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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可惜,我们家阿烬说,不能让你得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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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陨从梦中醒来时,身旁已没了浠烬的影子。

    他也顾不上回神了,赶忙出门去寻。推开门,却见浠烬坐在树梢,背对着他,微风吹起了她的发丝。

    他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前尘记忆一度映入眼帘,他与她的心情,一度相通。

    “浠烬。”他在背后唤她。

    浠烬头微微一偏,“你来的正好,我有话和你说。”说完她跳下了树,面对着他。

    幕陨应声道:“我也有话要和你说,其实那日……”

    “出去之后,我们就此别过,莫要再牵扯在一起了。”浠烬打断道。

    幕陨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因为那个梦或者说是几千年前发生的种种来找我,那么你找错人了。就算我与阿烬同魂,我也早已不再是她。把对她的感情放在我身上,真是个笑话。”浠烬直言不讳。

    无论真相如何,阿烬只是个藏在画中的心智不全的游魂,而她,终是魔族魔尊,根本不能混为一谈。若当时在画中的是浠烬,就根本不会有那些事端。

    “所以……那天你骗我给你去买糖,让我在树下等你一夜就是想丢下我一个人走?”幕陨向她走近一步,质问道。

    天料到他恢复记忆后居然第一时间想起来质问起她这一茬,也太记仇了。

    浠烬有些心虚得被他逼得连连后退:“什么,你凶什么!那我当初,我当初还在花中树下等了你一个月呢!”她回击道。

    “你大晚上也像我一样傻站在树下?确定不回木屋睡觉?你本就在这里无所事事好不好,等我也就是顺便。”

    “我……”浠烬一下子噎住了,阿烬在画中确实没干什么事,可是这么说就是让人很生气啊,“你别给你不守约定找借口!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幕陨又进一步,把她逼到了那棵写着两个人名字的树前,让她退无可退:“那还不是你自己傻,你走出画的时候,发现不是在我书房,难道都没觉得奇怪吗!还有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受光,你还偏往林子里跑,不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和我赌气吗?我娶别人你就要死给我看?”

    “那谁让你娶别人的!”浠烬朝他吼道。

    “谁说我要娶别人了?”幕陨突然低头,堵住她的唇,两手早已预料般的握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将它们按在树干上后,他慢慢松了口,“你知不知道,差一点,那幅画就能重新回到我手上了。”

    当年陈父以枫叶图威胁陈弃执娶妻,陈弃执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才暂时答应,但其实在暗中早已摸清枫叶图所在。然而计划稍有变故,便是那因为婚事繁琐而推迟的十九天。陈弃执一直熬到那日拜堂之际,看管杂物间的人才完全放松了警惕,陈弃执的手下便在阿烬出门的后脚进去拿走了画。一切若按计划下去,陈弃执假意拜完堂后,就该拿着画,从此消失人间,再无人能够寻到他的踪迹。

    差一点点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而这一切,浠烬并非没有猜到。一个肯破生死,等她四千年的凡人,怎么可能会负她。只是这样纯粹的爱,她根本……没有精力去担起。

    她只有一年的寿命,而这一年,她要去做不得不做的事情,也无法分给他。再后,她也不能放下她魔尊的身份……

    若是真的要与他相守,幕陨怕是还要等她好多好多年……不值得的。

    “幕陨,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她脖子往后扭了扭,避开了他的脸,喘着气告诉他她的为难。

    “我陪你。一直陪你。”他再次吻住了她。气息交错,惹得浠烬心脏不听话得乱跳。

    是因为前世的羁绊吗……

    浠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这种感觉,好不对劲。

    是什么时候对他动了心思……

    他于晨光中出现,救她于危难?是他抛下一切,守在他身边?还是他洒下重金,给她一个家?……

    幕陨送开了手,见她一脸错愕,忍俊不禁道:“在这里耽搁两日了,快走吧,还能赶上皇帝寿辰最隆重的最后一天。”幕陨拉住她的手就往来时的路走,一转身看见怔在原地的陈殊。

    “我,我,我一直在这。”陈殊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话。

    浠烬听了红了红脸。他一直在这里,岂不是看见了刚才……

    “我知道,没想管你。”幕陨面无表情得拉着浠烬从他面前经过。

    陈殊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像被鄙视了,反应过来后愤愤的朝他的背影道:“切,谁稀罕啊,只是恰巧我娘子不在好不好!”

