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武澪用鼠标左右翻页，反复看着几张现场照片，顾山薰早已经在她们谈论甘舒文的文章的时候仔细观察过照片了。
现在她站在武澪身后，左手抵住下巴，等待武澪把电脑还给她，看着武澪的穿着白色衬衫的挺直的后背，似乎这三天看她穿的都是白衣服，看来她很喜欢白色。
她习惯把黑色长发扎成一个马尾束在脑后，看起来整个人很清爽干练，如果她不开口说话的话，应该会让人误以为是个高冷的人，一开口说话就暴露她单纯直爽的性格了。
武澪一直觉得后面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不敢转身验证，就是害怕自己和她万一对视了，多尴尬，又怕是自己的错觉，那就更尴尬了，如坐针毡的把照片又看了一遍。
她从电脑屏幕前侧身让出一个人的位置，顾山薰坐在她旁边，把电脑关上，“现在天还早，我有个东西想验证一下，刚刚你和陆从叶讨论的甘舒文最后一篇文章是发表在哪个杂志上的？”
武澪把手机拿出来，翻看和陆从叶的聊天记录，“刚才我让她把文章都发给我了，上面有出处，我找找。”
正好就在发来的最后一篇，“这里，你看。”
顾山薰直接翻到最后，一行小字写着——选自《流金特刊》2017年3月。
《流金特刊》是全国性的杂志，上面刊登各种文学作品，包容度极高，一年发行12本，一月一本，月中上市。
“这个杂志的从投稿审稿到最终杂志上市最快一个月，最慢四个月。”顾山薰提醒武澪这其中时间上的偏差。
“2017年3月上市，也就是说，甘舒文最早在2016年12月投稿，最晚在2017年2月。”武澪在她的提示下终于发现了不对，“甘舒文13年入学，15年休学一年，再来上学就是16年9月了，刚开学没多久她就在公寓自杀了，所以这个是谁给她投稿的？”
顾山薰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刚才陆从叶说这个时间的时候，我一开始没注意，我想杂志的周期很长，可能是生前投稿，等到她去世后才发表出来的，可是她说内容的时候，我感觉这不是一般杂志敢随便刊登的东西，找来一看果然是我猜想的杂志，那这就不对，我马上对比了这篇文章和她生前发表的文章，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武澪激动的身体前倾，自然而然地靠近顾山薰，“什么问题？”
“你看这最后一篇，她用的语气词，断句方式，再看看甘舒文生前写的。”
“啊，真的不一样，这一篇喜欢用短句，结尾会有些语气词，甘舒文从来不用语气词，并且句子会长些。”
“没错，我肯定这是一篇别人用甘舒文的名字发表的，这篇文章负责的编辑那里一定有文章作者的联系方式，一般投稿都会在最后注明邮箱和电话的，只要追查下去就能知道是谁了。”
武澪犯了难，“编辑应该不会轻易透露这些信息给我们吧。”
“当然不会，不过我已经猜出来是谁了，没有必要去问了。”顾山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歪着脑袋，“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殉情的‘帮凶’。”
“帮凶？不是凶手吗？”
顾山薰以前从不认为解谜是件有趣的事情，这两次却兴趣高涨，就是想看武澪想不明白时露出疑惑表情，然后等着自己去解答时的样子，她觉得很好玩。
“凶手已经死。”
“你不要只说个最终解果，求你说说过程吧。”
“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最后验证一件事情我才能放心说出来结果。”
“好啊，别说一个忙，十个都行！”武澪摩拳擦掌，就等顾山薰一声令下。
顾山薰要求半夜她俩再出去，两人趁大家都睡着后，光着脚，拿着鞋子，偷偷摸摸从宿舍跑出来。
幸好现在还没正式上课，随时都有新生来报到所以还没实施门禁，要不然两人说什么都出不来，说不定还要被宿管阿姨骂一顿。
“这个点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要做什么？”武澪人都跟着顾山薰出来了，还不知道要帮什么忙。
顾山薰指着半干的平岛湖，“你从这跳进去。”
“你从这跳下去。”她又重复一遍。
武澪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顾山薰这是疯了吗？大晚上让人出来，结果让她跳湖。
武澪还楞在原地时，顾山薰已经翻过一米的护栏，直接踏进湖里。
正值酷暑，现在是平岛湖水最少的时间，南岸现在还有船提供个情侣是因为那里地势低，水量足够划船，而她们宿舍位于北岸，地势高，水都蒸发差不多了，所以就不再提供船了。
她真怕顾山薰一个脚底打滑，直接倒在泥里爬不出来了，慌忙跟上她的脚步。
“你慢点，一会别倒了。”她左右看着有没有人注意她俩，被看见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当成神经病。
“顾山薰，我们这样真没问题吗？”
“看你胆小的样子，难道连我这样的omega都不如吗？”顾山薰挑衅道，对于武澪来说激将法一试一个准。
“跟omega没关系，就是我怕你这样万一被学校记过怎么办？”武澪心里想的是自己也不在意在这个世界能不能拿到学位证，对她没有意义，顾山薰可就不一样了。
“放心，我看过了，学校这里没监控，只有路边有，拍不到这的，只要这个点没人路过，就没人知道。”
武澪忙把自己打开的手机手电筒关闭。
差不多十分钟左右，两个人就走到了湖心岛，岛上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东西，顾山薰和武澪两个人身上都是淤泥，默契的没去碰长椅，两人席地而坐。
“你要帮的忙就是这个吗？我感觉我什么都没做。”
“做了，我怕鬼，晚上不敢出来，幸好你跟我一起过来。”
