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就是见不得，有人真心期许落了空！”
人间破规矩多，不让随意使用灵力。于是一行人走了一天才走到了那顽妖作恶的夏城。
找了间客栈，轩辕柘将所有人都安排妥当。
“今日大家都有些疲惫了，先行在此处休整，我们明日开始捉妖。”他宣布道。
浠烬乖巧应声，然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转身就破窗而出。
什么破规矩破安排，关她何事？
浠烬一脚踏出去，就没准备再回来了，跑到家看上去最是富饶的酒楼，订了一间包厢，要了一桌子佳肴，准备放纵一晚。
“萧弑，别躲了，快出来。”浠烬晃了晃蝴蝶挂坠。
金光一闪，萧弑应声坐在了她的对面。
“陪我喝几杯？”浠烬笑着给他斟酒。
萧弑儒雅得抿了一口酒，似乎对它的味道颇有些惊喜：“这是什么酒？”他随口问道。
“好像叫桂花酿。”浠烬又给他夹菜。
“还不错。”萧弑又饮了一口，笑了笑。
“能得你赞许，绝非凡品，我也尝尝。”浠烬放下筷子，准备也尝一口这酒，却被萧弑握住了手腕。
“不能喝。”
浠烬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一直盯着那杯酒，立刻会意。
此酒有问题。
是谁要害她？
“要走吗？今夜此处必有大乱。”萧弑问。
“我们换个地方。”这里是那大妖的出没地，这等是非，她可不想掺与。不过今日这妖怪居然敢在这么个酒楼里动手，怕是被什么逼急了。
萧弑躲回了挂坠之中，浠烬打开房门淡定得准备走出去。
突然，一阵妖气将她包裹，她四顾四周，发现刚才生龙活虎的一群人此刻都趴倒在地，没了力气。
浠烬没有被控制，可是此刻她一动弹便必会引来那妖怪的注意。她暂且也假装倒地，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妖怪在此作乱。
酒楼的楼阁之上，渐渐浮现一个紫衣少女的身影，她手中飞驰而出千万缕丝线，精准得渗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血管。当然只有浠烬小小翻了个身，没让那红线得手。兴许是施法对象太多，那妖怪竟然也没注意。
只见那紫衣女子另一只手变出一个发光球体，将这些红丝汇聚而来的力量灌输其中。
通过再三观察，浠烬已然认出她就是在凡间皇宫遇见的那个狐妖皇后。
铃铛已经化回玄音尺，她难不成还不死心。不过她如今只吸食人精气，也未害人性命，这闲事，她实在懒得管。
可是有人会管，
突然，被封印住的门被一股力量破开，轩辕柘带着一众弟子站在了门外，脸上一副正义凛然的神色。
浠烬眉头一锁。凭这几个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能制服得了这只千年狐妖？
然而，她似乎想错了。
“妖怪，休得猖狂！”轩辕柘法咒一念，一个金色的檀木鼎凭空出现，向狐妖飞速飞去，直击她的腰部。狐妖自然是被这突然而来的强大力量击得一个踉跄，从空中径直摔下来，然而她即便从这么高摔在地上，两只手还是高高托起了那个光球。
那鼎着实厉害，想必是天帝所赐。不过以前的狐妖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弱，就这样被他打了下来。
狐妖虽然变弱了，但机敏依旧，从腰包中撒出了一把狐媚香。整个酒楼里瞬间弥漫着一股刺激的气息。
轩辕柘躲避不及一个紧急闭眼，再睁开时只见宋安挡在了他面前，中了香，瘫倒在地上。
“安儿。”轩辕柘赶紧扶住她，一回头狐妖早已经没了影子。
所有人都来不及去追，除了浠烬。
她早早的守在了一条从酒楼通出的暗道的尽头。
狐妖见了她，先是一愣，随后恶狠狠得看着她，全身防备：“你也是来抓我的？”
“我对你不感兴趣，我对你要做的事倒是感些兴趣。”浠烬莞尔一笑。
狐妖更加戒备：“你想做什么？”
“我想知道你和陈殊的故事。”没错，她是来八卦的。
