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血洗茶肆
茶肆中，宾客满座，兜售花生瓜子的小货郎背着一个竹编的篓子，仗着自己娇小的身材，在摩肩擦踵的座位间来回穿梭。
“这位客官，花生瓜子要来一份吗？”
“去去去，上别处叫卖去，别打扰老子听说书，正到了关键的时候呢。”
之间茶肆里摆放着一个四方台，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叟端坐其后，手舞足蹈，绘声绘色。
他虽然满头银发，精神头却很好，讲到动情处，手跟着声调，上下翻飞。
“李真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锤。那旧居山野的魔将哪见过这般声势？万般无奈，只好拿自己的两只蹄子往身前这么一架，再一档，震得是两手流血。他调转身形，掉马就跑。李真人哪里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真人左吸一口日月精气，右吐一口混沌污浊，调动全身灵力，只觉周身一阵轻。他飞身扑向那魔将。上来就伸手那么一提！”
老叟的手在虚空中空抓了一下，嘴却停下来了。
说书，也要讲究方式方法，讲究的是高潮要跌宕，要在最激情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停下来。
被吊足胃口的听众们自然也知道说书先生停在此刻的缘由，他们翻着自己的钱袋，搜刮着袋底那些零碎的散钱，往台上抛。铃钱砸在地上、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动，催促着说书人把故事往下说。
赏钱到位，故事自然没有停住的道理。
老叟收回举在半空的手，往自己的三寸白须顺了顺，瞪起双眼，端的是豪情万丈。
“上来就伸手那么一提，直奔那魔将后颈去。抓到实处，还不等那魔将呜哇叫唤，李真人翻天覆地的神力已经到了手边，往天空上这么一抛，壮如牦牛的魔将在真人手上轻若无物。真人双手接住了那魔将双脚， 喀嚓！”老叟说到此处，手也跟着嘴里的动作一比划，“好一个修为盖世、拯救苍生的李真人，生把欺压百姓多年的那魔族将领撕成两半！血溅当场，李真人浑身沾满了魔族的鲜血，滚烫的鲜血浸透了真人的衣物，纵然外人看来万般狼狈，真人只觉胸中一阵畅快！他仰天大笑，百姓苦魔族已久，终于能手刃此贼，还一方太平，何不美哉！”
“好！”
座下宾客听到此处，纷纷拍手叫好。小小一间茶肆，此刻热闹非凡。
“哼，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一方茶肆中，唯独有一处，那里的看客不敢苟同。
“那个什么狗屁李真人咱们又不是没见过？见了大王，还没开打，就尿了裤子，那个臊哟！”
“哈哈哈哈。”
几个戴着面罩面纱的人笑成一片，引来其他茶客不满。
“哪里来的粗鄙野夫？没见先生正说到精彩处吗？”茶客中有位膀大腰圆的猎户，听不惯这群人侮辱自己心目中诛魔的大英雄，扯下背后一把弯弓，重重砸在桌面上。
“看你们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学着女流作派，蒙纱盖布，是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的？”
那几位戴着面罩之人正欲出手，却听他们背后传来一声轻笑。众人立刻肃穆，避让开来。这才见到，这些站成一排的壮汉后方，还坐着一位长发及腰的美男子。那些罩着面纱的彪形大汉，想是他的仆从。
不同于仆从，美男子一身华贵的打扮。他穿着丝织的衣服，佩戴的首饰无不透露出一股昂贵的感觉，尤其是束发的一顶玉冠，一体成型，在日光下泛着翠色，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美玉造就。
柳叶眉下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抬起，露出两颗红宝石一般的眼珠子。
他略微转动了一下双眸，妖冶的红光一闪而过，茶肆内所有看客都瞬间被夺走了呼吸一般，只晓得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美男子。
美男轻启朱唇：“留下那个说书的。”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他奶奶的，装神弄鬼！”常年与野兽打交道的猎户最先回过神，他只觉自己看向那猩红的一双眸子时，脑中空无一物，顿感此人妖孽。
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不自觉吞了口唾沫，还没等他咽下，他的喉管就被整齐地隔开，溅出一条流畅的血流。
“啊！杀人了！”场下其他宾客如梦初醒，四下逃窜。
可惜他们连一只脚都没能离开这小小的茶肆，就全成了温热的尸体。
那说书的老叟嘴里念过许多生死场面，但生死一瞬骤然降临在头上，他也只能缩在那小小的一方台后面，两股战战。
戴着面罩的人，或许不能称他们为人。虽然看起来他们如一般人身形别无二致，但什么人会把手伸到别人的肚子里，掏出脏器肠子大快朵颐？
他们吃得畅快，也不顾用面纱遮住自己有异的面容，面纱之下，竟全是兽脸。
“大王是不是说要留下这说书的？”
一个露出鸟喙的大汉走到那说书老叟跟前，看着眼前瑟瑟发抖又浑身没有二两肉的来头，询问自己其他的伙伴。
“你说大王图什么呢？非让我们变化成这鬼模样，连吃饭都吃不香。”另一个露出猪头，嘴里凸出两颗长牙的大汉轻轻甩动自己那双幻化成人形的手抱怨到。他只觉得这双手使着别扭，恨不得现出原形，一张血盆大口把面前这些食物全吞了，那才叫痛快。
“大王吩咐的，你照办就是了。否则就不是你吃这些没用的人类，今晚你就要成大王的晚餐了。”
提起那位被称作大王的美男子，这群大汉都不禁得打了个寒颤。别看大王现在看起来风度翩翩，像个文人墨客，他们可是知道此人的威力。
“也吃的差不多了，别让大王等急了。他要是怒了，咱们都有得受！”
鸟嘴人对着那老叟露出一个狞笑：“刚才你说那李真人是怎么大破魔将的来着？哦，我想起来了，用手这么一提。”
他伸手抓住那老叟的衣领，提溜鸡崽子一样，把老叟抓到半空。
“你说说，是不是这样啊？”
那老叟早在他手伸过来的时候就吓晕了过去，此刻两眼一翻，晕得标准，哪能回话呢？
“好了别玩了，带走吧。”
这些半兽半人的壮汉们一阵风一样，离开了茶肆。
如果不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被开膛破肚的尸体，这茶肆看起来倒算得上宁静。
美男子没有走远，就在不远处的山头，靠着一棵榕树，悠然自得地翻看着手上的一本书。他半皱着眉头，似乎手中之书深奥无比。
清风拂动书页，露出封皮，上书《莺莺传》。原来是佳人才子的话本。
“佩鲁大王，人已带到。”
“活的？”
“大王吩咐过，自然是留了活口。只不过……”那鸟人掂了掂手上的老叟，见他全然没有半分动静，叹了口气，“和死透了也没差了。”
佩鲁将手中的书册随手一抛，那书在空中轻巧一旋，精准地给了鸟人一个大逼斗。
“本王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