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加更
巴斯特看得翠瞳发直。
她怎么也没想到,人类想象的冥界竟然是考场的模样，而死神……呃，教授？
温不言笑眯眯看着郁和光,对学生带猫进考场毫无反应,甚至见他不动还催促他：“不进来考试？”
郁和光：……说实话,不是很想。
如果不是为了捞小鳄鱼，他一步都不想靠近考场。
“这是你们人类的镇墓兽吗？”猫爪尖戳了戳郁和光侧脸，小小声,“他看起来好可怕。”
“……差不多。”
他表情复杂：“管杀还管埋，埋了还踩几l脚夯实的那种。”
更可怕的是一旦挂科,还要撅出来鞭尸一遍再埋回去。
有温不言坐镇,郁和光相信这里真的冥界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情愿走进考场,入目所及就是一张张熟悉的脸，都是他曾在战斗院见过的同学。
只有一个——鳄鱼头少年坐在考试光屏前手忙脚乱，急得满头大汗。
小鳄鱼看起来快哭了。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没有阿努比斯带它去审判衡量心脏的重量,反而坐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发光的纸上不断出现它读不懂的东西。
呜呜……鳄鱼抓头，泫然欲泣。
郁和光：忽然间感同身受了。
学渣的共情
“储备粮。”他呼唤着小鳄鱼的名字走上前去。
巴斯特：“？？”
猝不及防听见这么个名字，猫神差点脚下一滑从郁和光肩膀上掉下去。
“需要真名！”斑点猫尾巴啪啪打郁和光头顶,巴斯特气得伸爪。
“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灵魂不承认外号不和你一起离开,它的灵魂会永远留在冥界……”
“诶？”鳄鱼头少年抬头,迷茫，“谁喊我？”
郁和光摊手：“这不是有回应，你在担心什么？”
巴斯特：“……？”
“为什么它会承认绰号？你究竟对它做了什么？？”她震惊,“这究竟是赛贝克的信徒还是你的？”
回应了名字的鳄鱼头少年，就看到从考场外走进来的并非教授，而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青年单手插兜从容走来，面色一如记忆中的冷淡，但却莫名让它感到心安。
“郁！”鳄鱼头少年兴高采烈扑过来，“你怎么会在这……等等。”
笑容忽然消失。
“难道，你也？”
“天啊！”鳄鱼头少年惊恐捂脸，沮丧极了。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明明女神让我护送你们，结果你却也死了……”
话不等说完，就被郁和光一巴掌拍在头顶。
他无语抽了抽嘴角：“闭嘴。谁死了？”
“那你怎么？”少年傻傻看着他，能看得出清秀干净的鳄鱼脸上露出迷茫神色。
“来捞
你。”
郁和光一把扣住少年的手腕向外走，霎时间，整个考场上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扭头齐齐看向他，温不言也堵在门口，笑眯眯的教授看起来危险阴冷。
“考试还没结束，考生不得擅自离开考场。”
温不言笑着问：“你打算去哪？郁同学。”
郁和光扯了扯嘴角：“这大概是我在溯大时就想做的事了——”
“我不同意这门考试！”
他严肃，掷地有声：“人类史考试，是史！”
温不言：“……？”
猫神和小鳄鱼：“？？？”
郁和光已经拽住鳄鱼少年大步流星冲出大门。
“温不言”和众多学生紧随其后撞出考场涌进走廊，咆哮着化身成石油般的黑色黏液扑过来，人形在冲击下快速融化，失去个体融为河流。只剩下隐约的面孔轮廓在黑液中起伏，张开血盆大口狰狞嘶吼。
他侧身看见“温不言”掉在黑河里的脸，没忍住笑了。“温教授，难得见你这么狼狈的模样。”
“温不言”的皮囊已经从冥界恶灵脸上快速风化脱落，半张脸皮坠在那里要掉不掉，看着诡异极了。
他嘶了一声：“看见这张脸摆出这种表情，好奇怪。”
“郁！等等，郁！你是来找我的？”
