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已婚，没有男朋友
第二天下午2点，叶笙笙坐在觅学中心校区的会议厅里等候，偌大的会议桌围坐着十几个和她一样衣着得体，妆容精致的面试者。
虽然都是年轻老师，但学历和样貌无一不出众，她们都是好不容易经历了重重筛选留下来的佼佼者，终于等到今天的最后一轮面试。据说今天会有中心校区的校区长和高层领导亲自审核，紧张的氛围悄然弥漫在会议室安静的空气里。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推开会议室的玻璃门，让众人把各自准备的一式五份的简历交到最前方的桌面上。
叶笙笙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拿出简历，走到会议厅最前方的位置，双手把简历递过去，微微鞠躬，工作人员扫了一眼简历，抬眼打量，“您是叶老师？”
“是的。”
工作人员从旁拿出一张表格递到叶笙笙面前，“麻烦您填一下这份基本信息表。”
叶笙笙一边应声，一边接过表格，她在众人疑惑打量的目光下回到自己的座位。
叶笙笙也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只给了她一个人这份表格？
听到身边有人偷偷议论她走后门，叶笙笙只得充耳不闻埋头填表。而此时工作人员已经开始点名，喊到谁的名字，谁就会被带到另一边的会议室里开始面试。
随着等候会议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叶笙笙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安静的能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莫名的紧张袭上心头。叶笙笙试图分散注意力来缓解自己的情绪，她的目光随意地看向玻璃门外，面试的会议厅就在隔壁不远处，大约每隔十分钟，就会有面试者从旁边的会议厅出来。
不看还好，看了一会儿，反而更紧张了，因为出来的人不是怒气冲冲就是脸色煞白，让人忍不住去想面试的场景究竟有多惨烈？
突然，她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门口经过，笔挺的西装，走过去时他正在接电话。大脑短暂的空白后，她恍然，这不是昨天和自己在民政局一起签合约的文博吗？
匆匆一瞥，兴许是自己看错了？叶笙笙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不会这么巧吧？
她的思绪被砰的响声打断，又有一位面试者愤愤地摔门而出。坐在等候厅的工作人员朝门外看了一眼，机械地低头在名单表上打了个叉，然后抬头说，“请叶老师和沈老师做好准备。”
漫长的五分钟后，叶笙笙和沈老师起身跟在工作人员身后，穿过安静的走廊，工作人员带着她们在一间会议厅门口停下，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叶笙笙嘴里说着谢谢，然后推开了会议厅的磨砂玻璃大门。
映入眼帘的巨大空间，落地玻璃窗外洒进的阳光显得格外晃眼。
往里走两步，就能看见在落地窗前，面对玻璃门的方向是一张白色的长形办公桌，办公桌后坐着五位面试官。
两边的面试官皆是一脸板正地端坐着，可中间那人，他就随意地坐在那儿，饶是如此，周身却散发着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强势气场。
那时的叶笙笙还不认识蒋京泽，也不知道他那天去面试的现场是为了看她。那时她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他就在她面前，她进门后却没敢多打量他一眼。
“两位老师请坐，别站着了。”左边的面试官朝面前的两把会客椅示意。叶笙笙坐下时看了一眼说话人的名牌，人事部经理，杨建硕。
两人做完自我介绍后，轮到面试官问答环节。人事部的杨经理率先问道，“两位老师从上一份工作离职，是什么原因呢？”
叶笙笙旁边的沈老师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搬出了觅学的教育理念，表示自己对觅学的发展理念如何赞同，对觅学的发展前景如何看好，对觅学的工作氛围又是如何向往，一番侃侃而谈说得滴水不漏。
几位部门经理的脸上都浮现出十二分满意的神情，叶笙笙也忍不住在心中给她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这溜须拍马的功夫放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神州大地上也是登峰造极的了。
突然，中间的面试官冷不防说了句，“沈老师，或者该称呼您，沈小姐？”
沈老师和叶笙笙两人皆是一脸茫然，四位部门经理倒像是对此人突兀的发问见怪不怪，但各位经理的脸就像川剧里变戏法似的，立刻见风使舵地收起了笑容。
此人的语气无不嘲讽，“您上一份工作是家教，还是，小姐？”
听闻此言，叶笙笙惊讶到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她只是本能的看向身旁的沈老师。
“您什么意思？”沈老师也是气急了，完全不顾刚刚自己一番口舌营造的美好形象，强忍着怒气质问道，“您若对我的工作经历有什么疑问，大不了去我前公司查证，何必出口伤人？”
