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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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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房间里也不是没有别人了,伺候的光婢女就有四五个,澜聿冷不丁又听他说起这句话,惊得够呛。

    可手上脏也不能去捂他的嘴,澜聿耳尖漫起红潮:“这都哪儿学来的,以后不许天天挂在嘴边上了!”

    婢女里有几个年纪小的,听褚亦棠说起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都窃窃地笑起来。被掌事女使不动声色斜了一眼,忙低头正色,不敢再说笑。

    褚亦棠有恃无恐,张嘴就来:“看书学的啊,我说的不对吗?”

    澜聿磨牙,生怕他再来个语出惊人,认命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吃过饭以后澜聿又要出门,褚亦棠疑心他是要跑,澜聿好说歹说,又答应褚亦棠明日跟他一同回孤鹜山去,褚亦棠才肯松开他,手一抬放他走。

    今天还是在落雨,尚尧见他出来,撑了油纸伞跟在澜聿身后。

    “那边来人了吗?”

    沿与泉道走了一阵,澜聿淡声问。

    尚尧答道:“来了,已在刑司里候着了,我让寒隐在外面守着。”

    澜聿转了圈手上的扳指,不再言语。

    刑司今日是刘掌印当值,寒隐说了澜聿下午会来,他便等在门外。

    澜聿冒雨上阶,狐领蒙了细细的水珠,刘掌印没耽搁,侧身让位引着澜聿进了刑司。

    暗室里生了炭火,暖融融的,像是要把骨头也烤化。

    窗户狭小,光线进的不多,浮浮沉沉的,照着泼了水的青石地面,反出几圈光影。

    澜聿抬指解衣,寒隐上前接过,道:“人已经来了,只是除了沈大人,还有一个脸生的,未曾见过。”

    “有什么稀奇,被人从眼底下抢东西,总归不好受,带条狗壮胆也是应该的。”

    寒隐意会,澜聿没做停顿,掀帘入到内间。

    内间更暗,像笼着墨似的,屏风后还有一人,沈钺等得久了,不是很耐烦。

    澜聿入内,寒隐在后方拉开椅背,供他入座。

    沈钺见状,悠悠地笑了:“澜聿大人好派头啊,瞧瞧,这迟了一炷香了都。”

    话虽说着,他也无半点要起身的样子,懒洋洋的,右手里盘着两粒儿核桃,磕磕碰碰的。

    桌边儿有新泡的热茶,澜聿端着瓷盏,轻飘飘拨了拨浮沫,吹散氤氲的热气儿,抿了口,道:“多等这半炷香,也没亏了你什么,怎么,沈大人急着见我?”

    “我急什么,澜聿大人都不急,我算什么东西。”

    “夺人所好这种事,也不是谁都有脸子做的,您觉着呢?”

    澜聿捻着拇指上的扳指,舌尖顶着腮帮子,舔到那颗稍锐利的齿尖,微微的刺麻痛痒。

    “夺人所好?”

    他兀自笑了,神色却倏尔冷下。

    “沈大人怕是久不在天京,给别人使唤惯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干净了,有空的话沈大人也上外头走一圈,看看没有狗链子拴在脖子上过日子是什么滋味儿。”

    沈钺面上不做声色,只听着,也去学澜聿的样子喝了口茶,口吻还是懒懒的。

    “有没有狗链子拴着,都是为主子办事啊,您自己说说,还得是扪心自问地说,这事儿您办得合适吗?”

    澜聿笑意未散,可低眉垂眼间,越发冷情,他懒得装样子和沈钺嚼长舌,斜倚着软垫,字字诛心:

    “怕死又想揽功,他是个什么来路?回去也拿面镜子好好照照他自个儿。”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舅舅一把年纪了,这点儿道理活得还不如外甥明白?那趁早吊死,我还不至于如此不孝,礼还是会随的。”

    沈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核桃嵌进手心里,说话也有了气音:“澜聿大人还是要口下留情啊,主子也算对您不薄,您……”

    澜聿撇下盏盖,手中一杯滚烫茶水已然尽数砸在了沈钺衣前,他陡然提住沈钺的前襟,越过桌面,美人面阴毒冷沉。

    沈钺带来的人立即自暗中提刀,被寒隐速即架刀拦下,刀剑相对,铿锵有力。

    寒隐手腕骤然压下,那人招架不住,勉力迎住,咬牙撑着,膝下被迫落地数寸。

    “不薄?沈钺,你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就该亲手杀了你了。”

    室内唯一的光源也被澜聿藏住,磨牙吮血,戾气杀人,眉间锋芒毕露。

    沈钺镇住心神,慌乱也无胆外泄,声音却发颤。

    “大人是要在刑司里行杀人之举吗,那这刚得来的提督之位,怕要不保啊。”

    澜聿发丝乌黑如陈墨,披垂散下,骨节绷紧,杀意表露。

    闻言,却又是笑了,就像沈钺同他说了什么笑话似的,惹得他发笑。

    “他不是很稀罕吗?那就用你这条贱命,来换你主子的提督之位,沈大人肯是不肯?”

    沈钺终是觉出怕来,腿肚子也抖,澜聿要杀他易如反掌,他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他有的太多,没有的也太多,他根本就不在意少这一权在手。

    “如今无论迎刃山还是刑司,横竖是我澜聿在做主,回去告诉你主子,下次见着我,别光知道啐唾沫,也得记着身份,行礼以示尊卑了。”

    澜聿撤回手,将沈钺摔回原位,理了衣袍,毫不眷恋掀帘而去。

    寒隐收刀入鞘,紧随澜聿其后。

    沈钺瘫着椅背,喘息不止,惊魂未定

    这阵心悸过去,沈钺捏着拳头,低声咒骂。

    疯子,真是疯子,澜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一点软肋都抓不住,这个疯子,什么都豁得出去。

    南荒此行,没人敢揽责,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要命的官司,可澜聿不仅去了,还全身而退,更把这差办的圆圆满满滴水不漏。

    迎刃山和刑司同属都察院,直接听命于陛下,避开其余五府行事不受束缚。

    刑司和迎刃山陛下早有意托给他,澜聿凭着南荒此行,得了提督之责,现下等于是将都察院全权交到了澜聿手上。

    握着天界两大主理命脉,在这天京,澜聿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陛下膝下无子,澜聿凭他父亲那条线,甚至未来登顶帝君之位不是全无可能。

    他父澜城战死沙场,其母为了保下血脉,也甘愿赴死,只留澜聿这一子,被陛下从雾墟亲自接回,抚养至今。

    他与弘燃元清素来交好,弘燃看上去是个怂胆草包,却在接管天穹阁后没多久就重新换了血,人换了一轮,连根针都插不进。

    元清瞧着心性不稳,可他母亲的娘家却不是吃素的,他也居高位,手有实权,这些年颇得器重。

    沈钺才算看清,他哪有什么纨绔子弟的半分影子!

    澜聿尚年轻,若此时不断他手足,来日羽翼渐丰,再要斩草除根就难了。

    “看到了吗,他连正眼都没瞧你一眼。”

    提刀那人羞愧地低下头,压着刀柄的手愈发紧。

    沈钺抬起那人的脸,端详一阵,嗤道:“还是差得远啊,澜聿就连枕边人找的都是天上地下难寻的货色。”

    “就知道你不成,废物一个。”

    沈钺急着回去复命,满心怒火,没再看那人一眼,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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