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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执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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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戎昶哈哈大笑:“岂有此理!一般的东西哪能入你眼,我不得四处搜刮啊?你要是等我,怕是你大哥的娃儿都生了三个五个,我的厚礼还备不齐呢!对了,这阵子你怎么不来我府上找我玩耍,可是——”说罢他瞧了一眼不远处的我,又道:“可是府里太好,你乐得不出门呐?”

    我一听,这话不怎么好接,便换上笑脸走近,开口道:“见过昶公子。昶公子有所不知,少主年后事务繁忙,之前又出远门赈灾,身体疲累虚弱些,怕四处走动万一过了病气不好,这一转眼又马上就得给大少主置办婚礼,所以没什么时间去登门拜访,等忙过了这阵子,再把酒言歌,昶公子看如何呀?”

    离戎昶听了点点头:“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了。等你忙完,我们再聚。回头我把最近赌场里抵押得来的千年老人参先拿来给你炖了,年纪轻轻的,这阵子怎么这么柔弱呢!”

    傀儡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留离戎昶自己去揣摩。

    我见他提起了赌场,心生一计,便对他说道:“昶公子,借一步说话,有关"那笔"钱,少主让我私下问问你来着。”

    正好此时有人上前要寻涂山璟说话,离戎昶便向他一拱手,和我走到角落里,低声问道:“怎么说?”

    我编排道:“那个……不知道现在经营的什么状况了?赚了亏了的他想了解了解,如果赚的话可能他也考虑入伙。还有我私心的一层,少主原来虽然说给我随意使那笔钱,但是总归是数额不小,我觉得还是报给少主比较好,毕竟,我只是他身边的侍女,管这许多钱还是心里没底。”

    离戎昶笑了笑,眼睛锃亮地看着我道:“怎么,我兄弟给你钱你还不敢要,怕钱咬手呀?我与你说吧,这不刚过完年没几个月嘛,大家手里都有钱,来赌场的斗兽场的也多,你那笔最近——”他左右看看,见堂中众人关注点都在涂山太夫人、涂山篌和涂山璟身上,伸出了三根手指,继续道“三分利。”

    我惊道:“这才几个月?竟有这么大进账?”

    离戎昶点点头:“这还只是银钱,你之前说的什么归墟水晶之类的实物,还没算,估计也不少。”

    我见蓝枚已经换妆完毕走了出来,便微屈膝一礼道:“晓得了,有劳公子费心经营,日后定当酬谢。就先不打扰公子观礼了。”

    他抬头看了看那边,见典礼又要继续,于是回道:“你也不必多礼,我为兄弟办事,举手之劳而已。”说罢便踱步回去了。

    涂山家大小长辈不少,所以那对新人拜了又拜,我起得早,跟着看的都困了。

    好不容易才挨到酒席,我这才又打起精神来,肚子瘪瘪地看着桌上那些山珍海味,食指大动。

    涂山太夫人推说老身子骨儿累了,留我们热闹热闹,她便先回去休息。

    赵姨娘倒是精神得很,像只花蝴蝶翩飞在人群中,笑眼弯弯,仿佛今日假扮娘家人让她彰显了身份,赚足了面子。一双染了红蔻丹的手时不时抬起来,掩住她忍不住笑得咧开的嘴角。

    涂山璟的傀儡暗暗向我使了个眼色,我想他可能是有点儿害怕招架不住,所以想唤我过去。

    我借着送酒的机会给他旁边那桌上了酒,然后就站在他身后,作随侍状。此时傧相又要请一些宾客到洞房去向新郎、新娘行“三酌易饮”礼。

    他站起身,走在宾客们的后面。我感觉手里一凉,他塞了个什么到我手里。

    往里拐弯的时候,我在拐角处低头一看,只见是一片菜叶包着的一块喜饼。我忙跟上去,见他回头看我,一扬眉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心下一暖,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趁着前面众人伸长了脖子急着去洞房看热闹,走在最后面,几小口几小口地吃着,喜饼很甜,是绵密的红豆沙混了椴树蜜,安抚了我闹腾着的胃。

    吃完用菜叶子擦了擦手,我把菜叶子丢到了花丛中,跟着进了屋。

    主贺者唱着贺郎词,内容戏谑、祥和兼有:“第一杯酒贺新郎,有啥闲话被里讲,恐怕人家要听房。”

    众人听了暗自好笑,有那年轻的公子臊红了脸,往后躲了躲。

    只听他又道:“第二杯酒贺新郎,房里事体暗商量,谨防别人要来张。”

    有那不害臊的,此时便向涂山篌起哄。涂山篌笑着挥了挥手,和新娘交换着酒杯喝了酒。

    最后一句“第三杯酒贺新郎,祝愿夫妻同到老,早生贵子状元郎。”我听到这里,正想着总算有句正经的,感觉到袖子被人扯了住,低头一看,一双我熟悉的素手执着我的衣袖,轻轻动了动。

    我向旁看去,正对上傀儡的眼睛。

    一瞬间,我又出神了,因为他的眼睛实在太像涂山璟了,虽然我早知道,傀儡和他,本来就是一个样。做得一模一样,才能骗过敌人,甚至骗过亲友。

    但是此时他的眼神不同往日,多了几分灵动温柔,像春日澄澈的湖面,或者夏夜轻飞的薄纱。不知是不是这人间的喜气沾染了他,让他多添了几丝人气儿。

    我一抖,不敢再看他,垂了头,但却任由他拽着我的衣袖。

    前方的人突然发出一阵哄笑,他便不着痕迹地松了手。

    我内心反而有些失落似的,竟希望他一直拉着我的衣袖不松开。

    前面的人们转过身来,这是热闹看完了,要回去吃酒席了。我便还如来时一般,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只是一颗心早已被扰乱,如积年沉静的林中古潭跃入了一只青蛙,搅起一波波涟漪。

    酒席上他如我们之前所设计好的,猛猛喝了好几杯酒,便推说喝得急了,退到一旁坐着,要醒醒酒。

    春明少爷适时接上,拿起了酒杯,又敬长老又敬外客的,一番话说得喜气洋洋又滴水不漏,把长老们和宾客们都哄得喜笑颜开。

    见一切都顺利地运行着,我一直悬着的心回落到腔子里大半,想着再咬牙演一阵子便可以回去连吃带喝然后躺平了,有了一丝望梅解渴般的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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