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大清坊别院
盯梢鬼魂完全可以更加直白。在我的眼中，反正第一殿都是一丘之貉，无论你是第一殿哪一支的力量，对我来说差别不大。何必还要隐瞒呢？
不过虽然盯梢的行为让我所不齿并不爽，但盯梢鬼魂似乎也并没有明显的恶意，至少暂时对我构不成威胁。
也罢，是骡子是马，确实拉出来遛遛才知道。我泰然道，“前面带路”。
盯梢鬼魂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似乎庆幸自己应对有佳，并没有引起我的反感和厌恶。
此时的我分析，盯梢鬼魂原本接到的指令并不绝对，盯梢其实也是为了更多地获取与我相关的背景信息。若是能跟踪获取也罢，若是一旦被发现，那就顺其自然当面试探。由此得出结论，所谓要与我见面的家主地位未必会太低，因为太低不但摆不了谱，说不定还会引起我的不满，多此一举。当然地位也不会太高，若是这么礼贤下士的做法没办法达到他们的真实目的，也不至于丢了高层的人。
我也没问盯梢鬼魂到底要将我领到何处。似乎在和他的家主见面之前，他并不想让我知道究竟他的家主是谁。反正既然已经愿意一同走一趟，趟一趟这水的深浅，现在问与不问都是多此一举的了。
这个盯梢鬼魂领路的过程当中已经绝不同于盯梢，脚底生风，脚步飞快，已经刻意不再扮演邀请前往的角色了。
谁家邀请别人前往，脚步如此之快，大有故意想让人跟不上的意思？
只不过所谓的脚步飞快只是我对于自己速度的判断，无论速度变化如何，我始终紧紧跟在盯梢鬼魂身后一个身位。
就这行路的速度，这个盯梢鬼魂应该不是寻常鬼魂，具备一定深厚的灵体能量，不是普通的鬼魂，可怎奈他再高的道行，到得我的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
盯梢鬼的鬼点子小心思似乎很多，有种故意考教我灵体能量大小的意思。在疾行一段路程之后，鬓角已经隐隐渗出了微不可察的汗珠。
此时我已经看清，我们已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北大清坊附近。
似乎是自知能力远远不及，盯梢鬼魂已经缓缓放慢了脚步，嘴巴还微微张开，不明显地喘着粗气。
雕虫小技。
我看破不说破。
既然已经到了大清坊附近，周边并无他坊，难道他所谓的主子就居住在大清坊之内？
可大清坊内的鬼魂我却知道，多半是金钱鼠尾或者一根大辫子的典型装扮，为何这盯梢鬼魂却是一头披散的长发？
难道说他是当年宁可不留头也要留发的所谓南明义士？
其实各坊中居住的鬼魂并不完全按照死亡前所属的朝代进行分割。若是这般坚决抵制剃发文化的南明人士，大多并不居住在大清坊内，反倒是居住在大明坊才是。
就盯梢鬼魂的装扮，他显然不可能居住在大清坊内。
那我们来到此处为何？他还能进得去不属于自己居住的地方？
果然，在我尚疑问之际，盯梢鬼魂领着我大摇大摆地路过了大清坊的坊门，顺带还留下了不削的表情。
好吧。果然不是大清坊内的鬼魂。可若不是大清坊内鬼魂，为何要往这边来呢？这附近除了大片的大清坊外，可并无其他了。
我们原本在酆都城西，若是要去往别处，完全可以先行向东，根本没有必要一路向北到大清坊附近来绕路。
正在我继续犹豫之时，盯梢鬼魂却停下了脚步。在距离大清坊门百米之处，同样的大清坊外墙上居然另行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洞。门洞之上赫然挂着“别院”二字的牌匾。门洞两侧，两位批头散发，头裹头巾的卫兵正挺身伫立。
盯梢鬼魂从腰间摸出一枚腰牌，只在两名卫兵鬼差眼前虚晃了一下，就带着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同样的大清坊地界，居然还有这么一处与清朝人装束打扮不同的地方，真是大开了我的眼界。
走入别院坊内，只见街道齐整，来来往往的众鬼魂都是长发披肩，头戴头巾的装扮。他们似乎训练有素，哪怕是在街道上闲逛，也整整齐齐，颇有章法。同行的如果是三四人，那这三四人竟然或排成一列，或者一行，脚步节奏一致，左右同齐，似乎在走队列一般。
让我惊讶的并非是这么齐整的走路形式，而是他们看起来明明只是普通的鬼民，却举手投足见暗含经久训练的痕迹。
只不过他们的面色个个如死水一般，麻木不仁。看着就是一群只剩下机械动作的行尸走肉。
