清要她进来工作，竟然要她取一个别名，和同事相处也不要用真名，她不明用意，但还是取了一个叫“关菁”的假名，其实这名半真半假，“关”是她妈妈的姓，“菁”是因为她小时候有个很少用的小名叫“菁菁”。
何锦瑶没想到的是，自己回来一心想见见的叶知秋，因为失去联络苦不得见，却在一次市委的普通视察工作中见到了，没想到他真的做了警察，别说这一身警服在他身上还挺好看的，将近185的身材，比高中时又长高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很多，板寸也显得人很干净利落。
和警局的人拍完照后，司马秘书长匆匆把她带回了市委，给了她一瓶没有标签的注射剂，要她某天某刻去医院，把这瓶注射剂注进某个人的体内。她问这是什么东西，秘书长只说知道她对做秘书这个工作没有兴趣，只要做了这件事就可以离开市委，而且后路都给她安排好了，可以到国外去深造。又是被安排，只是这次的安排倒是她乐意的，叶知秋已经见过了，他过的还算不错，而且自己拍照时悄悄问过他同事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叶知秋分手的事局里的人并不知道），所以她可以没有顾虑的到国外去了，也许以后就不回来了吧。
她并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只随心之所安，加之刚毕业没多久，社会阅历不深，所以自然被城府极深的司马清“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她天性本来纯良，极易受人诱惑，虽然知道应该反抗，但最后却还是逆来顺受了。司马清一开始叫她用假名就应该想过利用她做些事了，给她挂了几年闲职这次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那天办事前又在警局外偶遇叶知秋，有点紧张，毕竟这是司马清暗中吩咐她的事，叮嘱她不能对别人说，所以看见叶知秋稍微警觉了一下。听他说要过后请自己出来，她心里并不乐意，还是笑着敷衍了一下，因为司马清已经给她订了飞上海的机票，下午就会飞过去转机飞国外了。
来到医院找到了护士衣帽间，趁换班没人溜了进去，换上一套护士服，在警卫的眼皮底下走了进去，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50多岁的年纪，一脸凶相，还好他睡着了，要不自己还不敢下手呢。
此时此刻，她已经用“关菁”的名义坐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她国外有个老同学，她已经联系好了去处。她不知道的是，三万英尺下，叶知秋和他的同事们正满城找她呢。
叶知秋也在往另一个地方奔去——洛城。
“怎么是你？”裴垣看着门外这个不久前和肖铮来过他家的年轻人，警备地说道。
“让我进去说吧。”叶知秋道。
“我已经和肖铮都说的清清楚楚，你还来干什么？”他不耐烦地说，“我也要过自己的日子好吗？你们这样难道就不是扰民犯法吗？”
“普普通通的人民群众我们当然不会打扰，可是你不一样。”叶知秋紧紧地盯着他，“我来是告诉你一件事，说完我就走。”
“说完就走？”他不太相信。
“对。”叶知秋笑着点点头，笑容饱含深意，“说完就走。”
裴垣把他放进了门，自己以前也做过十几年的刑警，没理由怕了他，再说这是自己家，还怕他弄什么玄虚吗？
“你知道袁朗吧？”叶知秋坐下就开口问。
他怔了一下，表情里看不出什么变化，“不认识。”他随口说道。
叶知秋又笑了笑，他知道裴垣在说谎，他一定认识，“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个，袁朗，几天前被人谋杀了。”
“他死了和我什么关系？”他故意调大音量，掩饰心里的恐慌，“谋杀”？谁会去谋杀袁朗？他刚刚的随口一说却成了叶知秋眼里最大的破绽，五年前你误杀马明渊，绑架马明渊的人就是袁朗，你俩一起被定罪，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他自以为老谋深算，没想一开口就主动跳进了叶知秋设的陷阱。
“哈哈哈。”叶知秋突然地干笑了几声。
“你笑什么？”他好奇的问道。
叶知秋慢慢从怀里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那是前不久和市委领导一起照的合照，他指着何锦瑶前面的司马清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裴垣顺着他指的看过去，细看之后不禁身子凉了一截，这不就是五年前来找自己“帮忙”的那个人吗？虽然五年过了，但还是可以清晰记得他的模样，他猛然摇摇头，“不-不认识。”语气已经变了。
叶知秋从他的语言神态已经察觉了异样，他已不用过多询问，司马清和裴垣之间以前存在某种联系，其实他现在也是猜测，联系以前听到了那么多关于林培文还有马明渊的旧事，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马明渊的死，林培文一定介入了，甚至他可能还有莫大瓜葛，他现在渐渐发觉，自己在和多么强大的背景势力做斗争。现在他只能完全策反裴垣，不然他可能一丝胜算都没有。
“你不要再骗谁了，裴师傅。”他现在只把裴垣当个出租车司机，完全忽略他以前的刑警经验了，就以裴垣做的这件事来说，他已经丧失了一个警察的职业操守，“你觉得袁朗死了下一个会是呢？他们这是过河拆桥，杀人灭口，你觉得你躲的掉吗？”叶知秋厉声喝问。“你只有帮我们警察彻底击垮了他们，你这条命才保的住。”他语调又降下来，使用双重攻势，软硬兼施，就看裴垣吃哪套。
