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误入教坊司
“还有个问题？”常四娘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次不是要和康国舞者比赛吗？胡腾儿应该是我们共同的对手。可是这个比赛规则完全违背了初衷吧？每个人都变成了竞争对手，胡腾儿也和我们一起参与比赛吗？如果他在第一轮和第二轮就被淘汰了怎么办？岂不是失去了比赛的意义！”
果然，常四娘是最关心胡腾儿的人。
张公公有些赞赏地看了常四娘一眼，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说到点上了！你很聪明，只是嘛，这都是上面的意思，我们做奴才的，就不要妄加揣测了，只需要按照吩咐办事即可。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脑袋虽然长在自个儿头上，可什么时候搬家可由不得咱自己个儿！”
边说着，张公公的表情就由之前的笑脸变成了一副阴森森的面孔，这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常四娘看了不由得后退一步，赶紧低下了头紧闭了嘴巴，不敢再多问一句了。
其他人也都被张公公这突然的恐怖语气和面孔吓得噤若寒蝉，纷纷低了头不敢再多言语。
嘉珍公主见状，也发觉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但是也不便多说。就对张公公说道：“今天真是有劳张公公专门跑一趟，还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向外人透露半句，至于比赛，他们就各凭本事了！”
张公公的脸上又立马堆起了和蔼的笑脸，就像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让人不由地感叹变色龙也没有他的脸变得这么快吧。
三人听到公主的暗示，又齐齐地朝着张公公鞠了一躬：“请公公放心，我等必定守口如瓶，遵照规则比赛。”
张公公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站起身，朝着公主鞠了一躬道：“那公主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奴才就先回去了！”
公主也起身道：“有劳了！”
张公公离开后，公主又对他们三人说道：“本公主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常四娘上前躬身答道：“多谢公主相助，我等不胜感激！”
说完，公主也起身走了，留下三人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三人在房间里沉默半晌，终究不得要领，只好离开酒楼打算返回驿站。
此时已是晌午时分，该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三人各怀心事，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往前走着。常四娘说自己还想在街上走走，让他们二人先回驿站。
张清润有些不放心地说：“明天就要比赛了，看样子是一场硬仗，你不如就随我们先回驿站做准备吧。”
常四娘说：“时辰尚早，我自有分寸，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二人见常四娘心意已决，也不勉强，就先行回驿站了。
其实常四娘也没有想好到底要去哪里，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仔细地想一想明天的比赛。
她漫无目的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让开！让开！快让开！”
她猛地抬起头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辆马车的马受惊了，朝着她这边直冲了过来，眼看马车就要撞上来了，她已经来不及躲闪，本能地举起右手遮住自己的头，就在这惊慌失措、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眼前，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悬空托起，双脚离地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后又稳稳地落了下来。
强大的惯性，让她在落地的一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紧紧地贴在了这个黑影的身上，刚才那辆马车就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任凭长四娘有一身武艺，也被刚才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等她稳住身形抬头去看此人时，发现竟然是简宋。
之前就觉得简宋一表人才，长相帅气，此时与简宋这么近距离地贴在一起，甚至感受到了简宋的呼吸，竟然才发觉自己比简宋矮半头，一抬眼就看到了简宋的下巴和脸颊，光滑细腻的皮肤和剃得干干净净的下巴真真切切地映入她的眼帘。
恰在此时，简宋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几乎抵在常四娘额头部位的喉结也跟着蠕动了一下。
这该死的荷尔蒙啊，常四娘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心跳得突突突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顺着他的下巴再往上看的时候，正好对上了简宋那坚毅的眼神，正低着眉看着她。
常四娘这才感觉到了不妥，连忙推了简宋一把，迅速定了定神之后，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之后又觉得这句话简直是多余，因为简宋本来就是公主派来保护他们的，只是她刚才一个人在路上的时候过于出神，竟然忘了有简宋这个人的存在了。
简宋也因为刚才的暧昧气氛而感到尴尬，猛然间红了脸，不敢再继续看四娘的脸，而是歪过头去，看着别处说道：“你？你怎么一个人走在路上也不看着点儿？”
“哦，谢谢你刚才救了我，现在没事了，你走吧。”
“什么？”简宋没想到还没说两句话，常四娘就要打发他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到底是走还不走呢？
他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又觉得好像应该走。
转身刚要走，却又马上回过身来，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那，那你？”
常四娘说道：“我？我不用你管，我自己知道怎么回去。”她自己都听出自己的气息很不稳了。
说完慌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看简宋。定了定神，左右看了一眼，随便找了一个方向，逃也似的走了。
留下简宋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悻悻然离去。
常四娘有些慌不择路，还没走几步，就被眼前的一个高大的建筑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座牌楼，上方正中间位置的牌子上写着“北里”二字。
常四娘的心莫名地停了一拍。
她走在牌楼中间站定，看着牌楼下大门内外进出的人群，这熟悉的情景一下子将她的思绪拉到了十年前。
这里之所以称“北里”，就是因为其位于长安北门内，是宫廷教坊司的所在地，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母亲是教坊司的掌事，也是当时宫廷最有名的舞伎。
这里有她她所有同年的回忆。
母亲从小就对她比较严苛，三岁开始学跳舞。为了练习舞蹈，她没少挨母亲的揍。
但其实母亲不是个心狠的人，白天练舞被母亲抽得红一片紫一片的小腿，到了晚上，母亲趁她睡着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地给她敷上药膏，边抹药，边心疼地掉眼泪。
她知道，母亲只是想让她成为最优秀的舞者，以摆脱被奴役的命运。
因为作为教坊司的使女，终身不得离开教坊司，若无一技之长傍身，长大后就只能做洗衣、挑水、洒扫等粗活儿了，一个不小心还会被送去做某个达官贵人的小妾或者填房，一生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教坊司的舞者虽然也不是什么高贵的身份，至少是有一技傍身，多少可以活得有尊严一些，母亲也是为她的长远考虑。
在母亲的精心教导下，常四娘8岁就已经小有所成，可以完成很多高难度的动作，在当时来说已经是舞蹈界的佼佼者了。
站在这座牌楼下，往事一一浮现在四娘的眼前。也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沾满了她的脸颊。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在她头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