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是不是你？
这时，一旁的瑾悦开口道：“卫太医说的对，眼下救治皇上唯一的机会便是那药。若是不给皇上不用，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皇上重病而亡么？”
皇后一听，脸色骤然发青，勃然大怒道：“放肆！皇上还好好在此躺着，贵妃你竟诅咒皇上。”
瑾悦欠身下去，语气却毫不示弱：“臣妾并非诅咒皇上。”
“臣妾只是不想放过任何救治皇上的机会。敢问娘娘，除了服下此药，眼下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她又侧头冷冷扫视了一番跪在地上的太医：“太医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话一出，殿中四下无声。
这本也是事实，服了药后或许会加重病情而亡。
可不服药，也只有死路一条。
片刻沉静之后，皇后目光犀利如鹰的逼视于瑾悦：“那依贵妃之见，是要拿皇上的性命来犯险么？倘若皇上出了何事，你担当得起么？”
“臣妾担当不起，但若是皇上真有个三长两短，不管生死臣妾都愿之跟随。”
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郑重而恳切。
这让皇后微微一愣，亦让当场的太医惊了一下。
心道：这贵妃娘娘不仅有气魄，且对皇上也是一片痴心啊。
哪怕皇上治愈的可能性大，可是放眼六宫，谁有这样的勇气和痴心生死相随的？
说那句话时，瑾悦手心也不由冒了些许冷汗。
她眼下只有搏一搏，若是钟离缙死了，她们母子都没有好日子。
倘若自己这个决定，让钟离缙病愈了，那么她在他心中，以及后宫才算真正有了一席之地。
也是打压皇后最好的方法。
钟离缙因为药导致病情严重而亡的几率只有十分之一。
直觉告诉她，她的决定不会有错。
言罢，她转身对着众位太医，“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尽量将药方的危险性降到最小，然后再煎给皇上喝。”
众位太医犹犹豫豫的抬头望向皇后之时，却见其只是神色哀然的看着床榻上的皇上，仿佛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再看站在面前的瑾悦，他们便仿佛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颔首道：“是，微臣遵旨。”
皇后凤眸微眯，蓄起一抹阴冷的光芒：瑾悦啊瑾悦，你既想出这个风头本宫就让给你好了。
倘若皇上真的因为这药醒不过来了，她正好来个去母留子。
若是皇上醒过来了，她这个皇后也只是不愿自己的夫君涉险而已。
她也有的是方法不让瑾悦立功。
临近午时，卫太医和李太医等人将煎好的药端进了内殿。
瑾悦看着那黑漆漆的药一点点的进入钟离缙口中，呼吸仿佛在那一刻都停止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着。
自己以及钟离缙的生死，就在这碗药中了。
皇后手心亦是直冒冷汗，见一碗药渐渐服下，上前替钟离缙擦拭着嘴角下颚的药汁。
“皇上喝下这药后，可会有什么症状？”
卫太医拱手道：“回皇后娘娘，每个人症状不一，有的服下后病情会有所好转，而有的则会呕吐或者高烧。”
卫太医这句话说的很明显了，倘若呕吐或者高烧，那就证明此药得不到好的治疗。甚至……甚至还会使病情恶化。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已是夜幕低垂。
皇后一直坐在钟离缙身边，让瑾悦没有上前的机会。
她自然是希望皇上睁眼时第一个见到的是自己，只可惜钟离缙服药后一直都未苏醒。
不过庆幸的是他并未有高热或者呕吐的症状。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皇后和瑾悦几日不眠不休，身子也跟着疲惫不堪，眼下乌青一片。
皇后坐久了只觉得浑身酸痛，正欲起身走走，却感觉到眼前一花，几欲晕厥。
在白芷好生劝慰之下，皇后才才肯去侧殿歇一歇。
临走时，还特地嘱咐瑾悦，有任何情况皆要派人来通知自己。
皇后走后，瑾悦坐在钟离缙面前，端详着这个伴了五年的男人。
记得入府那日，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夫君”生了一副好皮囊。
而眼下，即使在病中，也依旧掩不住他俊朗的轮廓和无可挑剔的五官。
只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陌生。
好像，他有无数张面孔。
温柔的、冷漠的、无情的、严峻的……
不过在她心中，唯有自私无情二词最为合适。
不知这样凝视了多久，她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靠在床边小歇。
夜深人静，灶台上的烛火散发着幽幽的火光。
香炉中防疫症的熏香徐徐飘散，悄无声息地在寝殿中萦纡袅袅。
床榻之人纹丝不动的拇指终于有所动静，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金黄色的帷幔。
晃着那抹金黄色，钟离缙方才放下心来，他还在他的昭和殿，此时还躺在龙床上，阎王爷暂且没有收他。
这时，清脆的声音响起，他缓缓转过头。
竟见一女子坐在桌前，缓缓端起茶水。
他只能见到她的侧脸，可就是这个侧颜，就足以叫钟离缙瞪大了双眼，几乎忘却了呼吸。
眼前之人以面纱遮面，梳着简单的发髻，鹅黄色长裙曳地。
这不正是他日思夜想，无数次在梦中相见的黄衣女子么？
他极力的想要起身，想要瞧瞧她，可奈何头刚抬起来，便无力而沉重的又睡了下去。
瑾悦听到动静，转头见钟离缙已经醒来又惊又喜，满脸抑止不住的喜色上前道：“皇上……您终于醒了。”
模糊的声音入耳，叫钟离缙听不清楚她的声音，正如那日一般。
他极力的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眉目含笑的女子，暗淡无光的眸中瞬间点燃些许色彩，哑声道：“你终于来到朕身边了……”
瑾悦满脸疑惑，又见钟离缙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是那样的热烈而柔情，就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宝贝，想要牢牢握在手心，片刻也不想放下一般。
“朕不是在做梦吧？”
“是你么？”
他再一次惊喜且不可思议的问着。
瑾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带着面纱，他定是将自己认错了。
只是……不知钟离缙将自己认成了何人？
她微微欠身下去，柔声道：“皇上，臣妾是瑾悦。”
若换做之前，他醒来见到瑾悦定是十分开心的。
可眼下，瑾悦二字犹如一盆凉水兜头倒了下来，所有的炙热皆化为凉意。
他再次紧紧凝视着瑾悦。
可是……可是为何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这种模模糊糊，昙花一现的感觉。
眼前的瑾悦像极了他心中的女子，那身影，那侧颜，那神韵当真像极了。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手一把抓住瑾悦的手腕，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悦儿，你告诉朕。大翊二十六年，你是否救了一位中箭的黑子男子？”
瑾悦愕然的抬起双眸，看着钟离缙激动的神色茫然的说不出话来。
钟离缙见她愣愣的不说话，以为是自己没表达清楚，他手上的力度更重了几分，又道：“那位黑衣人想上门道谢，可是被你拒绝了，你说若是有缘两日后相见在告诉你的名讳。”
“对不对？”
“悦儿，那位黄衣女子是不是你。”
他的情绪激动到无法克制，肩膀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