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反常的宋云》
宋策付完钱后。
就见悍铁头从柜台下的抽屉中拿出一本厚厚的记事本，用手沾了点唾沫，熟练地翻到空白的一页。
这是他专门拿来记账的本，也是一本笔记本，这东西对他而言，比整间店铺都要贵重，因为上面有各式各样客人委托的信息，是他这店铺的“人脉”所在。
“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他照例询问。
“在下宋策。”
自己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老头果然没留心听。
“我知道你叫宋策！我是在问你哪个宋？哪个策？天底下这么多宋策宋那的，我哪知道谁是谁啊！”
悍铁头不耐烦地用笔敲着桌子，没声好奇地说道。
“宋——”
说到一半，想着扮演一会文化人的宋策突然语塞，心想这宋字有什么成语吗？
“一个宝盖头下面一个木的宋，策略的策。”
“呵呵，什么烂名字！”
“我——！”
忍住，要忍住，文化人没必要跟流氓斗嘴。宋策抿了抿嘴唇，将这一口气吞了回去。
记写完后，悍铁头在桌角处放着的一个竹筒中随意抽出一根木签，将其扔向了宋策。
宋策反应很快，精准地接住。
定睛一看，木签上面刻着一个剑字。
“这是何物？”
他不解地问道。
“此物叫做定器牌，可是个好东西啊，千年沉香木制成，你小子可要给我保管好了，届时拿着此牌来取你之剑，若是到时这定器牌弄丢了，不光赔光你身家性命都赔不起，你委托的这把剑也变成同那堆废铁一样的存在，任其生锈也不会将其给你。”
悍铁头一边将那记账本收好，边慢悠悠地说道。
“原来如此。”
宋策点点头。
没想到这小小一块木签竟然如此大有来头，上千年？岂不是比他阿爹，不！比他们奕天宗的长老们活得都要久？
这老头就不怕自己拿去卖钱吗？
“这也是铁头兄你们店的规矩？”
悍铁头点点头。
“嗯。我只认此牌，不认人，就算你长得还算个清秀小生。”
“原来如此。”
宋策点点头。
心想这规矩当真是古怪。
不过这老土虽然说话语气冲了一些，但同那些贼眉鼠眼看不起自己的家伙要好上不少了，至少这能看出这是因为他的性情，而不是刻意为之。
“好了好了，赶紧滚蛋吧，莫要打扰我继续打铁了，滚出去时记得顺手帮我把门给锁上，莫要再让他人来打搅我。”
悍铁头转过身面向锻造炉，已下逐客令。
好吧，宋策承认，还是那些阴阳怪气的家伙好。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入夜。
结合今日的所见所闻，宋策整理了下信息，总结下来可谓收获颇丰，不仅计划上的事几乎都完成了，而且还有许多意外之喜。
他对那些见闻在脑海中稍加总结，想着巩固一下。
比方说凡妖大战，这之后的矛盾转移，很可能与黑鸢家突然的习得的关于穹巫族的地界咒术有关，还有比武大会的丰厚奖赏，锻造一把属于自己的剑，找到工作等，这些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毕竟无钱无强，如今无家族所依，挣钱找大腿抱才是首要。
既然如此，那如今最重要的问题就只剩下这身脆弱无比一击就碎的小身板了。
他从来没有过锻体的经验，天界时都是直接使用寄灵术将灵魂体寄存在一副经过洗练好的躯体中的。
所以他下一步要做的的便是将这副躯体给狠狠地淬炼一番。
可这里并非天界，他并不懂得凡间的淬体之法，虽然他也可以强行用灵力来淬炼，但如此一来不说会耗费大量灵力，还需要催动灵力离体，成果如何还不好说。
虽然他现在已经成功把灵力带来了凡间，一些低阶的仙术剑诀无妨，但如此光明正大地运转灵力，无疑是在天道面前自曝，天道法则有一条便是明令仙人不可在凡间使用灵力，一旦被发现，便是形神俱灭。
所以这显然不值得。
难不成还要自己亲手，一步一个脚印地将这副脆弱的肉身炼强？
一想到这，宋策就有些苦恼。
他能走到剑仙境界，除了天赋异禀，天生对剑术情有独钟，还有背后世家实力强横，给了他一个近乎完美的修炼环境。
所以他几乎一半的人生都在走捷径，刻苦奋斗只占据了一部分，远远不到主份额，所以他完全无法理解这种野蛮人般的炼体方式。
只是目前来看，他恐怕别无选择。
唉
仙人来到凡间，果然有太多太多的不同，太多太多的取舍。
