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坦露心声
殇子枫回到客栈之时，天色渐黑。没过多久，粉宝儿便已安然入睡。
小宝儿很累，说不出来的那种累。一路上，她没有像去时那般闹腾、大吵大嚷，诠尽对黑衣人的不满。而是沉默不语，静的可怕。
殇子枫只道宝儿是累了，也没有过多在意，反倒是坐在厢房门口，独自思索起来。
那个人，不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知道自己即将去参加十大书院考核。由此可见，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掌握当中。甚至连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他都知道。
他究竟是什么人？
夜风袭来，幽静初凉。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殇子枫总觉得此时此刻，有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瑶霜徐步推门走出，坐在殇子枫身侧，很是娴熟地为他披上外套，“夜晚风大，小心着凉。”
“谢谢。”殇子枫很是腼腆地道了声谢，随即关心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瑶霜拖着下巴，佯作赏月之势，叹声道：“君不安睡，妻何以入眠？”
殇子枫苦笑，自嘲道：“以东方姑娘的聪明才智，想来已经知道，你我并非真正夫妻。现在宝儿既已入睡，姑娘又何装作不知呢？”
瑶霜原本笑意浓浓的脸霎时恢复了平淡。心说这家伙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白？真是不懂得浪漫！
“如此说来，我并没有猜错喽？”
“嗯。姑娘没猜错。”
“那你我之前认识吗？”
“在下曾受姑娘救命之恩，本身无以为报。后逢姑娘受难，这才以宝儿父亲的名义，留在姑娘身边予以照顾。”随即殇子枫又将如何与宝儿结识的前前后后都讲述了出来。只叹：“宝儿，当真可怜。”
“你是在为宝儿可怜，还是在抨击我这个当娘的没有尽到责任？亦或是在声讨我那个未曾露面的夫君？”瑶霜语气平缓，却字字诛心，只把殇子枫问得面红耳赤。终还是憋出一句解释，“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哪个意思？”瑶霜不依不饶，促狭地感受了好半晌，遂问道：“你以前喜欢过我？”
殇子枫本就脸皮薄，这下子脸更红了。先前是胀红，如今是羞红。
瑶霜看不到殇子枫的表情，自然不知道对方的脸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过了好半会儿，殇子枫终于鼓足勇气，承认道：“是。自从姑娘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又日以继夜的照顾我半月，我便在心中蒙誓，今生非姑娘不娶。只是姑娘天生貌美，气质出众，我自愧配不上姑娘，才以点水之交，未敢越雷池半步。”
说话间，殇子枫目不转睛地盯着瑶霜的表情动作，却见对方无丝毫变化。终于，瑶霜嘴角微勾，浅浅问道：“那如今呢？”
“如今？”
“如今你还喜欢我吗？当你知道我是有妇之夫之时。当你见到我容貌尽毁之时。当你发现我命不久矣之时。你，还喜欢我吗？”
一连三次发问，让殇子枫措手不及。但感情就是感情，他很清楚自己的内心，于是毫不犹豫地道：“喜欢。依旧喜欢！不瞒姑娘，我至今仍呆在姑娘身边，不光是为了宝儿，更是为了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而这其中，也不乏有我的私心。退一步讲，姑娘遭逢大难，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瑶霜的嘴角再次牵动，笑意终于漫上脸颊。“自我醒来之时，第一次听到的就是宝儿的声音。而后便是你。想来，那个男人已经抛弃我们母女，如若不然，也不会至今不出现。更不会让我受伤至此，而无动于衷。况且，我现如今的样子，谁见到我都会唯恐避之不及。如今残躯，曾经的种种都已离我远去。我不记得，也不想记得。我只知道，现在在我身边的，除了宝儿之外就只剩下你了。连日来，你对我的好，我都感受得到。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是否愿意一直呆在我母女二人的身边。你的回答是愿意。现在，我再一次郑重问你一遍。若是你不嫌弃我如今的样子，是否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留在宝儿身边？哪怕有一天，那个男人会出现，你依旧会不改初衷地守护我，守护宝儿？”
殇子枫心尖颤抖，激动得不能自已。他好想现在就将瑶霜揽在怀中，对她说，“好。我答应你。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保护你。”
然而，他真的可以那样说，这般做吗？说到头，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瑶霜的主观臆断罢了。
若是那个男人真如瑶霜所想，抛弃妻女，置妻女于险境而不管不顾。不用别人说，殇子枫也李代桃僵，假戏真做，终一生所能，守护在她们母女二人的身边，并排除一切骚扰的可能。
倘若那个男人，宝儿的生父，瑶霜的夫君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旦瑶霜记忆恢复，想起与那个男人的点点滴滴，发现一切只是误会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自己伤心是小，若是让霜儿左右为难，一辈子沉浸在对夫君痛苦的自责当中，那自己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所以，现在的殇子枫只想默默地守在瑶霜身边，尽可能的照顾她。若那个男人真有难言之隐，那么待到那个男人出现之时，也就是他功成身退之刻。
殇子枫之所以会有这种心思，并非意料之外，而在常理之中。
从小到大，他虽纨绔不化，四处惹是生非，可从未欺压过普通百姓，更未流连过花街柳巷。
殇子枫的父亲殇景焕与母亲栾小芙夫妻二人对彼此始终如一，钟爱一生。从小受到他们的感情熏陶，殇子枫对男女之事也尤为看重。从不敢有所逾越。所以对瑶霜亦是如此。
不可否认，当看到瑶霜的第一眼时，殇子枫便被瑶霜的美貌所吸引。那一刻，世间华彩仿佛都被瑶霜所遮盖。没有一个男人能抵得过瑶霜的美。她的美不似人间粉黛，更像画中仙子。就连殇子枫自己都有一阵的失神，甚至产生了因其美而动心的错觉。
直到偶遇粉宝儿，瑶霜面容尽毁，殇子枫这才发现，自己对瑶霜的动心并非只系她那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容颜。
这种感觉很微妙。好像他和瑶霜上辈子就相爱过一般，今生再次相遇，莫名其妙地就连在了一起。
他还记得，当初瑶霜醒来之后问过他“我现在已经容颜尽毁，双目失明。你会嫌弃我吗？”的时候，自己很是斩钉截铁的答道：“我不会嫌弃你。永远都不会！你若愿意，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直到地老天荒。只要你开开心心的，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这个回答是下意识的，毫不思索的回答，最能表现殇子枫的初衷。可是如今瑶霜再次问道时，殇子枫却有些犹豫了。
他不是不想，而是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为瑶霜日后埋下祸根，惹来非议。他更害怕，那个男人一旦出现，会毁了自己畅想的美好未来。
总而言之，殇子枫是胆怯的，面对自己的感情，他更是懦弱的。
瑶霜何等聪明，见殇子枫久久不答，她便已猜到几许，却没有点破。只是叹道：“我一女流之辈，只看重当下。在当下，我的身边只有你。愿意守护我的也只有你。所以，我不想你受到一丝的伤害。你懂吗？”
瑶霜挽住殇子枫的胳膊，将脸缓缓贴在殇子枫的右臂。
月华轻洒，星星点点的璀璨月光笼罩在二人身上。这一刻，殇子枫感觉心暖暖的。而瑶霜的心跳反倒更加剧烈。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她知道殇子枫进入十大书院是为了自己，更清楚殇子枫的一切顾虑。她不想点破，只因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切切实实的君子，若执意点破，反倒会打破这份属于他们的美好。
就这样。与他依偎，享受这份静夜之美，才是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