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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萧弑……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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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浠烬与幕陨不欢而散后,独自躺在床上发呆。

    刚才幕陨的神色似乎有一瞬恢复到了初见那般,她差点以为他下一秒又要掐住自己的脖子,将她吊死。

    第一次是因为“阿烬”,第二次难道是因为“心上人”?说起来每次他发完疯后都会强调“时间很晚了”,若是他说的没错,那八成是这里的时间与外面不同,一天被缩短了。那样说来他每天发疯的时间可能就是同一个。

    看来她以后那个时间都要避着他些。不过这里不分昼夜,她又该如何把控时间呢……

    还有阿烬这个名字……幕陨说他前尘尽忘,可是他那日分明在嘴中念叨这个名字,而他在清醒时又没有再提起过。难道是因为她说的某些话或者是举动刺激了他的记忆,才让他失控吗?是什么样的记忆能让一个人在想起来的一瞬间失控……

    浠烬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忽而真的觉得有些困意,便忍不住闭上了眼。

    她迷迷糊糊地推开门,走到屋外,光着脚踩在枫树的落叶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她穿着红衣,在落叶飘零中持剑舞动,场景之下,一招一式都显得曼妙灵巧。

    一棵枫树上传来声响,她持剑站立,英姿飒爽的定在原地,红色的发带随风飘扬。她目光伶俐,抬头凝视着树上坐着的不速之客。

    树上的玄衣人静静坐立,毫不畏惧甚至饶有兴趣的与她对视。

    那一刻,化作永恒……

    所有的枫树开始颤动,发出令人寒瑟的笑声。血红色一下子席卷了一切,触目惊心。

    浠烬猛然转醒,急促喘息。

    又是这个红衣女子……每每梦即,都真实的好像与那个女子形同一体一般。

    她明明鲜少做梦,如今两夜连梦,真的只是因为幕陨吓唬她的一句话吗……

    萧弑也警告过她别靠近红枫。

    如今她既梦见红衣女子,又梦见了红枫林……

    浠烬顿时觉得周围的景物都邪乎了起来,全身凉嗖嗖的,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对了,昨日便有此打算了,今日她也该好好摸摸这里的路。幕陨此人心思难料,她可不能指望着他能带她安然离开。

    听幕陨说这是一个悬挂在玄凌山的空中岛屿,那么高的地界,如若没有专门设计的出入口,怕是来去都要九死一生。

    浠烬推开门,见外面的天色还是一成不变。一觉起来根本无法辨别现在是几时几刻。

    浠烬决定沿着石板路对了另一头向前走。

    不一会儿时间她就发现枫林的周围尽是花海。在穷极岛,四季的花能同时出现,场景皆是美不胜收。

    这里的花海似乎无边无际,永远走不到尽头,可是回头去看,枫林离着的距离却恍若没有丝毫的更改。仿佛这里除了枫林和万灵树以外的一切都是在随着某种力量变换。是幻术吗?

    这么说来,出口也极有可能随着花海的变化而改变。那岂不是只有这里的主人才能够知道出口的具体位置。

    看来她这一天,是白忙活了。

    浠烬叹了口气,决定原路返回,却远远望见枫树入口处站着一个玄黑色的身影。

    是错觉吗,她觉得这个背影似乎在散发着某种阴沉的气息。

    没有任何参照物,也不知现在是几时。浠烬心中彷徨,怕幕陨的“病”又犯。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小心说话,千万别说些会让他激动的词汇。

    他疯时似乎总是将她认作别人,那她只要照着那个人的相反模样行事,应该就不会刺激他了吧?

    “幕陨老弟。”浠烬故作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背,然后露出一个尴尬而又讨好的笑容,“怎么在这里站着啊,在等我吗?”她试探着勾住了他的脑袋。

    一个兄弟人设,应该不会再踩雷了吧?

    幕陨站立不动,一言不发,却牢牢看着她。四目相对,过近的距离让她眼神闪躲觉得不自在,而他毫无反应,目光宛若一摊死水。

    浠烬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傻笑着拉住他的胳膊,“进去坐啊。”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假更无害。

    浠烬在原地左推右拽着,却始终挪不动幕陨分毫。她尴尬的站立在那里,挂着那抹凝固的笑容。

    他到底想干嘛。

    浠烬感觉她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最终忍无可忍地拍了拍手,笑着说:“看来你喜欢站在这里,那我就先进去啦。”

    就在她准备溜之大吉时,幕陨却突然抓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反推到树背上。

    无法逃脱,浠烬不情不愿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万幸的是,他的目光并没有初见那样的凶神恶煞。

    “我让你在枫林等我,你为什么乱走?”

