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产女云绯

    璃雪急匆匆地赶到清宁宫时，太医也正巧赶到。靳瑟已经被挪进了产房，从六个月时就安排进来预防早产的稳婆也跟了进去。听琴插不上手，在产房外面急得团团转。璃雪上前两步，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听琴也顾不上行礼了，哭道：“走到御花园的时候，突然出来几只野猫要扑小姐的肚子。小姐惊着了，当时便见了红，送回来后稳婆说羊水破了，怕是要早产……”璃雪现在无心追究这些事，产房里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听得心焦，她忽然想起一事，抓着听琴问道：“稳婆的底细你们派人查过没有？”

    听琴一怔，愣愣地答道：“稳婆是皇上身边的朱总管亲自选的。”

    璃雪这才略略放心——这宫里还没有人能把手伸到乾元宫去。这时，轩辕无色和皇贵妃一同赶到，想来是直接从重华殿过来的。院子里的人呼啦啦跪倒一片，轩辕无色没工夫理会，叫来太医询问：“不是还有一个月么？怎么会早产呢？”

    给靳瑟请脉的何太医擦了一把冷汗，战战兢兢道：“回陛下，小主本来胎气甚稳，只是刚刚在御花园受了冲撞。”

    轩辕无色俊眉一拧，似要说什么，一旁的皇贵妃柔声道：“陛下，如今锦嫔和皇嗣才是最要紧的。”

    闻言，轩辕无色“嗯”了一声，没有再言语。院子里一时沉寂了下来，产房中靳瑟的呻吟显得更加凄厉。宫人们来往穿梭，一盆盆热水端进去，端出来就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血水。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孩子还没有出来的迹象，然而，产房中传出来的尖叫声却越来越低了……“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稳婆慌慌张张地冲出来，“小主晕过去了！”

    何太医打了个激灵，急道：“快！想办法弄醒小主！拿参片让小主含着，若孩子再生不出来，只怕羊水要流干了……”璃雪一震，羊水流干的后果……她一咬牙，突然伸手拨开身前的宫女，头也不回地冲进了产房。靳瑟卧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璃雪心中一痛，上前狠狠地掐住她的手，在她耳边喊道：“你醒过来醒过来！你不要孩子了吗？你想要这苦命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亲娘吗？”

    璃雪抓着她的手一直喊一直喊，直到声音沙哑。许是璃雪的鼓励让她有了支持，又许是母亲的天性让她生出了几分力气。靳瑟呻吟一声，慢慢睁开双眼。璃雪大喜，忙命人拿了参片让她含着。靳瑟在朦胧中似乎认出了璃雪在她身边，低声唤道：“妹妹……”璃雪在她耳边道：“姐姐，孩子不能再不出来了，我在这里陪着你，陪着你啊……”“嗯。”

    靳瑟用力点头，似乎下定了决心。也不知过了多久，连璃雪都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忽听稳婆一声欢呼：“出来了！出来了！”

    稳婆熟练地抱过孩子，倒着在屁股上拍了一下，孩子“哇”的一下哭了出来。靳瑟在孩子哭出来的一瞬间就晕了过去，璃雪心下一松，险些也跟着晕过去了。“是位小帝姬！”

    稳婆喜气洋洋地为孩子洗干净身子，用早已准备好的包被裹了，抱出去给轩辕无色看。璃雪为靳瑟掖好被角，不由一笑——对于靳瑟来说，帝姬，是最好的结果了罢。璃雪从产房出去的时候，轩辕无色正抱着小帝姬的襁褓不肯撒手，不管怎么说，他对子嗣向来看重，帝姬不若皇子，是可以好好宠爱的。皇贵妃在一旁凑趣，因为靳瑟生的不是皇子，她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此刻笑容也多了几分真意：“小帝姬生得真标致！陛下您瞧，这眼睛，这鼻子，和您如出一辙呢。”

    璃雪瞅了一眼，刚出生的小孩子还是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哪里能看得出像轩辕无色了？但是，轩辕无色闻言很是得意，笑道：“不错不错，这孩子确实像朕。”

    皇贵妃笑道：“都说女儿肖父，小帝姬今后一定福泽绵长。”

    轩辕无色深以为然：“朕的帝姬，当然会是天下最有福气的公主。”

    这时，璃雪才终于插上了话：“陛下，靳姐姐早产，小帝姬来之不易，还请陛下给小帝姬赐个乳名罢。”

    轩辕无色想了想，道：“帝姬的封号由礼部拟定，满月时册封。如今先取个乳名也不打紧。”

    皇贵妃的笑容微微一滞——她的陌砚帝姬因为是长女才得轩辕无色亲赐乳名的殊荣，没想到如今一个嫔的女儿，也能得此恩宠。想到这，她不免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璃雪，若有所思。其时，正是金乌东升，天空霞光灿烂，将近处的云彩渲染成绚丽的绯色。“云绯。”

    轩辕无色看着襁褓中的女儿，慢慢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帝姬就叫云绯罢。”

    皇贵妃眼波流转，笑盈盈开口道：“陛下，锦嫔到底不是一宫主位，这帝姬……”轩辕无色沉吟片刻，对听雪阁一众宫人道：“靳容华伤了身子，你们要小心着意地伺候，待容华出月子，便迁居祈川宫文轩堂。帝姬早产，怕离不开亲娘，就养在靳容华身边罢。”

    祈川宫尚没主位，文轩堂便是祈川宫的主殿，看来轩辕无色是有意要提拔靳瑟了。皇贵妃心中愤恨，面上却不显出分毫，笑道：“那可真是要恭喜靳容华了。”

    又体贴道，“陛下，您一夜未眠，现在已快到早朝的时辰了，臣妾陪您回宫罢。”

    轩辕无色欣然应了一声，转头对璃雪道：“珞儿也忙了一夜，你身子弱，也早些回去歇息罢。”

    璃雪应了“是”，目送他和皇贵妃离开，又转头吩咐听琴：“本宫在偏殿的榻上躺一躺，你家小姐若是醒了，你立刻叫醒本宫。”

    昨夜忙碌不堪，明明累得很，可璃雪躺在榻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又胡乱地翻了一会儿，干脆起身了，转到靳瑟的寝殿，恰见听琴一脸喜色地出来：“娘娘，小姐刚刚醒了。”

    璃雪忙吩咐人去将帝姬抱来，抱到靳瑟的床边，唤道：“姐姐，你看。”

    靳瑟将孩子揽到自己身边，爱怜地用手指轻轻描画着孩子还没长开的眉眼，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璃雪笑道：“姐姐，皇上刚刚为帝姬取名了，就叫云绯，好不好听？”

    “云绯……”靳瑟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绯儿，我的绯儿……”“皇上还下了恩旨，姐姐，你已是容华了，云绯也能养在你身边。”

    靳瑟几乎喜极而泣：“只要我的绯儿能够健康成长，我是不是容华，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