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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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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衡本打算走大运河下苏杭,路上走走停停,最多半个月也就到了,办完事还赶得及回来过年。奈何戚繁音身子实在娇弱不堪,那日吐成那样,只得走陆路。

    这个季节路上霜滑多泥淖,并不好走。

    顾衡一路上四下结交好友,甚是高调。下了船,顾衡在道上遇到一名做香料生意的商人,名叫陈琅,几番交谈,两人竟然都认识时玉清,陈琅和顾衡一见如故,两厢约好,就同行了。

    两人一路上称兄道弟,熟络得很快,每日同进同出就算了,还时常把臂骑行,亲密得不一般。

    因男子和男子亲密,陈琅的女眷也时常来找戚繁音客套。

    陈琅带出来的是一名妾室,叫夏玉书,年纪比戚繁音还要小一些,十分娇软好说话,声音软软地喊戚繁音“姐姐”。

    顾衡整日和陈琅一起,夏玉书闲着无趣,得闲了就来找戚繁音聊天。

    夏玉书是个热络的人,沾着戚繁音就有说不完的话:“临出门,是我家主母让我陪公子出来的。你可不知道,我们家那位主母可是位了不得的人,性子极烈,听说当初公子纳二房姐姐,她差点把宅子掀了。”

    “那你是第几房?”戚繁音问她。

    “我是六房,年前才入的府。”

    “那她怎么放你入府的?”

    夏玉书嗤笑:“那有什么法子,她性子烈,我家公子性子野,她要烧宅子,他便另置别院,不回那宅子,任她烧去。两厢僵持了大半年,她连人都看不到,反倒是外头别院里的身怀六甲。她有什么法子,难不成真的将宅子烧了,和公子和离去?还不是只能乖乖地喝了二房姐姐敬的茶。”

    戚繁音默默叹息,这世道女子身如浮萍,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嫁什么人,什么时候嫁人,如何过这一生,全然由不得自己。

    “你呢?”夏玉书见戚繁音出了神,笑着戳了戳她的胳膊。

    “我什么?”戚繁音讶然。

    夏玉书挑明了问:“你们家那位主母呢?厉害吗?”

    男子娶妻娶贤,娶来的妻子都是如同家族图腾一样供奉在几进几出的宅子里,一辈子都少有机会出来抛头露面。能陪着男子在外行走的,大多都是红颜知己。

    夏玉书自然地也将戚繁音当成顾衡的妾室了。

    岂知她连妾室也不是,妾室还有名分。

    “公子还未娶妻。”戚繁音低声道。

    夏玉书嘴角一咧,笑得花枝招展:“姐姐真厉害,顾公子一看就出身不凡,还未娶妻,就成了姐姐的入幕之宾了。”

    她年纪虽小,但也是打小在勾栏院里出来的,养得一身风流筋骨,说话也不拘什么,口无遮拦。

    戚繁音还未说话,夏玉书笑吟吟地挽着她的手,亲昵地说:“那你可要抓紧啊,赶在公子娶妻之前,早早地生个儿子,那么以后就算他娶妻,看在孩子的份上,主母也动不得你了。这一辈子的锦衣玉食就有着落了。”

    戚繁音想都不敢想,顾衡不是那般荒诞的人,会在嫡妻过门前就让外室产子。再说,她也不想给顾衡生孩子。

    她甚至不会给顾衡做妾。

    无名无分的外室,她随时可以悄无声息地退出。

    但若做了他的妾,全云京城都会知道,宁安侯府的女儿做了顾衡的妾。

    “这些事以后再说吧,公子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况且他是宽厚的人,就算娶了主母,我相信也不会薄待我的。”戚繁音声音温软。

    “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夏玉书戳了戳她的脑门儿:“男子的宽厚是世上最假的东西,他喜欢你的时候,哄你同他好的时候,连天上的星星都愿意摘下来给你。可一旦变心,那你就万劫不复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只能自己多为自己考虑。”

    戚繁音一时语塞,偏偏又无法反驳。

    夏玉书得知戚繁音是顾衡的外室,见她行为举止太过端庄,跟她咬耳朵道:“我有几册好东西,你拿回去参谋参谋。”

    她掀开车帘,喊来随行的丫鬟:“去把我坐垫下头那几册书拿来。”

    丫鬟小跑着过去,很快就捧着个蓝布包回来,递给夏玉书。

    夏玉书笑得神秘,把东西交给戚繁音:“梵姐姐,你拿回去好好看看。你生得这么美,要是再将这些东西看透彻了,保管顾家公子离不开你。”

    戚繁音心想什么东西这么厉害,拆开小布包,里面包着的是几册书,在夏玉书殷切的目光下,她翻开一本。

    册子一翻开,她就被纸上精美的画像吓了一大跳。

    “啪嗒”一声,见鬼似的合上。

    夏玉书咯咯地笑:“梵姐姐,咱们又不是正妻,太端庄了可笼络不了男人的心。”

    戚繁音忙把东西塞回给她:“妹妹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这东西我用不着,恐辜负妹妹一片好心,还是你拿回去吧。”

    “姐姐脸皮儿真薄,姐姐脸皮这么薄,以后怎么跟公子生孩子。”夏玉书笑得直不起腰,把书从坐厢缝隙塞进去:“今天不看,总有一天你要看的。男人都是这样,喜新厌旧,时间久了,就要新花样儿了。”

    “不说这些了,怪心烦的。”戚繁音脸红透了,拉着她的手,岔开话题:“你家公子做什么生意的?”