    前尘种种,在他们跨出这片枫林时便一笔勾销,有的只是那双紧紧相握的手。然而枫林一向是最平静的所在,画外,还有一场腥风血雨在等着他们。

    浠烬睁眼发现自己早已不在皇后寝宫,而是直接出现在了宴席之上。然而皇帝宴席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似乎根本没有为他们的闯入而影响丝毫。但让浠烬觉得奇怪的还有压在胸口上的一股莫名的力量,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这里……是怎么了?”浠烬不自觉发问。

    幕陨头歪了歪,“你也感觉到了?”

    “感觉到什么?”浠烬不通其意。

    “异动。”幕陨拔出流光剑向前面看了一刀,幻境立刻被撕裂,露出了原本的形态:

    血红色的天,飘在满天陷入沉睡的众人。

    浠烬上前一步,却被幕陨拉住。她回头看他:“这是怎么了?”

    “你还记得那些个宫人曾经说过皇宫里近来总有人失踪吗?我猜,这就是真相。”幕陨道。

    浠烬又往血天里面看了一眼,当目光落在羽姬手上的那幅画时,突然醒悟:“她莫非是想祭奠生魂,复活陈殊!?”

    “看起来正是。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被困在画中,还有此刻在阵法之外。这狐妖还算识相,不想将你我牵扯进来。估计是怕徒生事端。”幕陨解释道。

    其实他们要的是铃铛,此时乖乖旁观,等到狐妖达成所愿,灵力耗损之时,反倒更易得手。

    “怎么可以用千人之命去换一人之命?”浠烬对苍生算不得一视同仁,但她一直认为生命这个东西没有高低贵贱,应当等同对待。

    “要救吗?”幕陨只问。

    浠烬皱了皱眉头,“是不是取了铃铛,这些人也就没事了?”

    幕陨已知她意思,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宽慰,笑着点了点头。

    “那便现在就去取吧。”

    幕陨一手握住流光剑,一手握着浠烬:“无论发生什么,别松开我的手。流光剑也是灵器碎片,多少可保你我不被幻境迷惑。”

    浠烬一面握紧他的手,一面又忍不住调侃:“该是你小心,上次失了记忆的可不是我。这回你要是又失了记忆,我可真不管你了。”

    幕陨一笑,拉着她走进了血天结界。羽姬显然立刻感应到了外来者的进入,立刻开始了攻击。

    幕陨本勉强能与羽姬打个平手,却又要同时保护浠烬。羽姬很快意识到浠烬便是幕陨最大的软肋,便将硬招都集中在她的方向,幕陨一个不防,被她伤了一爪,败下阵来。

    “幕乌龟?”浠烬将他护在身后,想着今天就算是魔核燃体也得先保身后人平安。

    “我没事。”幕陨回应。

    “这样下去不行,你带着我根本突破不了狐妖的攻击,更别说靠近那个大祭司。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幕陨想了想,知道她说的在理:“好,你带着流光剑。”

    “你在说什么?没了剑你怎么可能打得过狐妖?”

    “流光剑是灵器碎片之一,若无它傍身,你一离开剑光就会和那些人一样。我是万灵树灵,也与灵器之力有所牵扯,抵抗力总比你强些。”幕陨说完将剑交到她手上。

    浠烬担心的看着他,随后从心脏处拔出一把剑,那是她曾借魔核之力化成的佩剑。她把剑交到幕陨手中,“你别死啊。”

    她说完便被幕陨一把推了出去。

    狐妖见势想要追上去,却被幕陨一剑拖住。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幕陨持剑立于半空周身灵力缭绕。

    这样自焚灵力抵制铃音侵蚀的方法,根本撑不了多久。羽姬一笑:“我到要看看你有多少灵力够你用。”

    说完便一连攻下好几掌,却被幕陨一一躲过。

    “小身子还挺灵活?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像我的意中人?你在画中应该见过他了吧?”