羽姬观她一个小女孩模样，却能一早守在着隐秘的出口外，周身既无仙气也无魔气，还知道她的过去。想必应当来历不凡，不可硬斗。她只能半信半疑道：“我告诉你，你就放我走？”
“可以啊。”浠烬歪头一笑。
“陈殊是我夫君，一生有三愿，一愿寻得先祖以还父愿，二愿考取功名以证己能，三愿得一心人以度此生。”羽姬道。
“他还挺会想。”浠烬用羽姬听不见的声音嘟囔。
“陈殊是这世间至纯至善之人。当年我刚坐上狐族之王的位置，不慎受小人迫害，险些丧命，幸而遇见他，将我真身带回一间茅草房中。那时他家道中落，只能在那茅草屋中悬梁刺股，准备应考。于是我与他两人便算相依为命，渐渐生出了感情。”
浠烬点点头。日久生情，确实很感人。
“他祖上是捉妖世家，虽然到了他这一代已经基本不会捉妖，但见了妖怪反应还是比寻常人小些。他是我恩人，我又对他有情，那时我也没想太多，就直接和他自爆了身份。”羽姬眼中含泪，昔日的记忆似乎已被她刻入骨髓。
“够直接。”浠烬给她输了个大拇指。人生短暂，确实经不起太多蹉跎，直接一些反倒是省去不少事端。
“陈殊知道我是化形的狐妖后，想到已然与我朝夕相处许久，就提出要与我成婚。我答应了。”羽姬甜甜笑了。
浠烬没有打断她。两个人情投意合，世间似乎没有什么事比这更美好了。
“后来陈殊成功上榜，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我们的未来本是一片光明，可是……”她握紧拳头，眼中杀意涌动，“官府，皇城，都是一群再虚伪不过的人！”
浠烬有些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了。那曾经在皇城受过的半年的伤，似乎又在痛了。
换了一个身体，那种刺骨的痛却还总是驱之不散。陈殊有如何凄惨的结局，浠烬似乎都不会觉得奇怪。
“我只是，离开了一日啊，离开了一日，”羽姬痛苦得哀嚎着，“我的夫君，却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未曾留下……”
“他，究竟是为何而死？”
“他奉茶时，不慎将一滴茶水溅在了摄政王的衣袖上。”羽姬的神情，仿佛是在讲述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所以，摄政王……”想到她曾经借用过摄政王之女的身份进入皇宫，浠烬背上一凉。
“杀他不足以解我恨。我附身在当朝皇后身上以后，控制了皇帝，将摄政王的权利一点点掠夺，还刻意引导他女儿出逃，妻子改嫁。最后，哈哈哈，他家破人亡，孤独终老，却长命百岁。”羽姬得以得笑了一阵，然后回过了神，“故事讲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浠烬意味深长得看了她一眼，刚想回答，就听见后面一个声音：“阿烬躲开！”
她一转头，只见轩辕柘不知道怎么就孤身寻了过来，将那檀木鼎抛上空中，念动了法咒。一阵强风吹来，似乎要把人吸进去。
浠烬两脚前后站立，用胳膊肘挡住眼睛，喊道：“收手啊，蠢货！”
轩辕柘被她骂得一愣，随即道：“师妹放心，这金鼎专收妖怪，不会牵连你。”
浠烬眉头一皱，转身去看羽姬以妖力撑地，两脚已经悬在了空中。
“羽姬！”她一只手拉住了她，然后回头用一个极为愤怒的眼神盯着轩辕柘。
随行的弟子听见动静很快赶了过来，宋安也已经恢复了神智，看见这一幕，尖叫着指着浠烬：“你果然是个叛徒！”
“你果然是个蠢货！”浠烬不管三七二十一，回骂道。
“不然你为什么护着这只妖怪？！”宋安凝聚灵力，带头向她展开攻击。后面跟着的弟子原来还有几个摇摆不定，此时看着浠烬决意护着狐妖的模样，想到自己要完成的任务，便随着大流加入了攻击。
毕竟是仙考，他们这些灵力平常的，也就只有看着时机出力才有可能通过。
浠烬感觉自己能够消耗的灵力已然到达极致，若再动用，怕是会影响萧弑的命脉……
两难全？她偏要全。
“我叫你停手，听不懂吗？！”浠烬嘴角带血，但依旧挡在狐妖面前，她得了空转过头问，“告诉我，你用那个光球想做什么？”