    “你何时……”浠烬刚想辩驳,却突然意识到他也许正在“发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可以通过谈话找到他的病根,他害怕的记忆。“我只是……迷了路?现在回来了。”

    幕陨突然像受惊的兔子那样整个人倾倒着抱住了她,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把整个枫林都走遍了,记住了这里的一切,甚至与多少棵树,多少片叶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幕陨的语气中甚至带有一丝哭腔。

    浠烬隐隐感受到了他语气中带有的痛苦和难过,试探着轻轻拍了几下他宽实的背脊。

    “我一直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踏足,除了在这里等你,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真的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再也见不到是多久?是永远。这个词太沉重了。也不知是不是她太感性,此刻居然也跟着难过起来。

    若幕陨真的没有等到那个人,那他又是带着怎样的痛心疾首独自度过这千年时光。

    漫长的生命,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此说来,等的时间久了,希望落空的次数多了,发疯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她到底只是浠烬,代替不了阿烬。

    “幕陨,已经过了许久了,你该清醒些了吧?。”她的语气中不再挂有同情。

    幕陨随即松手,神情复杂的看着她。

    “清醒了就好。”浠烬不想惹事,但也怕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所以她试探着问了句,“阿烬究竟是谁?”

    幕陨没有回答她,而是伸手变出来一坛酒。

    “千年前我曾经在万灵树下埋下过几坛酒,想着总有一日我会离开这里,就当是给我自己的壮行酒了。”他说着打开了酒壶盖子,香醇而浓厚的酒香味瞬间扑鼻而来,引的浠烬咽了口口水,“喝酒吗?今天月亮很美。”

    “月亮?”浠烬疑惑的重复,怀疑他还在梦里。这穷极之境什么时辰都是天光大亮,哪来什么月亮。

    幕陨看见她一脸怀疑,笑着打了个响指,天空立刻变得暗沉,一轮明月挂在了天边,发出幽幽的荧光。

    浠烬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鼓起了腮帮子,气愤的问:“你既然能操控天空,早干嘛去了?”

    幕陨随口解释了句:“我怕黑。”

    呸,鬼才信。

    浠烬只觉得自己又被他给耍了。

    “昨日短,便让今日长些吧。”

    ……这家伙,真是这小世界里神一样的存在啊。想如何便如何。

    一轮皎洁的月光下,浠烬和幕陨并肩坐在木屋院子中的木桌旁边。那一刻浠烬突然感觉到了那个世界的“真”:静谧而安详。可是她是不能安心享受这样的静的,还有件刻不容缓的事在等着她去做。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浠烬强调。

    “不急。你想知道我的事情,我碰巧也想知道一些你的事情。那不如这样,今天这酒,一杯一问,若谁先被灌醉便是输了,只能任凭发问,直言不讳。”幕陨一边说一边给她倒了一杯酒,放在她眼前,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好啊,我先来,”她一饮而尽,酒水如同一抹甘泉般润进她的喉咙,带来了别有趣味的回味,让人有些欲罢不能。“哇……”她忍不住感叹,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

    “你可有心上人?”幕陨几乎脱口而出。

    “那必须是有的。”浠烬没想到问题这么简单,爽快承认然后示意他喝酒。

    幕陨听完面无表情的喝了口酒。

    “阿烬是谁?”

    幕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心中有没有一个提起来就会心痛的名字?”

    “……没有。”浠烬也不计较他又问了一个问题,只摇了摇头。

    “阿烬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就是这般。但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能在疯癫间回忆起一些事情,可是在清醒后又会立刻忘记。”

    浠烬点点头:“这个感觉我知道,我每次大梦初醒都是这般。带着梦中的情感醒来,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梦中的画面。”

    “到你了。”

    浠烬接过酒壶又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酒。

    ”你喜欢轩辕柘吗?”