    “陈寻仙是不是?”幕陨想着多聊会天就能多拖延会时间,索性陪她顿在半空讲话。

    “是啊,就是他……”羽绒眼中尽是思念。

    “那小子,”幕陨收了剑,“怎么死的?”

    羽姬听后大笑,然后发了疯似的又朝着幕陨打来好几掌。幕陨依旧是躲过了,却不及刚才灵活,喘气也更为急促了。

    “人间的帝王!殊郎一心求仕,一直勤勤恳恳,脚踏实地,我虽为妖,却也愿意遵从他的愿望,安安分分在一旁看着他一路考取功名。可是人间的帝王!居然仅仅因为大祭司一句预言就秘密处死了他!”狐妖面目狰狞。

    “什么预言?”幕陨已经快抵挡不住了,喘息的间隙问道。

    “他与皇帝相冲,会带来灾祸?真是笑话!”狐妖一爪划过幕陨腹部,将他重重击倒在地。

    幕陨趴在地上咳了两口血,喘着气:“可你现在做的,不就是在印证这个预言吗?”

    狐妖看着自己满手的血,笑道:“不错,我就是要让预言成真,我还要让所有伤害过他的人都付出代价!我要撕碎这个皇宫虚伪的面具!让世人都看见它的肮脏!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我?”

    “你的计划听上去很有意思,若是放在以前,我说不定还愿意帮你出一份力,”幕陨挣扎着站起来,“可惜,我们家阿烬说,不能让你得逞呢。”幕陨说完念动剑阵,将狐妖团团围住。数千把剑从空中划过。此剑又浠烬魔核所化,幕陨却用得十分得心应手,反倒是狐妖受了这沾染魔气的剑阵,一时更难应对。

    剑阵一时控制住了狐妖,但幕陨知道,他仅剩的那点灵力坚持不了多久,启用这么大灵力的剑阵,待到狐妖破笼而出,他就会因为无力收复剑阵而受到反噬,届时他将再无力与狐妖抗衡。

    阿烬,要快了……

    浠烬火急火燎地跑到大祭司的面前,想要去取铃铛。可她发现越是离那铃铛近,就越是胸闷,难受。身体被撕裂的感觉越加清晰。

    可恶,流光剑果然不能完全抵御铃铛的控制。

    浠烬一鼓作气,不管不顾地向铃铛冲了过去,也顾不上七窍流血,浑身剧痛,热着头皮就伸手去抓那个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仿佛催魂咒一样念得她头痛欲裂,眼前一黑。

    “阿烬!!!”幕陨的呼喊声在她耳边响起,可声音却越来越轻。

    同一时间,被幕陨禁锢的狐妖变成了大祭司的模样,在幕陨来不及收手的情况下被剑阵大卸八块,空中瞬时血水飞溅。随着灵力的消耗,幕陨被这股剑阵积聚的力量狠狠反噬,一个翻转摔到地上,硬生生咳出一口血。

    而浠烬面前的那个大祭司已经变成了狐妖模样,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果然上钩了。”随着狐妖得意一笑,空中露出了九条尾巴,尾巴飞舞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瞬时间连带着昏睡状态的皇帝,所有昏迷的人都被卷了进去。阴风大作,铃声不绝,阵法已成。

    幕陨不断念着清心决,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意识到自己被炸了,狐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浠烬。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幕陨早就知道浠烬有所不同,当初她是阿烬是就是如此,总被恶妖缠住。

    当年他一时不慎,让阿烬被恶妖杀害,同样的事情怎么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在发生一次?

