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但村民们眼中的警惕，进一步消散了。chunmeiwx
他们就没看过帮忙干农活的贵族！
身侧的佐伊和喀秋莎也都来搭手，唯独露娜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理查注意到这点，忽然反应过来。
他刚刚是不是太嚣张了？两个小丫头肯定没问题，露娜不知根底，会不会到处乱说啊？
但他转念一想，乱说也没什么……他都和琳达决斗了，有心人根本不用调查，也能猜出他对标准水果的态度。
另一方面，也是这公司太过分，就算有康诺特人自称支持标准水果，估计也没人信。
不过还是探探口风好了……
理查擦了擦汗，主动凑到了露娜的身边。
但没等他问话，对方就先开了口：“我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的。”
“……我信你。”
理查不禁一笑。
露娜又说：“但我很好奇……你身为王子，被大卫那样说，是真的不生气吗？”
相遇这么多天，露娜还是第一次连续说这么久的话。
“当然是真的。”
理查自然地回答：“我认为，国王也好皇帝也罢，从来都不该为所欲为。相反，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既然坐了王位，就意味着与臣民订立了某种契约，就应该尽力保护臣民。”
“若是没做好，被骂也正常，严重些，若君王将臣民当作猪狗，臣民反过来将君王当作仇寇来杀死，那也是有道理的。”
理查明显感觉到，露娜似乎愣住了。
哈，这就愣了？我还没说什么民贵君轻，什么查理一世和路易十六的雨后小故事呢！
不过太惊世骇俗了也不好，容易扯到蛋。
他转而又说：“露娜小姐不用多想，刚才只是我随口说的罢了。具体到大卫身上，我可能只是怜悯吧……”
理查谈性来了，深吸一口气道：
“您别笑话，我啊，其实是个心肠软，想法多，又很理想很自不量力的家伙！”
“我是康诺特的王子，希望康诺特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看见这边伊达瑞尔和阿巴拉尼亚山民后，也希望他们都过上幸福的生活……说到底是个见不得苦难的软柿子呢。”
作为前世见过现代社会模样的四有青年，这是理查的本能想法。
露娜微微抬头：“……我以为你恨帝国。”
“哈哈，我的心脏只有拳头大，怎么可能恨得了万里山河与上亿男女呢？会爆炸的好吧。”
理查摇了摇头说：“何况我也有很多尊敬的帝国人，比如说我的学长汤姆，老师阿诺，还有圣歌德的……嗯，学姐露维娅。”
本来，理查是想说魔女校长的。
但他见露娜是修女打扮，又使剑，觉得说露维娅对方会更有共鸣，就灵机一动改了口。
而且这也不算说谎，虽然他现实里没见过露维娅，但模拟中这位剑圣不伤平民，还推动帝国改革，是挺让人钦佩的——忽略掉首次模拟里那原始人闷棍式求婚的话。
不过理查说完后，却见修女小姐撇过了头。
这个反应……难道说露娜不喜欢露维娅？
也是，不能奢求所有人都喜欢帝国之剑，啧，聊天聊砸了。
理查连忙换话题：
“如果非要我说恨什么的话，只会是那些将人命和正义当作草芥来践踏的家伙，无论是康诺特人还是帝国人！”
露娜依旧没做任何回复。
气氛一时沉默，理查讪讪，心想果然聊砸了。
就在这时，露娜忽然说：“……我们现在可以算是朋友了吗？”
这没头没尾的，让理查有些挠头，但他回答起来还是很迅速：
“我们早就是了！”
对于这位帮自己打山匪打菌兽，还带点吃货属性的蒙面修女，理查挺乐意接纳的。
露娜沉默了几秒，然后猛地握住了理查的手。
这回轮到理查发愣了。
那双手很柔软很温暖，一点也不像战士的手，摸起来非常舒服，让人忍不住……啊，不行！不能沉迷于此！
“露、露娜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修女握手说：“感谢你的坦诚，给了我很多启发。”
说完，她主动松手，再不说话了。
只留下理查一脸懵……
下午。
由于不想在林子里赶夜路，理查提出在村中住下，大卫犹豫一瞬后答应下来。
众人被安排进一间空闲的房子里。
等到深夜，理查睁眼。