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两下，慢条斯理地说，“上上周末，沈小姐在卧龙湾的别墅，打着给杜总的女儿补习的幌子，被杜太太堵在床上的事儿，还需要我详述么？”
叶笙笙没有去看沈老师的脸，她作为旁观者听着都觉得尴尬，只怕此刻若是有个地缝在面前，沈老师就能原地钻进去了。
沈老师似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扭身出了会议室。
叶笙笙暗暗为沈老师捏了一把冷汗，心想这面试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吓死人，这也太不给人留情面了！可来不及腹诽，突然想起自己打鲍栋霖的视频冲上热搜的事。叶笙笙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网上的视频风评已经让她百口莫辩。可别求职面试没栽在专业技能上，倒是跪在师德作风上。
“叶老师？”杨经理好心提醒。
叶笙笙知道轮到自己回答了，可她要怎么答？叶笙笙原本也准备了冠冕堂皇的说辞，只是碍于此刻突然紧张的氛围，她觉得无论自己编排什么理由都会被眼前的人看穿似的，沈老师就是前车之鉴。
她只好说，“我从英杰教育离职，是因为……”
短暂的冷场。
杨经理一脸狐疑，“因为什么？”
觅学和英杰作为南星市教育行业的两大领头羊，而叶笙笙的上一份工作又是在竞争对手英杰，大家对眼前的人都十分好奇，也想知道是她为什么从英杰离职。
突然，眼尖的杨经理一拍桌子，“诶？你就是前几天那个爆火视频里的，那个打了鲍栋霖的老师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不说实话那就是把人当傻子了。叶笙笙如实答，“是我。”
面试官们一阵唏嘘，唯有杨经理一副看打架不怕溅一脸血的样子，还一脸兴奋地对坐在他旁边的蒋京泽说：“诶你说说，这女人的胳膊如此纤细，是怎么做到打人的时候丝毫不带手软的？”
其他几个面试官听了这话都想笑，又不太敢笑，于是都拿眼神去瞧蒋京泽。蒋京泽倒是对这则八卦没什么兴趣，表情是习惯性的冷漠。他突然发话了，声音是淡漠的，但也是悦耳的，“叶老师，您的婚姻状态是已婚？”
叶笙笙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填写的个人信息表正在此人手中。她一时有些怔怔的，“怎么了？”
人事部的杨经理连忙呵呵笑着打了几句圆场，他看了看叶笙笙，又不着痕迹地瞅了一眼蒋京泽。杨经理是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风，居然能把八辈子不出山的蒋京泽吹到觅学的面试现场。
他回想起昨天下午，文博亲自给自己打电话要把叶笙笙直接招进终面。他当时就猜想叶笙笙和文博之间一定关系匪浅，所以他本想看在文博的面子上，在面试时对这位叶老师多多关照。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呢？
蒋京泽接着说，“没想到叶老师的思想这么开放。结婚了还可以有男朋友，什么意思？已婚，但仍可以恋爱？”
杨经理听得想吐血，真有一种好不容易被自己圆过来的场子又被无情砸烂的既视感。
叶笙笙也同样一脸懵，完全不知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蒋京泽见过叶笙笙工牌里的那条项链。
可叶笙笙还不知道。
办公室的灯光照得她面色越发苍白，他就坐在离她不远处的一张办公桌后，她垂落的目光盯着他露出的黑色皮鞋，熨烫得笔直的裤线，目光缓缓上移，最终停留在他西装里暗红色提花领带上。
见她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垂着眼睑，眼神放得很低，蒋京泽微微皱眉。
他把手中的信息表往桌上一扔，“叶老师，你最好还是说清楚。否则，私德不好的人，怎么当老师？”
叶笙笙第一次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他黑色的瞳孔中深不见底，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叶笙笙漠然地垂下双臂，有些事是她不愿忘记，却也不想再次提及。她说，“我在大学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但毕业的时候已经分手了……”
已经分手了。
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她想，是啊，她和江川敬已经分手了，他早就没有等她了。
没有了江川敬，她也会和别人领证结婚。没有了英杰的工作，现在新的工作机会就摆在眼前，她要抓住它，生活总是该继续的，而她的生活已经重新开始了。
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了。
她眼中的雾气仿佛被什么吹散了，就像是在向自己确认一遍，“我已婚，没有男朋友。”
蒋京泽看着她，半晌，他平静地说，“你可以出去了。”
叶笙笙心中一沉，所以，这是被淘汰了么？
见对方没有更多的回应，她垂目应了声“好的”，黯然转身就走。
这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明天来公司报道。”
叶笙笙愣住了，仿佛是自己听错了，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翻开了下一位面试者的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