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路迷茫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位于东泽市南一个普通家庭住宅里，一位名叫李今安的高三毕业生正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并且，他想了三次，三次的答案完全一致。
时间是2023年6月23日下午3点10分。
这一天对大众来说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但对高三毕业生以及他们的家长来说，这是一个令人期待，同时又让人无比煎熬的日子。
因为这一天可以在线上查询高考成绩了，成绩的好坏将会决定他们今后的人生走向。
十几年的寒窗，就看今朝了。
李今安低着头，手里握着一个屏幕上布满蜘蛛网状裂纹的手机。
屏幕亮着，总分：545。
很不错的成绩，一本稳了。
但如果换个角度再去看手机屏幕，就会看到，总分：345。
是屏幕上的裂纹影响了人的视线。
这样的成绩，本科是没戏了，只能上专科。
李今安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清澈明亮、黑白分明，像婴儿般纯真。
具体好看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当他戴上口罩之后，会有很多小姐姐主动找他要手机号，虽然他并没有手机。
其实他长的并不难看，是眼睛过于好看，给人一种落差感。
此时李今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黯淡无光，没有焦距，像是死寂了一般。
他所想的，假如时间可以倒流的话，并不是好好学习，考一个漂亮成绩出来。
而是另外一件事，一件让他们家耗尽积蓄并且欠了债，整整五年都过着缩衣减食的事情。
这也是他十八年来，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没有之一。
“小安呀，这次考的不好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你考试的时候会突然发高烧啊。”
一旁，正在给泡在水里的大蒜剥皮的王秋雪见儿子一直沉默，小声安慰了一句。
李今安回过神来，将手机息屏后递给蹲在大门底下抽烟的父亲。
李民随手接过手机揣进兜里，脚底下已经堆了一小堆烟头了。
他用夹着烟还有些泛黄的手指蹭了蹭头皮，不小心蹭掉了两根灰白色的头发。
“要不别上学了吧，跟爸干装修去，咱爷俩一起挣钱养我媳妇。”
他没敢抬头去看儿子的眼睛，怕儿子看到他眼里的失望。
望子成龙啊，哪怕再大度的父亲，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不行！”王秋雪直接否定了丈夫的提议。
“小安得继续上学，上学不见得一定有用，但起码能多一些选择，顺便增长见识。”
王秋雪的文化程度比李民要高一些，她知道上学的重要性。
“你要不同意，我就自己供小安上学。”事关儿子的未来，她的态度非常坚决。
“小安啊，”王秋雪看向儿子，语气软了下来，“别听你爸的，他小学都没毕业，这么多年都没搞出来什么名堂。”
“要不念大专吧，选护理专业，现在男护士可吃香了，工资也高。”
男护，就王秋雪的认知而言，这是一份比较好且稳定的工作。
儿子细心、脾气好、有耐心、认真负责，很适合照顾病人。
至于考编、考公务员，她没往这方面想，儿子的性子根本不适合体制内，太约束。
其实王秋雪也不敢往那想，因为自己的家庭太普通了，没有人脉。
没有人脉的体制，一眼就能望到头，等于提前过养老生活。
李今安站在那儿，眼睛盯着葡萄架，继续沉默着。
他其实是想选旅游相关的专业，因为他喜欢各地的风景和美食，并打算用毕生的时间去寻味，去感受各地的烟火气。
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美食博主。
很理想化，但不现实。
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意愿，之后会很难在现实中生存下去。
而且之前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让家里欠了很多钱，虽然这些年还上了大部分，但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的。
父亲还不到40岁，头发就已经呈灰白色了，腰板累的经常直不起来。
母亲也已经很久没买过护肤品和新衣服了，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大姨小姨送她的。
不上学了，搞钱养家，李今安心里想着。
“小安，你倒是说句话啊，跟妈说说你的想法，不管什么，妈都支持你。”
王秋雪放下手里的活，布满老茧的手在条纹围裙上抹去水珠。
李今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妈，我还没想好。”
他不敢跟老妈说实话，但凡他说自己去挣钱，都得捱老妈的削。
不管父亲还是母亲，从来都不让他担心钱的问题。
“没事儿，不急，你好好想。”王秋雪笑着说，然后用凌厉的眼神狠狠刮了丈夫一眼。
李民连忙低下头，吐出嘴里快烧到头的烟屁股，又给自己点上一根软黄红梅。
这烟是托别人从外地带回来的，算是很便宜的烟了，7块一包。
他平时都是自己卷烟抽，散称的烟叶，几块钱能买一大包。
“那个，爸，妈，我晚上不在家吃饭了，跟猛子他们约了出成绩后一起吃散伙饭的。”
李今安扯下挂在晾衣绳上的校服外套披在身上，怕父母因为自己的事情吵架，准备提前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
紧接着，他怕父母担心，犹豫了一下说道：“猛子说要去当兵，我我也有点这方面的意愿，我跟他打听打听，不行也当兵去。”
“行，当兵也行，妈没意见。”王秋雪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抹失望。
倒不是因为李今安没赞同她的想法，而是当兵的话，儿子不仅要吃苦，自己想见他一面也难了。
不过她不会干扰儿子做任何决定的。
“等一下。”
李民站起身叫住他，从挂在晾衣绳上沾满各种颜色乳胶漆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磨损严重的钱包。
唰唰！
抽了两张红票出来。
停顿了一下，又把剩下的三张红票都抽了出来。
一共五张红票，全递给了李今安。
“如果不是aa的话，你就抢着把单买了，咱不好意思总让别人请客，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好，谢谢爸。”李今安没矫情，接过钱揣进兜里。
他还没手机，本来说出成绩后买的，现在给他他都没脸要。
亏欠父母的太多，一定要好好回报。
接着李今安就腿着出门了，一直溜达到晚上八点，准时到达人民广场附近的一个烧烤摊上。
摊主认识他，主动跟他打了声招呼。
李今安的这双眼睛真的很难让人忘记。
他刚到没多久，跟他约好的三个死党也都来了。
块头最大的那位朝老板挥了挥手，“力哥，老样子，然后加一箱冰镇啤酒。”
“得嘞！”力哥点了点头就去忙了。
“猛子今个儿是咋了，怎么突然要喝酒了？”
包括李今安在内的三人同时把目光投向那个壮的像一头熊的少年。
他们都挺意外的，一起吃饭的时候从不碰酒，每次都是炫ad钙奶。
董猛像做贼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招呼他们坐下，然后一脸神秘的，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哥们之前在这附近发现了一个盗洞，喝点酒壮壮胆，晚上趁没人的时候哥们带你们倒斗去！”
这句话直接给李今安他们仨整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