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还是太天真
叶笙笙从包里拿出卸妆湿巾擦脸，没多久，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进来的杨清珞。
笙笙的神情不自觉地顿了顿。
杨清珞和她打了个招呼，她走到水池前洗手，起初并没有看她。
等到正欲转身离开时，突然止步对叶笙笙笑了笑，“你就是京泽哥的合约妻？”
叶笙笙微微一愣。
叶笙笙还以为这件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杨清珞向文博打听过，所以叶笙笙和蒋京泽之间的合约关系她是知道的。
但她看到叶笙笙此刻表情的那个瞬间，她沉了沉目光，一脸云淡风轻地说，“是京泽哥告诉我的。”
叶笙笙闻言脸色发僵。杨清珞看在眼里，却若无其事地对镜涂口红，眼神有淡淡的傲慢，“你别担心，我不是别人，京泽哥什么都对我说了。你们的合约只有半年。不过你放心，我了解京泽哥的为人，你既然跟他一场，合约到期之后，他自然是不会亏待你。”
杨清珞言之凿凿，一个字一个字敲击在叶笙笙心里，笙笙艰难地挤出微笑，“我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这个……”
杨清珞诧异地看她一眼，“不图这个？”随即嘴边露出一抹轻嘲，“看来，你对我们这个圈子的规则还是不够了解。”
叶笙笙定定地看着她，杨清珞无所谓地收起口红，冷艳的红唇一张一合，“我听说，蒋奶奶曾经给过你一份500万的商业保险？”
不等她回答，杨清珞继续问，“你知道为什么蒋奶奶要送给你保险吗？”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叶笙笙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杨清珞的眼中是洞察一切的精明，这种目光却像一颗子弹在她心里打了一个洞口，“其实这种玩法挺常见的。保险只是一种手段。500万对蒋家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但购买保险却可以在向保险公司提供你的资料时，找人顺藤摸瓜把你的家底，你的过往，查得一清二楚。包括你有没有和什么人去酒店开过房，有没有去医院做过手术，有没有负债，有多少资产，所有的信息，只要是他们想知道的，一查一个准，比私家侦探还好用。当然，如果你干干净净到也罢。可如果你被查到有污点，就会留在他们手中，成为日后控制你的把柄。”
叶笙笙一动不动地站着。
杨清珞接着说，“你也不必太吃惊，豪门圈子就是如此。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实际却波云诡谲。若是城府不深，没有练就一身八面玲珑的真本事，又怎么能在这个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呢？”
叶笙笙的脸色在她的一番话之后开始发白，她想说话，却觉得嗓子发干，她依稀记得那天在老宅蒋京泽对她说，“奶奶对你印象不错”。
是啊，那时她竟信以为真了。
此刻杨清珞的这一番话，蒋京泽都不曾对她说过。
印象中的蒋奶奶，和颜悦色，温厚慈爱。而这一切原来只是做给她看，原来只有她把别人的算计当成了真心，原来还是她太天真。
她早该想到的。生活在那种家庭的一家人，每个人的笑容背后都可能绵里藏针，蒋老爷如此，蒋老夫人如此，恐怕就连蒋京泽也……她此刻只觉心下好似寒风吹过，骨缝里都渗出刺骨的冷。
杨清珞眼带怜悯地安慰她，“笙笙，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
说完，她施施然离开了。
杨清珞回到包间，文博正在唱歌。十五分钟后，蒋京泽见叶笙笙依然没有回来，他起身去包间外给她打电话。
叶笙笙很快就接听了，语气轻快，“喂？”
蒋京泽问，“你去哪儿了？”
叶笙笙的电话周遭还有杂乱的笑声，她笑着说，“我和同事们在一起啊，他们还没吃完饭，我过来玩一会儿。”
蒋京泽说，“那我等会儿来找你。”
叶笙笙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依然是笑着，“不用了，清珞大老远的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你多陪陪她吧。”不等他说话，她把电话挂了。
蒋京泽拿着手机，疑虑地顿了顿。
叶笙笙挂断电话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她颓然地坐回椅子上，身旁的同事们脸上还洋溢着喜悦和欢笑，可她的身上好像罩着一层结界，把她和这空间里的欢乐隔绝开了。
方乐骁原本坐在黄子恬身边，一桌子人正拿他俩打趣，他第一个看到叶笙笙悲戚地独坐在一旁。
“笙笙！”方乐骁向她招手，“过来一起玩吧！”
方乐骁，苏惠然和李朗星都坐在一起，叶笙笙站起来朝他们走去。她今晚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注意身边。经过黄子恬身边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她一个没站稳，冷不防直接摔了下去。
椅子脚边有很多酒瓶，倒地的瞬间，酒瓶被推倒，轰的一声响，夹着哗啦破碎的声音。
方乐骁第一个站起来，面带急色快步走到叶笙笙身边，其他桌的人也纷纷转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黄子恬立刻把脚往回收了收，一脸冷色，对身边倒地的人表现得毫无愧色。
李朗星和苏惠然也跑来蹲下一看，叶笙笙的手心传来一阵阵密密麻麻的刺痛，破碎的玻璃渣扎到了手掌，渗出了鲜红的血。
李朗星见她的手变成这样，回头怒目瞪着黄子恬，“你干什么？”
蒋京泽和杨清珞正好在此时走过来，看热闹的同事们给二人让道。蒋京泽看到倒在地上的叶笙笙，当即快步走过去，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身边所有人看见是黄子恬和叶笙笙，都猜到了七七八八。
蒋京泽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坐在一旁毫无愧色的黄子恬，他的脸色有多阴沉，周遭的空气仿佛要结冰。黄子恬有点发怵地移开了目光。
蒋京泽走到叶笙笙身边，看到她手心溢出来的血，心情突然变得更差了，屈身沉着眼问，“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叶笙笙摇摇头，李朗星扶着她站起来，苏惠然从桌上抽出纸巾帮她擦掉裙摆上的酒水。蒋京泽握住她的手没有放开，也不顾身后一众看热闹的同事偷偷挤眉弄眼。
站在她一旁的方乐骁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识相地站到一边，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抖抖眉毛。
蒋京泽把叶笙笙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外科急诊。
外科医生拿着小镊子在她手心挑着玻璃渣，涂满碘伏的手掌心不断有血丝从细密的伤口溢出，叶笙笙把脸侧向一边，埋着头，不敢看。蒋京泽默然站在她身边满眼心疼。
医生又在光亮的操作灯下检查了一遍，拿出纱布交给护士包扎。
治疗室很快只剩两人。
蒋京泽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叶笙笙低眉轻声说，“算了……”
蒋京泽脸上是入骨的平静和沉郁。
有人故意伤了叶笙笙，他怎么能算了？
叶笙笙见他脸色不好，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去牵他，“我没多大事，手很快就会好的。”
蒋京泽皱着眉，“这种人不能再留她在你身边。”
叶笙笙不知道黄子恬是故意绊倒她，只当是今晚自己频频走神没注意脚下才摔倒的，她只是摇头说，“一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
蒋京泽拿她没辙，只能把她拥入怀里。叶笙笙坐在椅子上，脸贴着他的胸口。已经快要入夏，窗外的灯光下蚊虫乱舞，空气里带着闷热的潮湿，她揉揉发胀的眼睛，脸色轻微的发白，她突然感叹，“时间过得好快啊。”
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快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