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唐音如大限
冬天过去，春风微起。
这一日，宁风正骑着寒地冰蚁王，准备前往清丘山西面山谷中修炼刀术。
但突然他的神识传来一阵微微波动，瞬间感应到南面一道身影，正往飞速这边掠过来。
筑基中期的战力，小白？
“我又来了。”
小白这次破天荒的，化形成为了一个中年女修。
她相貌端庄，气质非凡，而且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
但它表情笑嘻嘻的，而且不知为何，宁风总能感受到它的身上，有一股发自底子里的天然骚气。
“成了？”
不过他还是留意到，小白如今的气色相当好，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
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病殃殃的颓废样子。
看样子，它炼化蚁王兽丹成功了？
小白点了点头，笑道：
“正是，那枚兽丹已经被我炼化了一半了，不过剩下的需要精打细磨才能炼化完毕，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宁风也笑了，他由衷地为这位老朋友感到开心：“如此甚好。”
小白憨憨地笑道道：“谢谢你，老宁。”
若没有宁风出手帮忙，它知道自己或许活不过接下来的这一百年。
而且炼化了蚁王兽丹，虽然它的境界暂时无法恢复至巅峰，但也比去年闭关之前要好太多！
它如今已经恢复至筑基中期的战力了。
只要假以时日，它就会突破金丹！
到时它的龙寿，便能再增数百年！
小白傻笑了一会，突然收敛起笑容，表情显得有些纠结。
但随即它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很正经地问道：
“老宁，你……是不是想收我为兽宠？”
宁风一愣：“何出此言？”
小白歪着头问道：“你难道不想收我为兽宠？”
“那你为何如此好心救我，给我兽丹炼化？”
宁风闻言不由失笑：
“你想多了。”
“大家都是朋友，理应互相帮忙，这枚兽丹留在我处并无大用，若能帮你恢复体质也算是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
小白闻言沉默了，它若有所思。
它自从成年懂事之后，就经常回想起当年的事，也明白了以前在湖底的时候，宁风与它说的话，大部分是在忽悠它。
所以它认为宁风是一个功利心很重的人，做什么都要讲好处。
六阶兽丹很贵重。
他怎么可能白白送给自己？
他一定有所企图。
所以小白就忍不住绞尽脑汁想，宁风到底图它啥？
最后它得出结论。
宁风只有可能收它作为兽宠，这大概是自己身上唯一可以利用的价值了。
宁风此时走至小白身边，语重心长地道：“你跟宁召混了这么久，三观都有些不正了。”
他觉得小白虽然成年，但是在心理方面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多大变化，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小白，我告诉你吧。朋友之间，讲究的是道义。”
“你放心好了，我们永远都是朋友，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朋友当成兽宠。”
宁风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小白点了点头。
它能感受到，这一次宁风并不是在骗它。
跟着宁召混迹中域，它确实见识过不少修仙界的残酷。
但世上，或许总有一些人，可以推心置腹。
这就是朋友！
和宁召一样。
小白觉得宁风也完全可以信赖。
“你以后把心思放在修炼上，尽量把修为提升上来。”
宁风叹了一口气，目光望向远处。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难道仙羽宗的仇，你不打算报？”
听到宁风提起此事，小白目中顿时流露出怒火，它斩钉截铁地道。
“一！定！要！报！”
夺丹之仇。
抽筋之恨！
一定要报仇雪恨！
小白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只是失去兽丹之后，它觉得自己今生再无报仇的机会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炼化兽丹成功，我小白又与当年一样了！
以后可以慢慢恢复至巅峰体质！只要勤奋修炼，报仇，绝非是妄想！
它不止想为自己报仇。
还想为朋友报仇，宁召不能白死！
自此。
小白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它日夜躲在自己院子中，开始疯狂修炼。
它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来找那群寒地冰蚁打上一场，一开始它总是落荒而逃，但渐渐的，它开始和对方打成平手。