顾山薰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怕鬼，武澪一点也不信，“你别开玩笑了，躲山里的时候你脚下有白骨都不怕，还会怕鬼？”
“这两个性质不一样，一个是未知的，一个是一堆实物，未知的最可怕。”
武澪懂了，她是自己吓自己，她会想想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还真是在奇怪的方面胆小。
“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我等不及了。”
湖心岛上是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碰巧适合讲这件“殉情案”，顾山薰缓缓开口：“这大概是蒲老师、甘舒文学姐和莫聪之间的故事。”
“三个人的故事？”武澪想到之前盛传的三角恋。
“嗯，你别瞎想。”
顾山薰及时打断武澪不着边际的想法，“先从哪里说好呢？”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
“就从感情的一开始讲吧。甘学姐那些文章你也看见了，她的性格肯定是那种只要爱上就要义无反顾，并且自尊心极强，宁折不弯的人，她喜欢上一个人，可是两人在现在的环境之下注定不能在一起，一向敢作敢当学姐这时候犹豫了，退缩了，她开始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武澪环抱着膝盖，静静听着她的诉说。
“她把自己的想法都写进文章里，希望她喜欢的人能够看到，能够理解她的心意，可惜在她还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发生了件足以令她自我毁灭的事情——她被一个alpha强制标记，并且怀孕了。”
“这个alpha是莫聪”
“没错，莫聪强/奸了她，甘学姐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她假意妥协，为了让莫聪掉以轻心，休学一年，生下心心之后，她实施了自己的复仇计划，把莫聪约到公寓，趁其不注意，将刀刺向他的心脏，具体是怎么实施的，这不得而知，我猜多半是趁他睡觉时。学姐对他厌恶至极，不可能再用他心口上的刀子自杀，她不想沾上他肮脏的血，用另外一把刀子自杀了。”
“所以这就是他们的朋友中没有购买刀具记录的原因。”
顾山薰点头，“学姐早就想好杀了莫聪之后自杀，她的遗书里写给她爱的人的。”
顾山薰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武澪知道甘舒文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了，“所以她说她的乐队的歌很棒，她做主唱的时候很帅，原来都是说的蒲老师，因为两个人都是omega，蒲老师一开始退缩了。”
顾山薰眼眸低垂，“我想后面蒲老师认清自己内心之后，却发现甘学姐已经和莫聪在一起了，所以她选择退出，直到她发现甘学姐在公寓杀了莫聪，还有一封写给她的遗书，她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蒲老师为了甘学姐立刻伪装了现场？”
“蒲老师看见艺术上提到她那个乐队的歌，脑子里立刻就有了一个计划，那首《解脱》是莫聪作词，里面有能够作为遗书的句子，她肯定有莫聪的手稿，截取一些放在莫聪手中作为遗书。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把莫聪从公寓带出去，放在平岛湖南岸附近，中间去教室在室友那里露个脸，然后在南岸刷了莫聪身上的学生卡，带着莫聪的尸体划到了湖心岛，把她丢到湖心岛，自己走到北岸，回到寝室。正好这个时间就是二十五分钟。”
武澪发现了一个矛盾的地方，“可是他们死亡时间相差一天呢？”
顾山薰刚想开口解释，武澪恍然大悟：“是空调对不对？蒲老师把空调调成了制热，那片公寓又经常断电，被发现的时候，空调早因为断电而关掉了，照片上它的出风口敞开着给我一种错觉，当时空调在运转，又因为是夏天，所以警方自然而然认为空调之前是吹的冷风，尸体的死亡时间提前了。”
“你说的完全正确。还有一点，那篇遗书想必被蒲老师裁剪过，那种篇幅没有必要用两张纸，她肯定拿走了对她很重要的一张，留下的句子让人看不出她自杀的真实原因。”
“可是，后来传言都是甘学姐和莫聪殉情了，蒲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白费了甘学姐复仇的一片苦心。”武澪完全不理解蒲老师的做法，这样算什么？她甚至有些生气，为什么不让真相公之于众？莫聪这样的人渣只是死了，便宜了他。
顾山薰望着南岸随着水面轻轻晃动的小船，里面应该有一条是蒲老师用过的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爱人的方式，看甘学姐写的遗书就知道蒲老师应该没那么勇敢，有些在意别人的目光，她知道甘学姐遭到了莫聪的强/奸，之后学校就会传开，甘学姐即使是受害者，在这个环境下，大家肯定要说是她作为omega故意勾引莫聪，说她活该，你让一个死人怎么为自己辩解，大家只相信自己认为的事实。”
顾山薰少有的掺杂极强的个人情绪在话语中，“蒲老师要让甘学姐继续保持原来的形象，那篇以甘学姐名字发表的文章就是她对甘学姐的回应。从那之后蒲老师就没有弹过贝斯，方博士也被迷惑了，他以为蒲老师喜欢的是莫聪，他对外说不弹吉他，只是怕蒲老师睹物思人。”
武澪沉默地和顾山薰望着同一方向。
“心心不受爷爷奶奶喜欢，也是情理之中，她爷爷奶奶可能还以强/奸犯儿子为荣呢，一个omega毁了他儿子，他怎么能好脸色对心心。”
武澪闭上眼睛，今夜的风有些冷。
顾山薰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强/奸是谋杀灵魂。谋杀□□。谋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