    心里却在盘算,得找个时间把那书烧了。

    “做香料的,这回进京买了一批香料的,金贵得很,公子怕走水路有什么闪失,我们这才走陆路。”夏玉书不满地抱怨:“这破车,坐得我腰都疼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夏玉书竟还有些不舍,对戚繁音说:“他们明天要出去打猎,咱们去街上逛逛?”

    戚繁音坐了一天车,有些疲倦神色,掩袖打了个哈欠:“我得回去问问公子明天有什么安排。”

    她回到屋子里,顾衡还没回来。

    徽州已经属于南方的地界。他们没住客栈,借宿在徽州城外一陈姓员外府上。主人家是陈琅的某房叔父,对陈琅很是亲厚,热情地招待了陈琅和顾衡。

    南方的园子不比北方的大院子,宅子精巧有趣,一步一景。

    院子很精美,房间里放的拔步床,极为宽大,绑的薄如蝉翼的绡纱帐子,又透气又透光,影影绰绰地映着烛光,朦胧又静谧。

    戚繁音晚上沐浴完,回到房间里,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灯影伴着她的人影,显得屋子空空荡荡。

    戚繁音一向会等顾衡回来再睡,今日也不例外。枯等太无趣,她唤来门口值守的婆子:“把我的棋谱取来。”

    戚繁音每日坐在马车里都会看棋谱打发时间,马车卸下了,东西就在隔壁屋子里,婆子拎着一盏灯取书去了。

    戚繁音躺在宽大的拔步床里,有些犯困了,但外室要有外室的自觉,公子还没回来,她怎么能睡,便强撑着精神等他。

    “姑娘,书取来了。”婆子把书送进来,递到她手里。

    她坐起身接过,百无聊赖翻开看了一眼,一张春图映入眼帘,羞得她一下子合上书。

    封皮上一个字也没有,哪里是她的棋谱。

    婆子不识字,拿成了夏玉书送她册子。

    她的脸红得快烧起来了,脖颈都不由热了起来。

    就跟顾衡掌心的温度一样。

    她拿冰凉的手按了按脸,那种灼热感好歹缓解了些。

    “梵姑娘,顾公子醉了,我家公子让我送他回来。”忽然听到夏玉书的两个丫鬟在门外说道。

    “好。”她马上回了神,把书往枕头下一塞,一个鹞子翻身坐了起来。

    槅扇门陡然开了,顾衡走了进来。

    “公子,你回来了。”戚繁音按了按胸口,长舒口气,走向他。

    顾衡走进内室,站在槅门望过来。

    “在做什么?一个人是不是很无聊?”

    戚繁音迎过去,看他一眼,便知这人当真有了几分醉意,因他一直亮得吓得眼睛似蒙了层纱:“看棋谱呢,钻研学习,怎么会无聊呢?”

    “洗澡水在隔壁,我先扶你过去。”戚繁音声线低柔,走过去扶他。

    顾衡直接开始解腰带,把外衣扔到外面的椅子上,按了按太阳穴:“今晚喝的酒太烈,我想喝盏蜜茶。”

    顾衡都说烈,就真的是烈了。戚繁音怕他醉伤了,说:“好,我去给你泡。”

    转身走了两步,忽的想到枕头上还压着那册子,控制不住地望了眼。

    顾衡问:“怎么了?”

    他这么喜洁的人,还未沐浴应当不会到榻上去吧。

    戚繁音不敢跟他对视,眼睛往一边瞥去:“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泡蜜茶。”

    顾衡也瞟了眼榻上,再看她,嘴角勾了起来:“好。”

    这一笑,让戚繁音有些恍惚。

    这个笑不同于他平时的讥笑、嘲笑、哂笑、冷笑,那是一种喝醉之后呈现出的和煦的笑。

    那一刹那,她难得的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许多年前笑得春风得意的少年郎的身影。

    如出一辙的温柔美好。

    她恍恍惚惚地出门,到廊下炉子,亲手给他泡了一盏浓浓的蜜茶。

    她端着蜜茶走回房间。

    走进去,人都傻眼了。

    拔步床的绡纱帐子被打了起来,顾衡半倚半靠在床头,他外衫褪了,白色中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一腿伸得笔直,一腿屈膝,一手散漫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而另一只手正拿着夏玉书的画册。

    那一瞬间,戚繁音浑身的血齐齐涌上了脑门,端着托盘站在原地,只觉得身体像被定住,一动都不敢动。

    顾衡一笑,眉眼尽是风流,朝她挥挥手:“学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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