    幕陨伸手去摸浠烬给的那把剑,却发现早已被震碎。无奈下他依旧一跃而上,赤手空拳想要阻止狐妖。

    然而她续魂阵已成,又有九成妖力护法,周身根本就是铜墙铁壁,无懈可击。幕陨转了一圈都不得靠近,反倒是被震回地上数次。

    “幕陨,其实你与我是同种人,为了救活心爱之人都愿意付出一切。”狐妖说罢,便一掌将浠烬推入漩涡。

    她有形神俱灭的危险。

    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应,幕陨再次纵身一跃的同时与漩涡中飞来的一颗紫色珠子相结合,一股浓厚的灵力瞬间席卷幕陨全身。

    他一伸手,落在地上的流光剑重新回到了他手中,他毫不犹豫的在自己手臂上划下一个大口子,然后将沾了血的剑置于半空,“破阵!”他一声令下,流光剑不断变大,一剑劈开了那个漩涡。

    他立刻趁着剑砍开的一道缝隙钻入漩涡,将浠烬反手推了出来。缝隙关闭,幕陨随着漩涡落入深处。

    “你在做什么!”狐妖来不及阻止这一切,只能愤愤看着已经再次关闭的缝隙,“幕陨,你最好祈祷你的魂魄足够强大,否则我一样不会放过她。”

    羽姬回归原位,再次摇起铃铛。她执念深重,自己受铃铛影响也极大,但此刻她已经全然来不及顾惜自己的性命,只将画卷扔向空中。

    “殊郎,你马上就会没事的……”她的嘴角不断流出鲜血。

    漩涡里不断流出红色的生命线,落入画卷之中。只差最后一点点……

    陈殊在画中不明所以的接受这庞大而温暖的力量,直到他感受到了幕陨的气息。

    这股力量与他有共通之处,乃是陈家独特的灵力气息。

    “仙人……”陈殊如梦初醒,像抓住绳索一样抓住了那条生命线,顺着线爬出了画。

    “娘子……”看见一旁虚弱的羽姬,他面露惊讶,那些被她用铃铛删除的记忆一瞬间回到闹钟,他瞬时明白了一切。

    “你这又是何苦,”陈殊满脸依恋的看着羽姬,然后毅然决然得扯断了那条红线。

    瞬时幕陨持剑从漩涡中杀出,各个方向的狂风在空中胡乱吹了一阵便归了平静,那些被幻境困住的人也接连落在了地上,面色苍白,但一息尚存。

    浠烬也迷迷糊糊从幻境中醒来,还好她陷得不深,又没有被关进漩涡。她第一时间奔向幕陨,幕陨却脱力得靠在她身上,神色虚弱,甚至……若隐若现?

    他在消失!

    “殊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羽姬眼中挂泪,但言语中似乎没有责备,只有心疼。仿佛她一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选。

    “若要我背负着众多人命活下去,我宁愿我从未存在于世。”

    “啪”,一巴掌打在了陈殊的脸上。

    羽姬疯了一样抓住他的肩膀:“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若是从未存在,我怎么办?”

    陈殊低着头:“我也害了你。”

    几千岁的羽姬瞬间哭的像个孩子,但却久久没有答话。

    “小羽,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模样吗?”

    “当然记得……”

    落魄书生救了一只受伤狐狸。

    很简单的故事,只是狐狸很快恢复人身,而书生又是捉妖师后人,因此并未感到诧异,反而一视同仁得与她相处,最后修成正果。

    陈殊本是世上顶善良的人,却不被这世间温柔以待。而她却想着用他最不喜欢的方式去救他,在此过程,她也极为纠结。所以最后选择用皇帝这些虚伪人的性命,利用这些仇恨来消除她心中的愧疚和犹豫。

    可是最后看见他的选择时,她反而恍然大悟。无论如何,陈殊眼中,始终没有什么敌我之分,就像没有人妖殊途一样。

    也许她真的错了吧,可她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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