鳄鱼少年目瞪口呆，跑出考场才后知后觉，他立刻焦急起来：“不行！你得赶紧离开，活着的人类不能进入冥界，你会被一起留在这里的。”
“不用担心。”
郁和光眼里泛起笑意，他抬手拍了拍肩膀上的翠瞳小猫：“我们用最可靠的后援，不是吗？巴斯特。”
猫神骄傲仰头：“当然。”
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摇来摇去~勾住郁和光发梢。
鳄鱼头少年闻声一抬头，这才注意到他肩膀上的埃及猫。
他：“…………”
“！！！！！！”
“猫神吗！！”少年震惊到破了音，他不可置信捂脸，无声尖叫。
“是那位，那位猫神，万神殿上的【辨别之眼】？？”
少年比比划划，脸憋得通红，手足无措到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巴斯特矜贵颔首：“是我。”
少年顿时捂脸疯狂呐喊。他看起来激动得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一整个追星大成功的状态。
郁和光却带着他在没有尽头的环形走廊里停下脚步，转身正对着奔涌向他们的冥界力量。
“巴斯特，该到你发挥力量的时候了。”他抬手挠了挠翠瞳小猫的下巴，眼里浮现笑意，“带我们离开冥界。”
小猫矜持仰头哼了一声，这才迈着优雅猫步从郁和光肩膀上跳下来——
“吼——！！！”
巨兽咆哮。
利爪划过，顿时将整个界面连同死灵一起撕扯得宛如碎纸屑，而它怒吼着冲上去，深渊巨口一口吞了惊恐逃窜的死灵。
霎时间，场景破碎，眼前的景色摇晃着重归金字塔。
等待中的众人身影逐渐清晰。
郁和光：“……？”
本以为会是猫神挥挥手立刻天地挪移，猝不及防却看到猫猫怪大战恶灵，他震惊到失语。
“所以你从冥界捞人，就这么简单粗暴？”
他不可置信：“没什么特效，神迹之类的？”
直接把恶灵撕碎了抢人？
“昂。”正高兴的巴斯特点头，莫名其妙，“要什么特效？打不是更快吗。”
她挥了挥爪，顿时寒光闪烁，利爪破空声唰唰。
还有比猫猫的爪子更好用的武器吗？
郁和光：“…………”
但随着从冥界折返，短暂回归人性的郁和光就觉砰地一下，视野陡然降低，而翠瞳小猫却拔高一晃化作人形。
巴斯特兴高采烈回身抱猫：“怎么样，是不是捞回来了？看！”
郁和光低头一看，就见圆头圆脑的小鳄鱼站在地面，正迷茫仰头。
“诶？”小鳄鱼紧张握住小短手，“诶诶诶？？”
“郁，这是哪？你在哪？”
小鳄鱼害怕极了，颠颠迈起小短腿要找郁和光，却一转头“噗通”撞到谁的脚边，刹车不及仰头向后摔了个翻滚。
头顶传来低低的轻笑声。
一双手温柔伸向它，华丽长袍下的笔直长腿也半蹲下来，像抱起一只玩偶般将它抱起来拍拍好，放回地面。
“摔疼了吗？”
那声音温柔极了。
一瞬间让小鳄鱼有想哭的冲动。
仿佛失散的孩子重新趴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三千年都没有过的暖流涌入心口。
“嗯！”它看着垂在地面的长袍裙角，重重一点头，郑重道谢，“谢谢您，我没事的……”
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在小鳄鱼抬头看见近在咫尺的鳄鱼首女神时，忽然间卡住喉咙。
它一双小短手呆在身前，愣愣仰头看女神回不过神。
女神被逗笑了。
“你就是我的小信徒吗？我的小储备粮？”
赛贝克低头，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脑袋：“我是【赛贝克】，尼罗河的守护神，王权的守护神。”
“如果你信仰我，我会给予你庇护和力量，永远在万神殿上注视你。”
她向小鳄鱼伸出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掌：“虽然晚了三千年，但还是正式介绍一下——你愿意成为我的信徒，成为【赛贝克】的守卫者与信仰者，誓死捍卫神与王的荣光吗？”
小鳄鱼呆愣愣的伸出小短手，“啪！”的拍在女神掌心。
它晕乎乎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却下意识红了眼眶。
“愿意！我愿意！”