到了最后，它甚至能压着那一百多只蚂蚁打。
很快三年又过去。
不得不说，妖兽的体质比修仙者更容易恢复。
虽然兽丹还需要继续炼化，但是小白的战力，已经恢复至筑基后期了，而且它的体质也完全恢复到当初的巅峰时期。
小白的目标也更加明确，继续修炼，提升修为！
而与之相反，唐音如那边的状况，开始日愈下滑。
她的健康状态。
一日不如一日。
曾经的满头乌发如瀑。
已变成了白丝如花雪。
眼角的皱纹，开始浮现。
那张面若桃花的俏脸，也变得有些沧桑。
唐音如这段时间，经常躲在自己院子中，取出当年在九崖山的留影石，对着墙上的画面，一看就是数个时辰，有时她的脸上，还浮现出一丝哀愁。
她已经很少出院子了。
因为她不想宁风看到她容颜衰退的样子。
但宁风哪里在乎这些，每次下厨做好菜之后，给小白留了一份。然后就端进唐音如的屋中，与她共餐。
“以后不要做这么多菜了，根本就吃不完。”
唐音如看着桌子上满满的一桌菜，勉强笑道。随着身体状况的下滑，她的胃口已大不如从前，如今一天吃一小半碗饭，便再也吃不下了。
“没事，能吃多少吃多少。”
宁风笑道。
接着他给唐音如打了一碗汤：“多喝点这个汤。”
“怎么天天都煮这种汤？”
唐音如根本都不用看，只闻味道便知道又是宁风所说的补气汤。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因为这种汤闻起来很鲜甜，但喝入喉中，却十分苦涩，就像药一样。
“天灵补寿叶，熬成汤汁服用，有延寿补血之效。”
她不知道，这是宁风去年面板签到的奖励——天灵补寿叶熬成的汤。
然而宁风发现，这种汤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仅过了两年，唐音如的气血开始快速衰退，卧床不起。
上品延寿丹、补寿汤的药效，全部失效。
又过了一年。
她终于踏入了人生最后的阶段，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了。
宁风握着她的手，目中尽是惆怅。
他知道，道侣之大限将至。
但他脸上还是勉强笑着：“你今天有没有胃口？我去做几个菜给你吃。”
唐音如说话都没有太多力气了，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你说小慧还……活不活着呢？”
弥留之际。
唐音如又想起了关慧。
宁风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你放心，她肯定还活着呢。”
他知道唐音如如此问，只是心有所念所致。
事实上，两人都一致认为，关慧早已经不在世间了。
这些年来，两人多次讨论过关慧的生死问题。
当年唐音如将一千年寿元，灌入关慧体内为她延寿。
如无意外，关慧应该还有八百年的寿元。
但是两人找了许久，没在山上或者城内找到关慧任何留下的痕迹。
就连小白也说过这么一句话：“我回到清龙湖后，从未见过关慧回来。”
这说明，她这么多年来从未回过清丘山这边。
关慧是知道唐音如的寿元大限的。
如果她还活着，她肯定会在百多年前回来探望母亲。
而且，两人重新回到修仙界，若是关慧能继续探查母亲的寿元，应该会发现母亲仍在世，她肯定会回清丘山找母亲。
可是如今在此住了数年。
关慧却从未出现过。
所以，她多半是死了……
唐音如甚至认为，当年在王左衣的追杀之下，关慧未必能保全性命。
因为姜魅芸受阻。
她与宁风两人遁回地球，这么远，王左衣根本无法追踪。
唯独剩下关慧，可能会成为王左衣猎杀范围内的目标。
“你想不想回九崖山……”
宁风问道。
他记得当初关慧当年大限将至的时候，很想自己葬在唐家祖地。
唐音如或许也有这种想法。
但唐音如却摇头：“不想。”
她知道如今的北域，已经完全被诡异占领，诡异泛滥成灾！
她不想宁风冒这个险！
更何况，唐音如知道自己的情况，或许还未到北域，她就撑不住了。
果然。
二十多日之后，唐音如回光返照。
但与宁风聊了一会天之后，她又开始颓萎了下来，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之后，她突然道：“我走了。”
“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
“若有来世，我希望我也能长生，与你长相厮守，看尽这人间繁华，赏遍那风雪花月。”
她拼尽全力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然后对着宁风嫣然一笑，目中竟似流露出一丝遗憾。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人生最可恨的，莫过于此。
我欲化燕，随秋风而去。
又恐君孤孤无依，余生独苦。
还未等宁风回话。
唐音如已经缓缓闭上了双眼。
那只握着宁风的玉手，黯然垂落。
终于。
红颜香消。
佳人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