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警觉》
“在观察我？”
“嗯，在观察你。modaoge”
宋策情不禁自嘲一笑。
“墨导师别开玩笑了，像我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穷人家，身上有什么值得你观察的。”
墨曲星眼眸微微一缩，望着他的双眼中掠过几分惊讶之色。
“在曲某眼中，宋前辈你可不是什么平平无奇之辈，虽然宋云他的确不是你亲生的，但他身为仙人子嗣，你身为他无比信任的父亲，这本身就已经不简单了。”
“而且我总觉得宋前辈你，该怎么说呢，体内似是拥有着某种深不见底的力量，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开灵都未到，但给我的感觉有时却十分可怕，特别是看事物的那双眼睛，就好像一滩深不可测的湖水，而且”
“而且什么？”
宋策虽然表面是风平浪静，但心跳却越来越快。
没想到这家伙眼睛这么敏锐，他昨夜只有入门的那一瞬间使用了灵识，没想到对方不光记在了心里，还为此稍加推敲了。
墨曲星，实在是个可怕的人类啊。
“而且我还看出来，宋前辈你在剑术上似乎也有些天分，如果不是你剑术超群，那就是你完全不会，只有这两种可能，直到今天，我还是保持着这种想法。”
宋策闻言，顿时傻笑了起来。
“呵呵，曲导师说笑了，我这穷人家连剑都拿不起，还懂得什么剑术，光是给这孩子擦屁股，四处奔波挣钱的时间都不够，哪还有闲工夫去学那玩意。”
墨曲星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看了数秒后，才化回了一滩温水。
“既然宋前辈都这样说了，那该是曲某想多了吧，呵呵。”
宋策眯了眯双眼，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我或许这真如墨导师你所说的那般，与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仙人有缘，他们将这孩子托付给我，但这也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而且我知道，一旦把事情都摊开说明了，最先受难的人，一定会是宋云，墨导师若是了解这天界规则的话，一定知道还有一个三界禁忌的说法吧？”
宋策觉得这时不说清楚的话，对方一定会继续心存怀疑，倒不如他把一些秘密主动抖出来，让他以为自己真的与仙人有缘，知道他们一些秘密，来打消另一种更为致命的猜疑。
墨曲星显然没料想到对方竟会这么说，原地愣了愣，才有些歉意地点点头。
“的确。是墨某唐突了，若是众人知道了他是个仙人子嗣，不光会招惹来天界那边的麻烦，也会惊动一些东郊的老妖怪的。”
“刚才怀疑了前辈你，多有冒犯，还请多多担待。”
“无妨的。”宋策无所谓地摇摇头，“我确实不是一个平平无奇之人，但若与墨导师你一比的话，却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呵呵，我相信宋前辈你并没有说谎。”
两人之后又闲聊了一阵，等到太阳刚刚升起时，宋云才起床。
三人一同吃过墨曲星带来的早饭后，便迎来了离别的时候。
又来了，又是宋策最头疼的时候。
“到那边之后，要好好听墨导师的话，认真修习练剑，但也不要太过努力了，一切量力而为便是，就算你最终学无所成，阿爹依旧会支持你的。”
这是宋策昨夜边修习边想出来的离别腹稿，套用了他娘亲送他去远处修习的时候说的话，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自己待他还是一如始终。
宋云听着他说的话，小脸红彤彤的，眼眸中流转着眼泪，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就像被抛弃的流浪猫一般。
看着他想哭又止哭的模样，宋策又是眉头一皱。虽然他很可爱，但他还是很害怕看到别人哭，特别是小孩子的哭，这总会让他会想起以前懦弱时候的他，心里头总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喂喂，昨夜我们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怎么又开始哭了你，这可不像是男子汉啊。”
“可是我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阿爹你了，就忍不住想哭”
宋云用手臂抹了下眼睛流淌的泪水，鼓着腮帮子强作镇定地说道。
听他说完，宋策差点没被他气死。
“你个臭小子！做什么丧气话呢，你阿爹的路还长着呢。”
“那那我五年后还能见到阿爹你吗？”
宋云抬起了头，睁大着双眼，似试图将眼前这个对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记在脑海中永存。
“也许吧，不！一定可以的，想见的话总有办法见到的。”
宋策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摸棱两可的答案。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宋云显然对这样简单的一句承诺不安心，他需要一个更准确和坚定的回答。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划下一个约定。”
“约定？”
“是的，一个约定，一个父子间的约定，五年后我会亲自去你们天曲星找你，你努力修习变强，我也努力挣钱变富，我们给各自定下一个五年的修行时间，然后约定五年后见上一面，看看到时候谁更有出息，怎么样？”
“好！！”宋云好像听得有些热血沸腾，很是积极雀跃地回答道，但他好像忽地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又有些泄气的垂下了头，“可是，你不会再像昨天那样忘记了吧？”
“我——！”
宋策被他这样一问，一时语塞。
毕竟他不是什么预言家，五年后他会变成什么样一切都未可知，若是他最终成功回到了天界，是否还会为了这样一个没有效力的约定赴约。
他现在虽然对这个回答保持沉默，但五年后的他，大概率不会去赴约。
再怎么说，眼前这小孩不过与他相处了几日之久，让他冒险下凡间显然不太现实。
不过若那时他还在凡间，这自然是另说。
“我可以做你们的见证人。”
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墨曲星，抬头看了看悬在头顶上的烈阳，似是认为时间不多了，于是便上前一步，见机插话。
“宋云，五年后若是你阿爹没来见你的话，我会负责把他找出来，然后带到你面前，这样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宋云听到着这话，转瞬扭过头一脸欣喜地看向墨曲星，可当他刚要开口答应的时候，却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到嘴边的话又强行咽了回去。
“唔我还是不麻烦墨导师您了，阿爹若是说会来找我，他就一定会来，我相信阿爹！阿爹若是没来找我，我便去找他！想找一个人，就一定能找到！”
“呵呵，如果这是宋云你的选择的话，那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不过这昨天还没什么感觉，今天我倒是着实羡慕了一把宋前辈你啊”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好儿子。”
“呵呵”
宋策没有接话，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作为唯一知情所有真相的人，每每跟原主有关系的人相处时，他总有一种浅浅的罪恶感，即使原主并非他害死的。
宋云，柳夜灵还有现在这个墨曲星，似乎都已经把他当作了以前的那个他，功劳算在他的头上，感情也系在了他的心上，他这样欺骗他们，作为延续了这个早该油尽灯枯的凡人的他，所做的到底是恶行还是善行。
如果宋策死了，他们的命运会变得怎么样？宋云还会去天曲星上学吗？柳夜灵最终会被迫嫁给徐长生吗？
这些都是他以前不会细想的，一开始来到凡间时，所想所盼的不过是为了重新登天复仇，但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在这个身份中越陷越深了，他有些害怕以后会发生的事。
会不会有一天，待到感情都积累到无法抛弃的时候，他就变得不再是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