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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剃头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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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瘸子虽然面色不好看,但缓过来后,弯腰对着马婆婆面前喊:“马二婆啊,你看乡里乡亲都来送你了,你可不能吓唬别人啊,你安心的上路吧,乡亲父老会每年会给你烧纸,不会忘了你的。”

    说着话,张瘸子伸手就去给马婆婆合上双眼。

    抹下来后,见马婆婆双眼合上了,村民松了一口气,张瘸子叹了声,正准备直起身来。

    但就在这时,马婆婆的眼睛竟又一次一下就睁开了。

    张瘸子直起身倒吸一口凉气,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时灵堂围着的村民炸锅了。

    全部尖叫着纷纷往后退,这一次,马婆婆的眼睛不仅睁开了,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倾斜着,刚好看到了站在屋子角落的我。

    在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神下,我脸色瞬间苍白下去。

    老村长见情形不对,走到棺材旁扯了扯张瘸子,眉头紧锁的问怎么回事。

    张瘸子一副难办的神情,咬着牙关子一字一句的说:“这是没人给她送终,她不愿意走啊。”

    听到张瘸子这话,村里一个年迈的老太婆哼了声:“这个马二婆真是不通情达理,她一个绝户口,还想着有人给她抱灵牌哭丧还是咋的?”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张瘸子叹息一声,然后不知道进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来一块白幡布跟毛笔。

    “你们谁知道马二婆的全名是什么?”

    张瘸子动笔的时候,扭过头看向村民。

    这话让灵堂里的村民都犯了难,有个上年纪的老汉道,“这哪知道啊,她是逃荒赶来的,来咱村时我记得她就说姓马,有个姐闹饥荒饿死了,在家排老二,所以就落了个马二婆的称呼。”

    “你要说她打哪来,叫啥名,村里谁也说不上来啊。”

    那老汉说完,灵堂里窃窃私语的,看来是真没有人知道马二婆的真名。

    张瘸子没法下笔,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想到了那个诡异的梦,在梦里时候那个抱着杆黑幡和戴着高脚帽的黑脸人在房檐下喊过马二婆。

    犹豫了下,我抬起头说道,“她应该叫马桂香。”

    “马桂香?”

    张瘸子扭头把目光看向我。这时候村民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因为刚开始都在忙活,虽然看到我几个人,但都没在乎。

    现在我突然开口,让村民都有些好奇起来。

    老村长皱了皱眉,问,“你怎么知道?你是马二婆什么人?”

    我缓缓摇头,“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站在供桌前的张瘸子露出深意的打量了我几眼,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就在幡布上写了马桂香的名字。

    在写完最后一个字时,灵堂立即又是一阵骚动,有村民激动地道,“闭上眼睛了,马二婆闭眼了。”

    相对于村民都惊呼,站在角落的我内心却掉入了冰窟。

    在马婆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马婆婆的眼睛看她最后一眼,嘴角微微的笑了下。

    张瘸子见马婆婆闭眼,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拢了拢想给马婆婆烧香,但奇怪的是又出现了。

    香,竟然点不着。

    把香凑在蜡烛的火苗上都烧黑透了,连一点火星都没冒出来。

    “不吃香?这马二婆不会是有什么冤吧。”

    有村民声音透露惊恐小声嘀咕。

    张瘸子愁容满面,略一迟疑把香放下走到我旁边,压低声音问:“小姑娘,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认识马二婆,你咋知道她名字的?”

    这事情说起来太匪夷所思,我抬眼看向张瘸子道:“我说是马二婆跟我说的,你信吗?”

    张瘸子目光如柱的盯着我,像是要从我眼神里看出我是不是在说谎,但我眸子毫不躲闪。

    片刻,张瘸子把目光放在棺材里马二婆的尸体上,嘴里嘶了一口凉气。

    “她是不是让你给她上香?”

    张瘸子转头,表情十分认真。

    我沉默了会,点了点头。

    “那就难怪了。”

    张瘸子像是明白了什么,对我道,“她这是要你上香,我们上的她不认,你知道这里面是啥说法不?”

    我点头。

    给死人上香是有规矩的,必须要死者钦点的烧香,不然其他人上香,亡人是吃不到的。

    按理说这种事都是直系亲属,因为马二婆是村里的老绝户,张瘸子作为出殡看事的,就要代上香。

    在知道马二婆让我上香后,他一下就清楚为什么刚刚会出现不受香的一幕了。

    我不是不愿意,而是我跟马婆婆非亲非故,要是以儿孙给马二婆上头香,这没关系也变得有关系了。

    张瘸子见我迟疑,轻轻地碰了碰我,低声的道:“小姑娘,你看看马二婆的脖子。”

    被他提醒,我朝着马二婆尸体脖子看了一眼,整个人一下就被恐惧围困。

    马二婆的脖子变成淤黑,血管青紫暴起,遍布了一层细密的白毛,而且毛发似乎正在慢慢的生长。

    这是要诈尸!?

    张瘸子示意我不要声张,压低声音道:“你知道马二婆生前是做什么行当?”

    我自然是不知道。

    张瘸子没拐弯抹角,直言不讳的说:“她是剪头发的。”

    我被这话说的一愣。

    虽然现在女的剪头发很少,但马婆婆的年纪出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剪头发怕也是为了糊口饭吃。

    但这有什么奇怪的?

    张瘸子察言观色,看出我疑惑,笑了笑说道,“她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她做的是阴行,是剃头匠出身。”

    说起匠人,有两个行当,现在基本已经绝迹了,第一个是赊刀人,小时候我偶尔还能听见,村里有人喊:“磨剪子菜刀哩!”

    而另一个则是剃头匠。

    虽然现在只要是剪头发的也可以称为剃头匠,但只有做阴倌这个行当的才知道。

    剃头匠是阴行之一。

    民间传承剃头匠人,为死人剃阴头,给活人断富贵,一把阴剪,荡尽人间鬼魅。

    想到这,我看了正堂的红木太师椅,目光又放在了侧屋门口摆着那块穿衣镜上。

    旁边的张瘸子沉声地说道:“我也算一只脚入了阴行,马婆婆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当年为什么来小盘村我不知道,但她托梦给你,必然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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