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黎国赵暄
且说绍月独自入了修华坊，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在茗心楼的匾额上停顿了一下，下了马，将缰绳随手丢给了迎上来的店小二，信步走了进去。店小二看了一眼她腰间系着的玉佩，神色愈发恭谨：“这位姑娘可要一间雅间。”
“如此甚好。”
绍月应了一声，在店小二的引导下，正欲上到二楼，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这位姑娘……且请留步。”
绍月回过身来，却见是一气宇轩昂的陌生年轻公子，不由蹙眉：“公子何事？”
这年轻公子先往店小二那儿看了一眼，店小二竟为其气度所折，不禁向后退了几步。他这才转向绍月，裣衽为礼：“在下赵暄。”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敢问姑娘芳驾可是绍月长公主？”
“赵暄。”
绍月眸光一冷，“黎国二皇子？”
“正是不才。不知公主可否赏光一同品茶？”
“你我素不相识，如此……于礼不合。”
赵暄微微含笑：“公主独自来这市井之地，便知公主不是那等拘泥规矩礼法之人。”
绍月微微一哂，不置可否。赵暄抬手一引：“公主请。”
“称我绍月便是。”
绍月答了这一句，转身便往二楼而去。“主上。”
柏煜听了属下的禀报，向还伫立在窗边的年轻人唤了一声，“绍月长公主和那位黎国二皇子都入了这茗心楼。”
“哦？倒是有趣。”
年轻人理理本就一丝不乱的衣衫，“这二位能聚在一起，真是难得，孤也想去瞧一瞧了。”
却说绍月和赵暄在二楼雅间落座，随意点了一壶茶，几样茶点。过了一会儿，有敲门声响，跟着茶博士进来的竟是一个素衣公子。赵暄微微一笑：“这位是……”素衣公子答：“不速之客尔。”
赵暄长笑一声：“相逢何必曾相识。”
说着，笑看向绍月。绍月却是神色不变，淡声道：“公子请坐。”
素衣公子裣衽为礼，在一旁落座。赵暄笑容不变，目光中却透出一股探查来，静静地看向那素衣公子。素衣公子不卑不亢，淡淡地与他对视一眼。赵暄微微挑眉，收回视线，显是一无所获，遂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素衣公子微微抬了抬眼：“萍水相逢尔，何须相问姓名？今日只三两茶友尔，赏茗罢了。”
赵暄不置可否，还欲再说什么，却被绍月抢了先：“公子此言甚善。”
素衣公子向她微一拱手，以示谢过。绍月喝完一盏茶，看向那素衣公子，忽然笑道：“虽与公子素不相识，却莫名觉得公子与我一旧识很像。”
“人听自己所想听，见自己所想见，想自己所想。”
素衣公子淡淡一笑，“此人多半是姑娘所思所念之人罢。”
绍月的笑容愈见柔和，但笑不语。这时，却听赵暄道：“原来，这就是原因？”
这话问得有些没头没脑，绍月却意会了：“公子放心，公子所求，必当成真。”
赵暄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举茶一敬：“承姑娘吉言。”
绍月和璃雪入得懿宁宫，先向坐在上首的太后请过安，又见皇贵妃陪坐在下首，便道了万福。皇贵妃向绍月还了半礼，便听绍月抿嘴笑道：“宸嫂嫂今儿来得甚早，倒是妤儿懒怠了。”
皇贵妃亦笑：“谁人不知公主纯孝？不过是怀儿和冕儿想皇祖母了。”
陌砚帝姬向绍月和璃雪见过礼后，便依偎在皇贵妃身旁。二皇子聿冕如今已有一岁多了，被皇贵妃教养得极好，正被太后搂在怀里，只瞪大眼睛盯着绍月和璃雪看。皇贵妃笑着逗他：“冕儿，快向皇姑姑和俪母妃问好。”
聿冕奶声奶气道：“皇姑姑，安。俪母妃，安。”
口齿虽还有些含糊，然比之同龄的孩子，却是清楚多了。绍月真是越看越爱：“冕儿真是了不得，这么聪颖的天资，当真和皇兄一模一样。”
说着，伸手想抱。不料太后却不肯给她：“你这毛手毛脚的性子，别将哀家的乖孙摔了。”
皇贵妃跟着凑趣：“妤儿如此喜欢冕儿，待将来出了阁，可要生十个八个胖小子。”
太后闻言眉开眼笑，人老了，就想着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了，便是太后也不能免俗：“皇贵妃说得很是。”
绍月双颊绯红，捻着衣角不肯再说话了。慈安殿中其乐融融，只有璃雪有些默默，看着皇贵妃一双玉雪可爱的儿女，想到自己迟迟无法有孕，视如己出的养子又夭折，不免心中黯然，只面上不敢表露出来。既说到出阁，太后忽然想起来什么，正了颜色：“妤儿，礼部已拟好了大婚的日子，正是明年的六月初八，左不过半年的时间。你如今是待嫁之身，再不能像往常一般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绍月早料到昨日出宫之事不能善了，遂乖乖应了声是。果然，太后接着训诫道：“哀家听说，你昨日又独自出宫了。”
说着，有些恨铁不成钢，“公主出宫本就于礼不合，你还独自一人，这成何体统！日后万不可如此！今儿，哀家就再派两个教养嬷嬷去你宫里。”
绍月暗暗叫苦，但知太后此时在气头上，也不敢出言辩驳。太后又看向璃雪：“俪姬，妤儿一向与你交好，你平日可要多多劝诫她。”
璃雪对上绍月可怜巴巴的眼神，微觉好笑，忙应了是。训完绍月，太后又与皇贵妃谈起年节之事。今年六国使者要在京城过年，这年节之事又微与往年不同。既说到六国使者，皇贵妃便似不经意般说了一句：“这六国的使团过完上元节便要归去，如今离除夕也没有几天，却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有此造化，和亲黎国？”
“哀家与皇帝都觉得端郡王府的静婷县主甚好。”
皇贵妃微一咬牙，随即面不改色笑盈盈道：“静婷这孩子臣妾也见过，品貌才德都是一等一的。”
她这段时间往懿宁宫跑得勤快，就是为了探听和亲的人选。不想最终还是如了灵妃的愿，不免心中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