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无枪之战

    【成义讲到这里，老兵们纷纷站了起来，互相你一拳我一掌地表示赞叹，小宝们眼里早噙着泪花。这时四周响起了阵阵掌声，夜色中他们的孙儿辈们陆续现身，他们是想偷听爷爷们自己在一起时说些什么。老兵们并没有吃惊，看来他们早就知道附近有“埋伏”。

    成义的这番话让孙儿辈们听得热血沸腾，占东东和大飞，刘翔，得龙们默默地举掌相击，小凤和丽丽同声喊道：“我们要继承重机枪的精气神儿！”

    全场老少一阵释然的哄笑，笑声划穿夜空，如串串重机枪子弹，深深地远远地传去。

    占彪伸手止住了大家的笑声：“重机枪的神儿重机枪的魂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这就是我让弟兄们把自己最得意的孙子孙女领来的原因。东东你们这几天要抓紧研究，拿出马上可以操作的方案来。然后我们这几个老骨头这两天要把鬼子当年留在这里的金库找出来，算是送给政府的礼物，也是时候了。”】

    批斗会场是设在村中的一棵大榕树下，这棵榕树几乎是与刘力对父亲的崇拜同在的，因为只有父亲才有资格在村中活动时坐在榕树下搭成的台子上。这次依然搭成台子，但父亲却被吊在树上，全身的衣裳被扒光，大冬天的从头到脚浇上了冷水，又把湿泥巴糊在身上，三个民兵正在挥舞着鞭子，旁边两个民兵还在兴致勃勃地摇着风车用力吹着老人……刘力进了会场看到这一幕血一下子涌到头上。他还看到父亲鼻子上穿着一根绳子，不，是铁丝！是准备让他拉着游街用的。

    刘力此时霹雳般大喊一声：“士可杀不可辱！”拐着腿便冲上台去，三拳两脚就把摇风车的两个外乡民兵戳翻。旁边另三个民兵大吃一惊，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反抗，而且还是一个瘸子。三个民兵抡着枪托大骂：“你个地主崽子还反了你，看不把你那条腿打瘸的！”

    但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这个瘸子不知怎么弄的，把他们手里的枪几下都抢了过去扔到台下，然后疯了似的与几名民兵对打，几招就戳下台去一人，眨眼间台上的五个民兵都躺在了台下呻吟着。细心的人发现，这个瘸子用的好像是同样的七招，最后一招必定把对手一脚戳下台去。

    批斗会顿时大乱，更多的人抢上台来，足有十个民兵。但他们都围着刘力叫骂着谁也不敢上前。这时刘力眯着眼轻蔑地环视了一圈，转过身去放下吊起的父亲，然后从容地弯下腰给父亲解开捆着手脚的绳索。

    后面一个民兵见刘力弯着腰试探着打过来一扁担，没想到刘力挺着挨了一扁担，其他民兵纷纷试探着打了刘力一下，刘力都没有理睬只顾为父亲解绑。众民兵见状一拥而上，手里的家伙轮番打去。他们不知道有一种非常刚强和自尊的人在爆发后往往是木然，是那种心如死灰的木然，那种视死如归的木然。而此时的无声和忍受，则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胜似反抗的刚烈和抗议。

    刘力弓着腰挺着身后木棍、扁担和鞭子雨点般的密集抽打，为父亲拔出穿鼻的铁丝，再给父亲穿上衣服。刘力站起身后再没还手，直至有的民兵用上了刺刀，直到他直直地瞪着双目倒在地上。刘力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活活打死，他举着双手高喊了几声“苍天啊——！”便一头撞向大榕树而亡。

    好在贾林和刘力两人早就嘱咐过自己的儿子，在遇到大难爹爹不在时带着重机枪子弹到聂家庄找老排长。两个孩子结伴来到聂家庄，但没想到聂排长恐也难逃厄运，无奈之际他让自己的儿子和贾林、刘力的儿子一起逃来双河镇找占彪，三个孩子揣好信物深一脚浅一脚地冒雪而来。三颗重机枪子弹重现于世让占彪们欲哭无泪。

    当夜，占彪兄弟七人，不，加上小宝们共14人在紧张研究对策，与当年研究与日军战斗的情势居然不无二致。

    成义先说道：“看这局势挺严重的，我们在这里有点小威望还抱团，别人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但附近和外县的村子都在杀地主，我们在其他地方的弟兄们恐怕都在危难之中。”

    小宝接道：“现在评地主富农就是看房屋和土地，我爹要是在世肯定是地主了，不知我叔叔能不能躲过这劫。不过靠山镇和三山岛的乡亲们可要遭殃了，他们都有房有地的，按我们这儿的标准他们大都会被评为地主或者富农的。”

    成义灵机一动道：“我看我们出个证明，说他们建的房买的地都是我们借他们的钱，也许能帮他们一下。不行就给他们都写封信，催老乡们还款。”

    占彪收回一直看着煤油灯的目光下令了，这是他抗战胜利五年后第一次如当年般下令：“阳子和小宝，你们俩带着小蝶、静蕾、莎拉去杭州斜阳山庄，会合大郅、小玉和二民们，尽快了解那边五百多名弟兄们的情况，并想办法与三德联系上。小峰、成义、强子、柱子我们五人马上去救聂排长还有查看这边的二百来个弟兄。正文和几个弟妹在家看守农场，把聂排长这三个孩子保护好。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强子问了下：“还带不带手枪？”众人的目光唰地一起看向占彪。

    小宝制止道：“带枪没用，这是无枪的战斗，枪是斗不过政治的。”教导员的话是权威的，占彪毫无意见。

    成义对正文嘱咐道：“这几天每天晚上你要守在镇里电话前，我们两路都在晚上六点到八点那个时间给你打电话沟通各方的情况。还有，正文你还要想办法打电话了解隋涛和小飞还有谭营长他们都在哪里，是不是都去朝鲜打仗了。”

    这时候抗美援朝已经开打了几个月了，占彪和成义曾私下议论倾全国之力去为别的国家打仗又得罪了联合国是否划算。隋涛上个月来过电话说正在东北集结，他已当上了铁道兵的副师长。而三德在新组建的海军里大显身手已当上了一个小舰队的副司令，常年驻防在上海。

    从三个小孩披着雪花来到双河农场不到一夜，占彪们出动了。那两辆平时从不擦洗的低调“破”汽车分头驶入晨曦中，刘阳和小宝五人驱车奔向浙江，占彪五人的车直奔成都附近的聂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