裴垣果然被说动了，他内心那点仅存的良知还未完全湮灭，多年前被说动也只是因为家庭面临绝境，对方以大笔酬金诱惑，他才被说动。而今天，在自己的生命安全处于危险的情况下，又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呢？虽然他也清楚要是把事情合盘托出，那自己肯定是免不了牢狱之灾的，但是不说出来，也许连坐牢的机会都没有，可能直接去见耶稣了。
“我～”他嗫嚅着，“我认识他，他就是买通我杀马明渊的人。”然后他一五一十把当年司马清如何找到他，如何安排好所有的事，全都告诉了叶知秋。叶知秋把录音笔记拿出来录了下来，裴垣知道他如果想拿来做证据就不能以窃听的方式，所以也点头默认了。叶知秋知道虽然这些可能还不能作为呈堂证供搬倒司马清，但已经验证他的大部分想法。
司马清买通袁朗绑架马明渊，又找到裴垣以误杀案的幌子谋杀了他，司马清和马明渊以前是同事，和马明渊还有左熠之也有过节，但是他是为了谁做的这些，为了自己？抑或是为了林培文？五年后袁朗再杀陈今飞难道也是司马清安排的吗？就因为陈今飞和马明渊的关系？现在眼看袁朗被抓怕以前的事露底又派人杀了袁朗灭口，他们做这些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你知道你做这件事的后果吗？”叶知秋听他说完才问他。
“我知道自己犯了罪，其实这几年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一直憋在心里，晚上都怕说梦话被老婆听见，所以看见徐开元，看见肖铮我反应才会那么大，总觉得你们是来抓我的。”他捂着头说道，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刚刚和你说完，我觉得好受多了，我当刑警那么多年，知道一个词叫天谴，也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我的老婆女儿是无辜的，我只希望不要连累她们。”
“从你做这件事的那时候起，你已经把她们推到悬崖边了。现在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就是站出来指证司马清，那样你才会得到宽大处理。”
裴垣慢慢的点了点头。五年了，这一天来的不早，也不算晚。他心里想道。
“肖队，我请求检察院和调查局配合我们，马上提讯市委秘书长司马清！”叶知秋回到风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肖铮报告。
肖铮听完录音后，很佩服叶知秋，居然把裴垣的老底揭了，只是这事关系太大，提讯市委高层，可不是开玩笑的。但这支小小的录音笔说不定就是破案的全部关键，也许在退休前还能帮助这个年轻人破几桩大案，自己也能功成身退。
“好，明天我们一起去检察院看看。”肖铮决定冒一把险。
检察院听到录音后，决定派人先提讯司马清，然后迅速到洛城把裴垣押回洛城审问。
“你们说我买通人杀前林业局副局长马明渊？你们这完全是空穴来风，毫无证据，就凭一个前误杀案的刑警的一面之词？你们办事就是这样片面的吗？”司马清端坐在审问室，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
“我们已经派人到风城去抓裴垣了，到时候他会亲自出来作证。”叶知秋很有底气。
“我不知道你们检察院和警察局在耍什么花样，这样无凭无据就把我找到这里来，还问一些有的没的，我市委工作还很忙，如果有事请先找我们市委律师处谈。”
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只能任由司马清大摇大摆走出了审讯室，下午，裴垣被带回了风城。
“小叶，你等一下进去，我有一些话和他谈谈。”肖铮阻住叶知秋说。
叶知秋点点头。
肖铮走了进去，裴垣木木地坐着盯着前方，眼神空洞。此情此景，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了五年前被调查局徐开元等人审讯的时候，只是那时候自己知道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所以毫不担心，而现在，自己则是即将身处囹圄了。
“实在不想在这样的环境下再见你呀。”肖铮慢慢走过去坐下来，感慨了一句。
裴垣茫然的抬着头，没有说话。
“我本来以为还会再去你家，没想到却是在这里再见。我上次一见到你，就发觉你变了好多，变了我都不认识了。”
“变老了？”他问道。
肖铮摇摇头，“不是变老，我也变老了，是你变得圆滑世故了，变得老谋深算了。”
“我当你在夸我吧。”他苦笑着说，“五年前发生那件事后，我已经不觉得自己还有警察的那股气了。咱们十多年的老搭档，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我杀马明渊就是为了钱，为了这个别人可以轻而易举而我却费劲全力的钱。”
“所以那次你才会偷偷私吞了三万块？”肖铮盯着他。
“你～”裴垣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次是我偷偷给上面瞒了，说是劫匪半路弄丢了，其实他们并没有弄丢。”
“原来是你帮我瞒过去的，谢谢…”说完这个谢谢，他冷笑了一下，“谢谢你帮我逃过一劫。”
“你不用谢，我那时候也知道在钱上面帮不了你，我以为有了这三万块你可以解决，没想到你家里的事比我想象严重，所以你才做出更出格的事。可是要是再重新给我个机会，我也不知道要不要阻止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你们快开始吧……”裴垣不耐烦的说。
肖铮把叶知秋叫进来，二人开始了正式询问，裴垣再次把上次对叶知秋说的所有一切说了一遍，这次的证词是完全可以作为呈堂定罪的。换句话来说，司马清——逃不掉了。而裴垣，从他答应受贿谋杀马明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