小鳄鱼超大声：“巴卡愿意成为女神的信徒！”
赛贝克笑着弯下腰，双手往小鳄鱼两只小短手下一抄就将它抱了起
来：“你叫巴卡？我的小储备粮。”
“我，我也可以就叫储备粮！”
小鳄鱼看起来已经热得快要融化了，在女神手里变成软乎乎圆滚滚一团，任由揉搓。
一旁的郁和光点头，就是……“光脑没办法在冥界使用，真是遗憾。”
他惋惜：“温教授那副狼狈的模样，可不多见。”
要是拍下来留念，回头放在校园光屏上滚动循环播放——“噗。”
想一想就让郁和光笑出声。
宫商角：“……你们战斗系的，能不能放过文学系教授？”
教授人手不够的原因找到了。
都被你们战斗系的暗中气死了是吧？
“怎么可能？”
黑猫悠闲摇了摇尾巴，蹲蹲坐好：“我们战斗系可是最喜欢读书了。不信你查，图书馆利用时间最多的就是我们。”
尤金证明这是真的：“对，因为读不懂。”
看一遍看不懂，可不得事倍功半反复看？
郁和光：“……你闭嘴，战斗系没有你这么讨厌的学生。”
为了不让某只战斗系恼羞成怒，晏止戈立刻转移了话题，上前捧起小黑猫：“你看到的冥界是什么模样？”
小黑猫已经对自己的坐骑习以为常，接受良好的跳到掌心里，视野随之升高。
郁和光：“？”“你怎么说得好像你也去过？”
没等到晏止戈的回答，黑猫就先与小鳄鱼在半空中视线交汇。
小鳄鱼迷茫歪了歪头：“咦？”
黑猫僵住，转身欲跑。
“等等，你是郁？你怎么变成这个形态了？”
小鳄鱼欢呼一声就扑了上来，兴奋：“难道以后猫猫神是你？”
黑猫炸毛，一巴掌拍回去。
猫爪，击碎雷霆！
小鳄鱼被拍在地面上昏头昏脑的。
黑猫重重喷了口气，矜持仰头。
晏止戈忍俊不禁，又在猫猫斜眼看过来时正襟危坐。
赛贝克失笑，她蹲下身裙摆散开在地，抱起可怜巴巴的小鳄鱼。
“深渊？”
得知计划的小鳄鱼大吃一惊：“可是那里非常危险，传说中只有尊神才能从深渊全身而退。咪……郁。”
它转头看黑猫，又在那双眯起来危险的琥珀色眼瞳的注视下，硬生生咽下了说错的称呼。
“那里不是人类可以涉足的地方。”
“所以我现在不做人了。”
郁和光面无表情举爪：“要试试吗？”
猫爪暴击！
小鳄鱼心有戚戚，圆脑袋摇成拨浪鼓连忙后退。
“虽然有神力加持，但深渊的危险并没有削弱。”
巴斯特严肃：“它在增强——即便万神殿就镇守在深渊之上。”
此话一出，晏止戈等人立刻转头看巴斯特。
“你这话是什么意
思？”
晏止戈眯了眯眼，脑海中无数情报碎片呼啸着瞬间汇聚，此前走进死胡同的思维突然打通脉络，猜测呼之欲出。
“金字塔下面……就是深渊？”
“更甚者说，从一开始金字塔的建造，就是为了镇压深渊？”
黑猫抖了抖耳朵，愕然扭头看晏止戈。
“从两年前我就怀疑过这支文明的真相，只是当时的猜测过于惊世骇俗，被文学院教授们否决，才为此搁置。但现在。”
晏止戈冷声问：“万神殿以及尊神早就知道深渊的存在，六千年前建造金字塔是，六千年来跟着壁画和传说流传下来的末日预警也是——都是因为深渊？”
“深渊与万神殿，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是说……”
他问：“混沌，与埃及众神相连？”
众人哗然，错愕梭巡在晏止戈与巴斯特之间。
巴斯特一时沉默，竟与晏止戈隐隐有对峙之意。
黑猫收紧了爪尖，绷紧的矫健身躯宛如一张弓从掌心里探出身。只要战斗开始，它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晏止戈走过旧地球诸多文明遗迹，延续人类断绝的历史，数不清的古老文明在他手中重见天日，焕发生机。
但见的越多，越令他疑窦丛生。他的怀疑也自那时升起。
——传言中，金字塔是宇宙缝隙，是外星飞船，它会带着自己种族离开地球。
——预言中，末日终会降临，会有飞船从天空降落拯救信徒。
晏止戈最初对这些猜测嗤之以鼻，但随着他对象形文字的修复，翻译，比对……他却在文字中看到了更多信息。
“不论是壁画，雕刻，莎草纸上残留的字迹，神庙墙壁上的神谕，我见到的所有与埃及众神相关之地，都有末日的警告出没，并且有些预言中末日降临的时间，与真正的末日相差无几l。”
他冷静问：“谁会做到这么高的准确度？”
小鳄鱼怔怔仰头，下意识：“始作俑者……？”
巴斯特抖了下耳朵飞快瞥了它一眼。