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绝世剑仙，到如今要服侍他人才能生存下去；从以前换皮如同换衣裳，到现在要自己锻炼肉身，这其中的差距实在太大，他可能一时半会消解不了，也可能一辈子也消解不了。
“或许这便是轻狂的代价吧，这一次的劫数，实在远超他的想象。”
宋策独自在桌前发呆了会儿，便长舒了一口气，依靠在椅背上，目光情不禁望向了一旁。
刚才没看见，现在才发觉这一旁的书柜中竟然排满了不少书卷，两书之间的距离甚至连一张白纸都塞不进，看来那小子还真是喜欢读书啊。
宋策下意识抽出了一本。
《名校趣闻》
不感兴趣他将它塞了回去。
《兵变十八招》
《翔龙神掌》
这小子看的都是些啥啊？
就在他打算翻开一本随意阅览下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小栅栏被推开的声音。
“啪嗒！”
应该是那小子回来了，他想。
一想到那个小子，宋策就总会想起昨夜那道喷香十足的糖渍醋鱼，促使他的唾沫迅速分泌，肚子自然而然地开始咕咕直叫，明明前不久才刚吃过一顿。
若说来到这凡间后唯一的好事，便是这边的饭菜了，那真叫一个惊艳绝伦！
他咽了口唾沫，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房门。
屋外，果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宋云。此时的他面容喜悦，结着一束整洁的四方髻，脸上还有些未干的汗珠，显然是刚才运动了番。
他轻轻将栅栏门关好。
“唷，回来了？”
宋策上前打了声招呼。
“嗯。回来了。”
宋云的声音中，稍显疲意，但同时又暗藏着一抹喜悦之情。
还有一点不对劲的是。
咦？这小子
也不知是不是宋策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小子身上的气息好像浓郁了一些啊，是体灵方面有了什么突破吗？
从余光发现阿爹一直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宋云，觉得有些怪尴尬的，于是低下了头慢慢接近他。
“呃那个阿爹，我，我先去做饭了。”
他腼腆的说完后，就匆匆逃离了现场，像只小麻雀般跃进了一旁的灶房中。
“喂你！”
宋策喊了他一声，但还没喊完，他就像只兔子见人一般跑没影了。
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如此反常。
虽然他跟宋云只相处了一天不到，但他也能感觉出这小子特别黏父亲，昨夜睡觉的时候，虽然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夜深之后，可能也因为有些累了，放松了警惕后的他就化身成一只八爪鱼，缠在自己身上，打着浅浅的可爱呼噜声。
而今天，怎么感觉他就像是在躲着自己一样。
不过或许是经过昨日这么一遭，他已看出自己已然不是他从前的那个阿爹了，所以相处上会感到有些尴尬也很正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他并不喜欢那些太粘人的小孩。
容易讨好，又容易弄哭，实在无趣和烦人！
宋云去做饭后，宋策自觉无趣，便返回了屋中，等待并期待着接下来美味的晚膳。
昨夜已经吃完了最后一条草鱼，于是宋云拾起竹竿打算临时钓一条上来，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他本身的技术也不好，以前很多时候都是阿爹来钓的鱼，现在宋策失忆后，连鱼竿都不会握了，还谈什么钓鱼。
所以今夜的晚膳稍显单调，每个人只有一碗清淡的菜粥，上面还撒了一些咸鱼碎。
而且气氛也不一样，不像昨天那样畅快地你一句我一句，两人吃饭时并没有说多少话，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晚膳之后，宋云便早早躺床上呼呼大睡了。不同昨夜那般叽叽喳喳，这小子今夜一点话都没跟宋策聊，而且还有意无意地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