看着一路上招展的旌旗，上面清一色都写着大大的八个字“天下一家，同享太平”，且看着路上行人的穿着打扮和精神面貌，答案已经明了。
这个所谓的别院为什么就在大清坊范围之内，却另开坊门，且相差大异？这地方应该就是第一殿四将军，那个我有过一次的暴发户般的四将军——洪秀全的地盘。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当年太平天国运动中，太平军的亡魂。
答案揭晓，我内心不由自主冷哼一声。
生前装装，自欺欺人也就罢了，死后还是用这一套愚弄众人。
借着西方神的名义，大型封建君主的一套文化，确实是典型的挂羊头买狗头。若不是众人内心深处深刻的传统往生的思想，死后又怎么会下界来到阴曹地府？
若是心中根本不存在阴曹地府的概念，哪怕死后，那一缕缕的意识也应该和那些个脚盆鸡的魂魄一样，哪怕在外游荡也不会下界这传统文化意识凝结的阴曹地府。
许是我这般轻蔑的笑意出了些许声响，盯梢鬼魂误以为我被这眼前的一幕所吸引并感到惊讶，得意自豪地说道：“马大人，这就是我太平天国军民居住的大清别院，不过我们都称之为太平坊。”说完，重重地感叹一声，笑道：“要说阴曹地府之中有此殊荣的，也就只此一家。这都托了秦广王的大恩和特别的眷顾，当年以防止引发大规模散乱为由，特令在大清坊内划出一片天地，由我们独立居住。”
我依旧四处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并没有太多搭理盯梢鬼魂的话语。
盯梢鬼魂见我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又做作地感慨了一声：“要说这阴曹地府之内最有权势之人，非秦广王莫属。哪怕是我们的天王，都心悦诚服。只要听命于秦广王，唯第一殿秦广王马首是瞻，自有大大的好处。”
此时此刻，我突然明白了盯梢鬼魂邀请我而来的用意，也为什么说无论邀请我相见的人是谁，最终听命于谁我应该知道。听着盯梢鬼魂的话语，这显然是秦广王授意的向我示好，派遣洪秀全负责向我传达跟着秦广王的好处。
难道说是要利诱我吗？
第一殿除秦广王外，最有权势的就是四位凶神将军了。派遣四将军之一主抓疑似向我示好的工作，也算得上对我的尊重。不过，我与洪秀全有间隙，曾经有过冲突，秦广王不知道吗？也许在秦广王看来，这些小龃龉根本阻碍不了他的招揽大计。更何况，四大将军之中，也只有洪秀全认识我。
若真是如此，我倒是真想看到洪秀全那张暴发户一般的脸上出现的尴尬表情了。
我没有接着盯梢鬼魂的话茬子，直接问道：“刚才问你，死活不说。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是不是洪二爷叫你来邀请我？”
虽说对于洪秀全最尊敬的称呼应该是天王，或者说四将军。但洪二爷的称呼也已经算是极其给面子了。
听我口称洪二爷，盯梢鬼魂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内心大定，终于如释重负，笑道：“那不就是因为马大人与我们天王之间有些许误会，担心您有所顾忌。不过现在看来，那都是我多虑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马大人自是那心胸宽管之人。”
话锋一转，盯梢鬼魂面露些许尴尬，支支吾吾说道：“不过天王有要事不在坊内，特派世子殿下全权处理此事。您放心，世子殿下在这太平坊内也是说一不二的。”
我瞬间觉得好笑，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没想到洪秀全却故意躲着不见。这话不就是也把自己的主子也当成小人一般对待了吗？不过要他承认洪秀全找借口躲着我，他自是死活不承认的。
太平天国的天王世子？
我心中大概已经知晓盯梢鬼魂说的是谁了。
要说洪秀全那么多后宫佳丽，何况他也沉迷男女之情，熟谙床笫传道之法，儿子定然是数不胜数的。一个太平天国，前前后后册封的王爵不知凡几。虽说未必都是洪秀全的亲儿子，这里面也有大量的洪家亲戚和下属臣僚，但确实包含了许许多多襁褓中的婴孩。这些个一出娘胎就能称王的二代，自然大多数是天王的血脉。
儿子虽多，可世子却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