“精气已经吸得足够，吾夫可在圆月夜半时与我再见最后一面，随后我也会一起消失。”狐妖声音虚弱，似乎已经快撑不住了。
浠烬抬头看天，看见夜空中的那一轮圆月，知道今日便是她最后的一次机会。怪不得她会冒险设这么大一个局。
“离夜半……还有多久！”浠烬褪去灵力，全靠着蛮力支撑。
“阿烬，还有半刻钟。”心海之中，一个温暖的声音响起。浠烬知道，他在恼她的胡来，但又愿意陪着她胡来。
“浠烬，你到底为什么！”轩辕柘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没有收回那个檀木鼎。
“我就是见不得，有人真心期许落了空！”浠烬咳出一口血，“轩辕柘，你知道为什么你永远都找不到薛元汐了吗？因为你的懦弱，始终深入骨髓！”
痛失所爱的苦楚，她尝过。同样的遭遇，羽姬就能够为陈殊东奔西走，而轩辕柘只会将希望寄托于旁人。
“你怎会知道……”轩辕柘瞪大眼睛，杀意涌现。
“我还知道她就算知道你在哪也不愿意见你！”浠烬继续分散他注意力，“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凭你一个有几分机缘的凡人，真的可以依傍仙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笑话！你早干嘛去了？”
“我……”
“薛元汐被关地牢之时，你可有半分挂念？就算你不确定她身份，她也与你相伴数月，轩辕柘，你和薛元汐的故事很悲，可这都是你活该。”浠烬嘲讽。
从前是薛元汐配不上轩辕柘，如今也是他轩辕柘配不上青漓。
夜半之时——
羽姬手上的光球像明月一般闪烁，里面乍然出现了一个少年的倒影。
“快去吧。”浠烬冷静得对她说。
羽姬感激得看了她一眼，随即钻入了光球之中。这一眼，便是诀别了。只见那颗光球缓缓升上夜空，变成了一颗星星。羽姬的心愿，终于了了，她终于偿了陈殊的恩情，与他永生永世在一起了。
就好像一段残缺的故事被补上了一个美好的结局，浠烬的心也跟着一暖。
然而羽姬临走前还将自己的内丹作为答谢，飞入了浠烬的蝴蝶挂坠之中。浠烬低头，见那吊坠光线一闪，似乎终于集满了力量。
“阿烬，引光碟化茧七日，我便要在此处呆上七日。”萧弑的声音在她心海传来。
“好，我等你回来。”浠烬兴奋得回道。太好了，只需七日，萧弑就可以真正回到她身边了，她随即又有些不安，忙叮嘱，“这七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来。”
熬过了七日，就是一辈子了。
“好。”他最后留下一句话。
着眼当下，轩辕柘被迫收了鼎，宋安在一旁拉着他的袖子，恶狠狠得盯着浠烬。
“都是她，妖怪没抓到，我们都不能留在仙界了！”宋安立刻开炮，把所有人的愤恨推到浠烬身上。
“浠烬，你私自放跑狐妖，还有什么想说的？”萧弑正义凌然得看着她。
“妖是我放的，怎样？”浠烬也没打算再回避，直接认下。
“你可知道这是要受七道天雷的罪？”轩辕柘想规劝她解释解释。
浠烬冷嘲一笑：“区区七道天雷。”
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仙界的天雷是什么样的东西，凡人挨上一道，一辈子也就结果了，浠烬怕不是已经疯了。
“如此，便跟我回去面见陛下吧。”轩辕柘一个手势。立刻有两个弟子出来想要擒住浠烬。
“别碰我！”浠烬嫌弃得与他们拉开距离，“我有腿，会自己走。”她说完就自顾自往刚才落脚的客栈走去。
那两个弟子看向轩辕柘，见他只微微摇头，便也识趣没再去抓她。
轩辕柘带着一众弟子跟在浠烬后面。他只觉得平日里温柔可人的小师妹今日突然性情大变，莫不是真被什么妖物迫害。
只是她刚才说的话，就像一把刀一样，一刀一刀刚好捅在了他的心口上。
若是她被妖物所害，那到底是什么妖知道这些事？她会不会也知道薛元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