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她挺可怜的
被佟榛惦记着的两个人此时还留在排练厅里，周如珍正拉着李秀芬谈心。
李秀芬这人没什么主意，做事情爱纠结，犹豫过后总是喜欢鲁莽地做个决定，上次选角色就是这样。
这次有了争取戏份更多的角色的机会，李秀芬还是纠结。
这两天她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所以对于这个角色她就不是很想去争取了，继续演赵素芳这个角色不错，况且她都已经对这个角色很熟悉了。
早上的时候李秀芬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周如珍，周如珍表现的比她还要着急，连早饭都不吃了，拉着李秀芬就开始询问原因。
“你之前不是还说喜欢孙晓萍吗？怎么突然说不想争取了？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要那个角色吗？”
周如珍苦口婆心，“而且你还跟着我说过你没有生活经验，理解赵素芳这个角色有些吃力，孙晓萍是新时代的新青年，思想进步，和我们更相近，你去理解揣摩角色相对会更容易。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你去演了孙晓萍，才更有机会争取留在评剧院的机会。”
李秀芬原本坚定的心，被周如珍说动了一些，尤其是她最后说的那句话，留在评剧院，那是她做梦都想要的事情。
只是李秀芬一直有个疑惑，她趁着现在没有其他人，问了出来，“你明知道争取到孙晓萍这个角色的b角有这么多好处，为什么你自己不去争取？反而一直鼓励我去争取？”
周如珍没想到李秀芬会有脑子想出这样的问题来，更没有想到李秀芬会当面问她。
她很快想出了答案，低头苦笑了一下，“就我那业务水平，我自己心里有数，院里藏龙卧虎，我能在台上跑龙套就满足了。等我业务水平提高了，再争取戏份重的角色。秀芬你就不一样了，就说现在演孙晓萍的张玉兰，她的唱功和你不相上下，为什么她能演女主角，你却只能演个配角？”
周如珍观察着李秀芬的脸色，又接着说：“听说张玉兰家亲戚也在评剧院工作？”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李秀芬明白了周如珍话里的意思。
“你以前和佟榛不是走的挺近的，她在团里的时候水平是拔尖的，来了这边业务水平也就那样，可是她演的是赵素芳的a角，你只能演b角。我对她那人还是有点了解的，表面上和你关系好，实际背地里可瞧不起人了。你和她也接触过一段时间了，是不是也发现了？”
“我这人最不喜欢背后说人闲话了，佟榛这人人品真不行。昨天我们两个在宿舍里吵起来那件事你也应该能看出来，佟榛这人到底怎么样。她连我一个普通同事的谣都能造，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的？”
周如珍借机使劲踩佟榛，变着花样说佟榛坏话，说到最后她自己都相信了，觉得佟榛就是她嘴里那样的小人。
李秀芬随着周如珍的话，回想着和佟榛来往的点滴，突然明悟，怪不得之前她面对佟榛的时候，总觉得不舒服，原来她是这样一个人。
幸好自己没有和她走的太近！
有了这样的想法，李秀芬再一想自己现在和佟榛演的是一个角色，心里就堵得慌。
这些天排练时佟榛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老师对佟榛的表扬总是多过对她的。
老师们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从他们的眼神中都能表达出来，他们更看好佟榛的表现，更认可佟榛演的赵素芳。
李秀芬自问自己已经很用心很努力了，她非常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师们看不见她的付出。
李秀芬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下去，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周如珍的话她知道不能全信，可还是有道理的。
“如珍，我想清楚了，我一会就去找老师说，我也要竞争孙晓萍的b角。”
周如珍立刻露出了笑脸，“秀芬，你这样想就对了！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能错过呢？”
说动了李秀芬，周如珍的心情很好，她这个时候才感觉肚子饿了，催促李秀芬快点去池塘吃饭。
两人进食堂，正好碰上佟榛和白庆桃出食堂。
佟榛和白庆桃对着那两人点点头，就错身离开。
李秀芬瞧着佟榛对自己的态度，和刚才周如珍给自己形容的佟榛的性格一样，瞬间想到佟榛在背后不一定怎么说自己呢，心里不痛快，后悔自己当初对着佟榛散发善意，对她那么好了。
周如珍看着李秀芬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嘴角悄悄上扬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这一波既达成了目的，又挑拨了佟榛和李秀芬的关系，完美！
“她们这个时候来，食堂还有饭吗？”
“好像还剩下几个馒头？刚才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大姐在收东西，盘子里还有三四个馒头。”
佟榛边回忆边说。
“那她们运气还不错。”
佟榛在白庆桃语气里听出了幸灾乐祸，她很不厚道的跟着一起笑了。
早上正式排练开始前，李秀芬找到了新戏的导演，说了自己想要争取孙晓萍b角的事，导演让她先回去等着，下午排练结束后，老师们会一起开会研究决定让谁来演。
李秀芬还以为院里会再弄一个比赛，没想到只是开会就决定了谁来演这个角色。
那在老师心里留个好印象就很重要了，李秀芬在白天排练的时候表现的特别认真，被老师特意点出来夸了一句，她心里瞬间有了信心，觉得自己拿到这个角色的可能性又多了些。
李秀芬这边看似一切顺利，在向着好的方向走，佟榛和周如珍这边就有不少麻烦了。
起因是昨天中午的那场争吵，永远不要低估八卦在人群中的传播速度，而且更可怕的是，随着传播，八卦会在人们口中各种变形，变成他们自己感兴趣的方向。