他听见外面的异响，召唤出麻雀，对其施加了名为主仆共鸣的法术——这让他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共享麻雀的视觉和听觉。
接着麻雀飞出屋外，果不其然，在墙后看见了大卫，以及另外三个青壮。
只听一人说：“大哥，你被那劳什子王子迷昏了头吗，竟然让他们留下过夜了？他们万一是丹尼尔派来打探消息的怎么办！”
另一个更年轻的半大小伙子接话道：“要我说，不如趁他们睡熟了，一不做二不休……”
咚！
大卫狠狠敲了下那人的头：“没脑子，想什么呢！”
“人家杀了那么多菌兽，还帮忙干农活，已经是有恩于村子了！再说，打探消息……你见过能弯下腰的贵族间谍吗！”
他沉声说：“我是觉得，他和别的贵族不一样。”
“切，大哥，贵族都一个样！”
“好吧，我理解你们的担心，毕竟咱们是匪，他们是官……我明天想个理由。礼送他们下山去就好了……”
最后一人也附和道：“大哥这话有理，咱不能恩将仇报，趁他没发现什么，送走就好了。”
忽然，有声响打断了他们。
只见一妇女抱着白天扔过石子的小孩儿跑出来，哭喊道：“大卫！快来看看我的儿子！他额头很烫，还说肚子痛……”
作为横跨过半个帝国的男人，大卫自然也是村中最有见识的人，他接过孩子，眉头就立即皱了起来……
“疼痛的位置是右下腹部吗？”这时候，理查走出屋子，沉声问：“是怎么个疼法？”
一时间，众人表情很精彩。
之前的小伙子跳了起来：“你什么时候醒的？我们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
有什么关系吗？爷早知道你们是山匪了！
不顾尴尬的气氛，理查走到那瘦弱的孩子跟前，摸额头，又碰了下肚子，引得小孩一阵叫疼。
嗯，发烧，腹痛，腹肌紧张，嘴角有呕吐物残留……妈耶，不会是急性阑尾炎吧？
小伙子急了：“你别动他！”
“别碍事。”
理查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治疗药水，给小孩喂了几滴，让其暂时平稳了些。然后对紧张的大卫几人说：
“野战用的药剂旨在快速愈合外伤，对身体压力很大，这孩子不是职业者，身子又弱，撑不住的。”
“必须我送他去城里，他才能活命。”
空气一时安静，只留有妇女的抽泣。
几个青壮年齐齐瞪大眼睛：“你、你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谁知道你是不是去叫兵来……”
“没必要，想杀我们他一人就够了。”
最终，还是大卫张口了，他沉吟良久，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事，对同伴们说：“你们收拾家当，先去山里躲一躲吧。”
“老大你呢？”
“我留在这里。”
大卫转向理查，郑重地说：“抱歉，我骗了您，我确实当过山匪……但村里其他人是无辜的。”
“嗯。”
“所以，恳请您救救这个孩子，我留在村里等您，无论您要怎样，我绝不逃走！”
第五十八章 尼翁城的角落
对于山匪，理查的态度早已有了转变。
实际上最开始时，他就是杀归杀，但不怎么痛恨山匪——长远来看，帝国境内的非法武装，对他而言是敌人的敌人，相当于半个朋友。
什么匪不匪的，你就说你打不打帝国吧？打？那我肯定支持啊！
要不是来的路上被招惹到了，理查压根懒得出手。
而在遇到大卫之后，他对山匪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要说还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山匪的成分是复杂的，有些无恶不作死不足惜，但也有一些，确实具有正义性。
后者是被根深蒂固的矛盾催生出来的，他们活动固然爆裂，但在阿巴拉尼亚地区却得到了当地山民的支持，甚至有融为一体的意思。
既然如此，理查作为一个康诺特人，只要对面不威胁他，他又何必喊打喊杀呢？
何况，再具体考虑到大卫的特殊经历，他都产生了一丝同情……
于是眼下，他回答说：“我给予了你承诺，又怎会害你呢？”
大卫松了口气：“我相信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