    这个问题看起来好像和上一个问题撞了,但浠烬还是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番。

    “还行吧……”没见过面,只凭那些脑海中零零散散的画面,浠烬说不清楚她对轩辕柘的感情到底算什么,但反正不是喜欢。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还行是什么?”幕陨似乎问的有些认真。

    浠烬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既然是心上人,那应当是喜欢的。”她喜不喜欢不重要,薛元汐喜欢就好啦。

    幕陨沉默了一阵,一直没有再喝酒。

    浠烬懒得催他,自己嘴馋又喝了好几口酒。

    “幕陨……你有没有表字?”浠烬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有些发困了。

    幕陨想了想回答:“我只记得我曾经有个名字叫无归。”

    “乌龟,哈哈哈好名字!……幕乌龟。”浠烬笑的很大声,幕陨只能无奈的看着她,不予辩解。

    浠烬又喝了口酒。幕陨这才发现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抢过酒坛才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浠烬脸微微发红,软趴趴的靠在椅子上。

    “你先前为何自称阿烬。”幕陨默默在一旁注视着她,一只手放在离她肩膀一定距离的半空,时刻准备接住她。

    “你在说什么啊,我本来就是阿烬……”浠烬晕乎乎的说,此时她眼神迷离,看着眼前的幕陨,又好像看见了萧弑。

    过去萧弑也常这样看她啊……这两个人,莫名其妙就是觉得一模一样……

    浠烬忍不住伸手,捏住幕陨的脸庞,将他往外扯了扯,然后嘿嘿发笑。

    幕陨没有反抗,只是沉着的说了声:“你输了。”

    “胡说,本尊……才没有……”浠烬晃了晃脑袋。

    “本尊?”

    浠烬眼睛几次就要闭上,“呼,这次我没忘记……啊又忘记了。”

    当初萧弑叮嘱了她好久的,要自称本尊,这样才能时时刻刻将身份刻在心中,既树立威严,又能警示自己。她好不容易才养成习惯,如今怎么又好像拗口起来。

    “你别生气啊,我多练练就好了……”浠烬傻笑着看着前面模糊的身影。

    幕陨愣在原地,看了她好一会,约莫感觉她似乎不是在和他说话。他上去扶住她:“我是谁?你又是谁?”

    “萧千算你是不是有病,我要回去了……”浠烬自顾自的往她以为的“寝殿”走去。

    幕陨没有听清楚她含含糊糊说的那个名字,一时没想明白她是在叫轩辕柘的某个别名,还是另指他人。

    他伸手按住她的头,强行将她转回来,然后把她背了起来。

    “萧弑……我好想你。”寂静夜空中,趁着酒意,她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将心底的那份思念袒露于世。

    他面色未改的转过身,朝着木屋的方向走去,“不许哭,脏。”

    浠烬晃了晃神,好似清醒了几分有好似没有,她有恃无恐的踹了幕陨的腹部一脚:“你还挺横?”浠烬还不怕死的弹了弹他的脑袋,“不错……本尊最欣赏你这种……呃……有胆识的人,不如……加入我吧。”

    “加入你?”幕陨歪着脑袋,好奇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只要你肯归顺我……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可以……渡你……入魔。”

    幕陨笑了笑:“仙尊倒是稀奇了,只听过渡你成仙,没听过渡你成魔。”

    浠烬继续打着酒嗝,闭着眼睛,糊里糊涂得回答:“我不是仙尊……我是魔尊……当神仙有什么好,不如跟着我当魔……上天下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罩着你,没有人敢拦,就算萧陇辰也拦不住我的……”

    “萧……什么?”幕陨努力辨识着她含含糊糊的发音,“你这些话若是被三山那些人听去,可是要判作叛徒的。”

    “切,什么三山,什么仙界,我才不怕,就算三界的人都来了,我也不怕。我有天底下最厉害的护法……”浠烬喃喃最后几个字,便彻底睡着了。

    幕陨也沉静下来,不再言语。

    星辰之下, 一路月光皎洁。短暂热闹的穷极之境又回归冷清。就想幕陨被温酒捂热片刻的心又回归冰冷。

    这样的夜晚他是多久没有经历过了。

    四千年了吧。

    这些年他明明是个人却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希望被重新赐予,这里又有了光亮。从此,黑夜与白天,也重新被赋予存在的价值。因为有人能陪他一起看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虽然他和她还没有多少羁绊和感情,但他还是很庆幸能有一个人在这样凄清的夜晚陪着他,让他不再那么的冷。

    穷极之境许久没有黑夜,因为月亮会放大一个人的孤独。

    可他又何尝不想念那样皎洁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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