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使福建
就职以来一晃已是半个多月，傅昭兴每天天不亮就穿戴整齐，步行前往府衙点卯，事毕后到职方司署中整理舆图，翻检戍守名册，查阅塘报，随后巡视城防，偶尔到各营检点士兵的操练情况，职责虽多，事务却少，日子过得倒也十分清闲。
在这样一个临时拼凑的小朝廷中，实际控制的土地仅仅浙东半省，授予的官职却多如牛毛，随意的封官赐爵已经大大减少了朝廷的权威性，使得原就拥兵自重的武将愈发嚣张跋扈，而夤缘钻刺之辈便趁机滥竽充数，恰如江南童谣所唱的“职方贱如狗，都督满街走。”如果这样的局面能够维持下去，如狗就如狗吧!傅昭兴不由自嘲起来。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人总是受环境的影响，鲁王君臣起兵浙东之初也曾做过一番励精图治的努力，奈何理想太过丰满，现实却冷酷无情，犹如这个分外寒冷的冬天。
望着纷纷淋淋的雪花，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头，松软的积雪踩在脚下，发出噗呲噗呲的闷声，回头一望，路面多出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远处的足迹已经淡了许多，一阵飙风呼啸，掀起道旁的积雪，在空中打着旋飞舞，风过后，又各自飘零。
“大人在看什么？”随行的卫兵问道。
“没什么，走吧。”傅昭兴回过神来，随即淡淡地说。
“呵秋，这天儿真冻死个球，眼瞅着从早下到晚，也不见个停，唉，这样下去，只怕挨不到年关了。”
王松年耸了耸堵住的鼻子，说话间口中喷出大量的白色水气。那张冻得通红的驴脸上粘着几片僵硬的胡须，此刻正微微颤动着。帽檐下两个硕大的耳垂结满了冻疮，早已鼓鼓地肿了起来。
“ 行了，道滑看着点路，当心栽了。”傅昭兴道。
“是，大人。”
“嗳，对了，听闻朝廷要派大人出使福建，不知何时动身？”
傅昭兴想了想道：
“最迟这个月底吧，前次派往闽中的左军都督裘兆锦、行人林必达至今未回，这次朝廷派镇威伯陈谦前往交涉，也是看在陈谦同郑芝龙有旧，希望凭借这层关系，妥善处置两方的矛盾。”
“可是，唐殿下派来犒军的使节不是被越国公扣押了么？听说已经被杀，大人此行恐怕凶多吉少啊。”
傅昭兴皱起眉头看向王松年道：
“不准胡说，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唐鲁本是一家，此事起因是佥都御史陆清源携十万饷银入境犒军，未经禀报鲁监国，越国公不过暂行扣押，待裘、林二使平安归来，自然会放人的。”
王松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
“原来如此啊，还是大人有见识。”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现今唐鲁纷争正是激烈，明争暗斗不休，趟上这趟浑水准没好事。”
“小人不明白，唐鲁既是一家，又何必闹到这步田地。”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傅昭兴摆了摆手。
回到家里，张氏已经备好饭菜，一家人坐在桌前，腾腾的热气飘满了房间。
“官人回来了，我再去温壶酒。”
“哎，辛苦娘子。”
“坐下吃饭吧。”母亲秦氏道。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些？”傅观问道。
“哦，不是过几日要去闽中么，我巡完城后便顺道去库房检查一下物资，看看有什么缺漏。”
傅观闻言颔首道：
“嗯，一定要查看仔细，不要疏忽，陈大人若有什么吩咐，你须小心应承，切莫怠慢了，此去路途虽不甚远，还是谨慎为上。”
“是，我省得。”
“闽越互为唇齿，大敌当前，实在不该撕破脸皮，惹人笑话，所谓亲者痛仇者快，你若能面见唐殿下，务必劝说两家化干戈为玉帛，相信唐殿下深谋远虑，定有此容人之量。”
傅昭兴一一应下，秦氏也嘱咐道：
“我儿出门在外，言行须多加仔细，路上同诸位大人相互照应，凡事以礼相待，勿生事端，为娘等你平安回来。”
“知道了，我都记下了。”
说话间张氏端着温过的酒瓶出来，秦氏招呼张氏坐下吃饭，接过酒瓶，傅昭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下肚，身上的寒气顿时驱散了几分，借着酒劲儿，傅昭兴也不禁吐露出心中的隐忧：
“浙东身处前线，地势狭小，又无山河之险，明年北兵若大举来攻，恐怕难以支撑，我看唐殿下颇有恢复之志，似是有为之君，只是为权臣裹挟，所以难有作为，我这次入闽，一是为了观察闽中局势，二是要看看唐王之为人，是否值得投效。”
“这话可千万别对外人说，你如今好歹也是有官身的人，又在鲁王朝中任职，倘若要投效唐殿下，恐怕惹人非议，再者说，鲁王未必不能中兴，杭州之役虽败，浙东兵力尚称雄厚，沿江划守，陈兵钱塘，北兵岂能遽然渡江？何至于明年便亡。”傅观道。
傅昭兴不能反驳，毕竟他也无法保证未来一定会按照历史的走向发展下去，他的存在是否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种局面，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来。
“父亲大人说的是，小子酒后失言了。”
傅观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悠悠地说：
“我知你看不惯朝中的风气，为父又何尝不痛心疾首，良禽择木，良臣择主，你欲觇闽中虚实，令择贤主，为父不反对你，这样吧，我写一封书信，你带这封书信去找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傅冠，他是我远房的堂兄，年少时曾一起玩耍，有他引荐，当没有问题。”
“谢父亲大人成全。”
城后便顺道回公中准备一下，看看有什么缺失。”
“嗯，出使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