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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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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轻言细语之下,瑾悦方才肯将手中的盒子给钟离缙。

    钟离缙打开盒子,拿起白纸,几排诗映入眼帘: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而白纸中间一滴水渍显眼可见,他指腹微微抚摸着那滴水渍,平静无波的心此刻一阵阵灼热而柔软。

    他知晓,那定是她的泪。

    她写这首诗的时候,定是哭了。

    随后,又拿起另一张宣纸: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又一张: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一灰!

    ……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相识二字已被泪水晕染模糊,钟离缙手微微发颤。

    他一直以为,她同东宫那些女人一般,爱慕的不过是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罢了。

    更或者,并非爱慕,而是对于夫君的依赖和遵从。

    却不曾想,她对自己竟用情至深……

    钟离缙动容的抬头,见女子笑盈盈的望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眸中全是自己的影子。

    他心中一酸,当时写下这诗时,她定是对自己心灰意冷了吧。

    恨她痴心错付,更恨自己对她不信任,将她幽禁于此。

    他望着瑾悦滚了滚喉咙,却无言垂下眼帘,又拿起一张纸:

    六月十九: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钟离缙看着那娟秀的字体,六月十九,正是他的生辰,她竟也记得吗?

    他伸手又拿起一张,这一张:

    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强健。

    三愿临老头,与君不再见。

    最后一句本是数与君相见,可她却改成了与君不再见。

    她即使心中有自己,还惦记着自己,也希望自己身体康健,平安无忧。可是她却希望,白发也不再见。

    想必这就是心莫大于死了吧。

    钟离缙心头犹如被一头重石压着一般,沉重而堵塞。耳边传来玲珑不急不慢的声音:“这些诗全是小姐一字一句写下的,刚被禁足在锦绣宫时,小姐总是半夜做梦,梦中喊着殿下您的名字,醒来的时候枕头都是湿的。可她却说,只是做了噩梦。”

    说到此处,她声音已然哽咽:“小姐总是如此,嘴上说着硬话,什么委屈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吞。哪怕当日被冤,也不肯说一句软话,更被殿下那句不信给狠狠伤到了。”

    钟离缙深深吸了一口气,瑾悦则在一旁笑嘻嘻的整理着剩下的宣纸。她虽然疯癫,可是对这些白纸却珍爱至极,一张张叠得整整齐齐。

    玲珑望着瑾悦手上的宣纸又继续说着:“小姐未病的时候,将这些诗词放盒子中,也不让奴婢们看。后来疯了, 她竟还记得这些诗词,还说这是她的宝贝。”

    说着玲珑凄然一笑,眼眶已经逐渐发红。

    钟离缙胸口酸涩不已,将那些宣纸交给瑾悦,低低说了一声:“是孤辜负了她。”

    玲珑颔首伤感道:“奴婢只是个宫女,自知不该在殿下面前为小姐不平,可奴婢还是想说,小姐她……她真的太苦了。”

    “奴婢看着小姐疯后那么开心灿烂的笑容,甚至有那么一刻,奴婢希望她就这样傻傻的过一辈子,总比记得那些伤心事好。”

    她眼中泪花闪动,还未来得及落下便闭上了双眼。

    这些话,虽有算计和谎言的成分,可她真的觉得小姐太苦了……看着小姐此番模样,她是真的感到心酸。

    一旁的瑾悦完全听不懂玲珑在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的放着那些叠好的宣纸。

    凌乱的头发洒落在胸前,钟离缙伸手替她拢至背后,眼中满是悔意和心疼。

    这时,宫门侍卫上前来禀报:“殿下……玉芙宫来了太监,说瑾奉仪划伤了她,还请殿下前去替她做主。”

    “划伤了她?”钟离缙虽然问着玲珑,但语中并无责怪之意。

    玲珑道:“小姐很是喜欢许侧妃头上的一支步摇,想要伸手去摸一摸许侧妃不让。临走之时,小姐情绪不大好,想要取下许侧妃头上的步摇,结果许侧妃和她身边的宫女不愿,在那宫女争夺之下,小姐这才不小心划到了许侧妃。就因为此事,小姐很是害怕,怕许侧妃责怪于她。”

    钟离缙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难怪他进来时瑾悦脸上惶恐不安。

    原以为许侧妃性子改了一些,却不曾想她竟还是这般刁蛮无理。旋即对着侍卫冷声道:“去告诉她,身边宫女杖责二十下,这便是孤给她做主了。”

    他语气森冷如冰雪,那侍卫也不禁一颤,连忙应下。

    随后玲珑也退下了,殿中只剩下瑾悦和钟离缙两人。

    他将瑾悦手中的盒子放回原处,瑾悦放心下来,笑得直拍手。

    如今的她,眉眼弯弯如月牙,笑容纯净如湛蓝的天空,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纯粹。

    钟离缙拉着她的手走到铜镜前,抚着满头凌乱的青丝道:“我替你梳发。”

    瑾悦甜甜一笑,重重的点着头。

    钟离缙执起木梳,眸底一片温柔的看着铜镜中的瑾悦:“姌姌从前很是爱美。”

    瑾悦好奇的抬起眼眸:“从前?”

    她不懂的问着。

    钟离缙生疏而轻柔的替她梳着头发,“是,从前姌姌的头发光滑如绸缎,很是喜欢打扮自己。”

    可如今……她患了疯癫之症。

    满头的头发凌乱,身形也消瘦,容颜不再像从前那般明媚动人。

    而这一切,皆有自己的原因。

    “姌姌放心,以后我定会好好爱护你。一定会让人医好你,不出几月,你一定比从前还要明艳动人。”

    他这句话像是对着瑾悦说,也像是对着自己说。

    瑾悦看着铜镜中的男子,只觉得可笑至极。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

    更何况你钟离缙本就是无情之人,不过是好女色罢了,何必装出这般惺惺作态!

    那一声姌姌,更是叫得让自己恶心。

    他不配!

    不久,刘公公便前来禀报承明殿外有大臣求见,钟离缙方才放下手中的木梳。

    最后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番瑾悦,方才离去。

    瑾悦看着他背影在铜镜中渐渐从眼帘消失,脸上那纯真无辜的笑容犹如凝结的霜花,让人不寒而栗。

    她没有用那木梳,而是用手指缓缓理着胸前的头发。

    玲珑上前,松了一口气:“小姐,今日真是险。”

    瑾悦勾着一缕发丝,在手尖打着转,淡淡道:“从太子妃进来我就知晓,她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害我。她还得维护她那贤良淑德,宽容大度的正妻形象。只有许侧妃才那般愚昧三番五次被她利用。”

    正因为知晓太子妃是试探她,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将手伸进炭火中,正如自己所想,太子妃吓得连忙让停手。

    “倒是谢良娣,她出来时吩咐奴婢好好照顾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知会她一声。她应该是同太子妃不是一路人。”玲珑徐徐道。

    瑾悦淡然的眸中未起任何波澜,“不管她和太子妃是不是一路人,但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东宫便没有谁是等闲之辈。”

    若她当真想要雪中送炭,为何这个时候才来送?早做什么去了?

    这东宫的人啊,个个心眼都多,如今她瑾悦是一个也不会信。

    包括钟离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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