这会儿就有好多个关于佟榛和周如珍的八卦，有人说佟榛有对象了，还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都被人找上门了；还有人说周如珍早就结婚了，却从来没有和大家说过，因为她嫁了个年纪可以当她爸的老头；更有甚者，说佟榛和周如珍之所以吵架，是因为周如珍抢走了佟榛喜欢的人，两个人是因为一个男人吵起来的……
谣言各种各样，被传的有鼻子有眼，像是大家都亲眼见过似的。
排练中途休息的时候，佟榛身边就围上了几个好奇的姑娘。
有人按捺不住，也不管和佟榛熟不熟，直接就问了，而且语气还很不好。
“佟榛，听说你有对象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这是乱搞男女关系，就不怕被人举报吗？”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果然人不可貌相。”
佟榛就很无语，她只想静静地喝口水，这些人这么喜欢八卦，自己悄悄八卦去不好吗？
见过谁八卦别人，还敢问到正主面前的？
她们这是觉得她好欺负啊？
佟榛摆出一个很凶的表情，声音沉了下去，“你自己都说是听说了，听说的事情能当真吗？我还听说你喜欢你同学，但是你家人不同意，你一边和同学处对象，一边听家里人的安排出去和人相亲。”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怎么能乱说？你太过分了！我要去找队长给我评理！”
“啧，说不过就去告状，你几岁了？不是你先乱说的我吗？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你们自己私下怎么说我管不着，但是问到我面前来了，我不反击那就是傻子。澄清的话我只说一次，我没有对象，跟没有你们说的和两个男人牵扯不清的事情，你们以后要是再乱说，我不知道就算了，我要是听见了，那关于你们的类似的故事我随随便便就能编出十几个来。”
佟榛瞪着眼睛，表情凶狠，加上她说话时的语气很严肃，成功把几个姑娘给吓到了，尤其是刚才开口问她的那个姑娘都快哭了，她是真的怕佟榛会把刚才编的瞎话传出去，那她的名声可就毁了，她还没嫁人呢。
佟榛观察着几个人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拿着自己的水杯离开了这边，寻了个角落坐下休息。
周如珍的处理方法和佟榛不一样，她习惯了装柔弱，同样是被好奇的人围住，她直接可怜兮兮抹起了眼泪，说话细声细气的，却也把事情给说明白了，只是依旧没有明说自己已婚的事情，她可不想让人知道她嫁了个二婚的，给人当后妈。
下午孙红云来上班，给了佟榛两块糖。
“这是苏秀她哥结婚的喜糖，吃两块，吃喜糖不牙疼。”
佟榛一听是苏秀她哥的喜糖，立刻把糖还给了孙红云，“这糖我吃了才会牙疼呢。”
“你就这么不待见苏秀？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孙红云不清楚佟榛和苏秀之间官司，只是从佟榛的表现中看出来她不喜欢苏秀。
苏秀可怜？
佟榛没感觉到，只觉得这人有点烦人。
孙红云给佟榛说起了她在婚礼上听说的事情，“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苏秀家亲戚坐了一桌，听到了点事情。苏秀不是也要结婚了，你知道她要嫁给谁啊？”
“谁啊？”
佟榛其实一点都不好奇苏秀嫁给谁，可这不是聊天呢，她配合着孙红云，适时发出提问。
孙红云神神秘秘的，“她要嫁给她嫂子的亲哥。”
“嗯？嗯嗯？这是换亲？”
佟榛终于有点兴趣了，她记得苏秀她哥是个瘸子，那她嫂子的哥哥估计也是有点问题的，不然两家不会换亲。
孙红云点头，“之前苏秀还显摆她哥结婚她妈准备了多少多少彩礼，今天我才知道那些东西一半是他们家准备的，另一半是她嫂子娘家准备的，等她结婚的时候要带走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这么办事的，这彩礼嫁妆混到一起说，这东西可不是显着多了。”
还可以这样吗？
佟榛不是很理解苏秀明知道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还要来同事面前显摆。
“听说苏秀要嫁的男人今年快四十了，脑子有点笨，反应比平常人慢，之前娶过一个，生孩子的时候没了。后来一直找不上媳妇，也不知道他们两家隔那么远是怎么联系上的，上次苏秀去相亲，一次就成了。”
孙红云边摇头边感叹什么都是缘分，不相信不行。
佟榛无法想象苏秀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是怎么接受这样的婚事的，但是她现在有点明白苏秀为什么要在大家面前显摆她哥的彩礼了。
她在寻找一种心理上的平衡，大家羡慕的眼神和话语，能让她短暂的获得满足感。
而后面漫长的一生，苏秀要怎么度过呢？
这么一想，佟榛认可了孙红云之前对苏秀的评价，她确实挺可怜的。
佟榛拿回了一块喜糖，打开吃了，是供销社里常见的水果糖，除了甜味没什么其他味道。
“今天应该会选出来替代苏秀演孙晓萍b角的演员，苏秀过两天会回来交接办手续，也不知道她嫁人了还会不会接着唱戏。”
孙红云见识了不少结婚生孩子后就放弃唱戏的人，为她们觉得可惜。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她生孩子那阵有几个月不能登台，可想念在台上唱戏的感觉了。
那时候孙红云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离不开舞台了。
想到这里，她语重心长的对佟榛说：“你还年轻，才要出成绩，好日子还在后头，别着急，也别听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多想想自己。”
佟榛认可孙红云的话，“我会的。”
下午排练结束后，老师们和院里的领导开会研究空出来的角色分配给谁的问题，候选人列出了五六个，大家的意见都不统一。
院长指着王月的名字问：“怎么还有王月？她不是在演《向阳商店》吗？哪有时间再来演《春色满园》？”
众人的眼神都看向了坐在右边的男人，谁都没有接话。
院长也没给男人说话的机会，“大家对这几个演员也算了解，直接投票表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