——你到底是哪边的？！
小鳄鱼赶紧缩成一团。
“没错。”晏止戈冷声，“始作俑者。”
“如果不是埃及众神带来的混沌末日，你来告诉我真正的答案——为什么整个文明中始终贯穿着准确预言？”
在众人的注视下，巴斯特神情肃穆。
良久，她缓缓开口：“万神殿……不。”
“自尊神在原始之丘创世开始，这股奇怪的力量就始终如影随形。”
“并非万神殿制造了末日，而是尊神察觉了这股力量的存在，并提前预警。”
郁和光倏地睁大眼，突然意识到：“你是说，混沌？”
“从创世开始混沌就在？”
此话一出，溯游众人皆愕然看向他。
“混沌之一是邪神，邪神与金字塔紧密相关，金字塔被深渊入侵。
郁和光思维运转得飞快，福至心灵般问：“混沌与深渊，是同一个东西在不同地区的两种称呼？”
巴斯特茫然抖了抖耳朵：“混沌？”
她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代替尊神镇守深渊……”
“那就直接向尊神询问答案。”
黑猫一拍晏止戈掌心，挥爪：“深渊怎么走？直接找本地人问个答案出来。”
粗暴直接，但有效
战斗系！
尤金等人震惊中猛甩头：“？？？”
郁和光：“……？”
“看我干什么？”他纳闷，“难道你们原来不是这么做的吗？”
“不。”对文学系队伍知之甚悉的宫商角，“记录壁画与文字，研究分析，填补历史和文明。然后得出答案。”
“这才是标准流程。”
已经听困了的郁和光：“…………”
“怪不得你们文学系要写的论文那么多。”
他抽了抽嘴角，嫌弃：“战斗系的效率快多了。”
没用的文学系
黑色小猫踩在文学系首席发顶，矜贵仰头。
哼。
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两方：…………
没忍住，齐齐侧目。
“战斗系，都已经踩在文学系头上了。”
维克多恍恍惚惚：“这还怎么打？我选战斗系！”
尤金：“我也选战斗系！”
维克多：“？你清醒一点，你是文学系那队的。”
尤金神志不清试图上前：“猫猫~嘿嘿猫猫~”
“文学系又不会变猫。”她飞快瞥了眼晏止戈。嗯，就算变猫也一定不可爱。
“战斗系，赢很大！”
巴斯特点头：“没错！”
宫商角无语：“您知道什么是战斗系和文学系吗？”
神来凑什么热闹？
前一刻还猜忌的双方，立刻就因为共同的话题又讨论得热烈，两方其乐融融。
只要你喜欢黑猫猫，我们就是好朋友！
战斗系遥遥领先
怎么比？这还怎么比？对面队长会变猫猫。
尤金两眼放光：让我摸一把猫猫！我可好说服了，让我摸一把猫猫立刻倒戈！
宫商角隐晦看了晏止戈一眼：“啧。”
晏止戈：“……你想让我也变猫？”
“不，没有那种想法，首席在想什么可怕的事情？”
宫商角平静推眼镜：“请不要破坏猫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
晏止戈：“。”
巴斯特无法说明更多有关深渊的消息，但作为【辨别之眼】，她知道另一件事：进入深渊的路线。
“虽然尊神已经失去消息许久，但或许。”
她凝重：“祂已经身在深渊。”
不论赛贝克还是郁和光等人，所有人浮现出同一个猜测：太阳神【拉】，或许已经堕落。
但没有人将这个恐怖猜测说出口，只是无声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巴斯特很快向众人展示了祂作为【辨别之眼】的力量。
黑雾在身边飞速划过，众人穿过层层甬道与墓室疾驰向下，景象迅速在眼前转换更迭，他们像从地面坠向无底深渊，耳边只剩呼啸风声。
时不时有堕神与死灵与他们擦身而过，但不等伤及众人，就已经在赛贝克庇护的神力下化作齑粉。
越向下，阴冷气息越浓郁危险，黑暗吞噬一切。
趴在晏止戈肩膀上的黑猫绷紧了矫健身躯，琥珀色猫瞳紧紧盯着下方的黑暗，爪尖已经伸出来扣住孔雀蓝长袍，踩来踩去留下抓痕。
晏止戈知道自己应该戒备即将进入的深渊，可肩膀上的那一团暖意让他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小黑猫。
柔软微凉的耳朵尖顺着掌心划过，一缕聪明毛扫过，带起一阵痒意。
一路痒到心间。
晏止戈一怔。
被骚扰的小黑猫已经抖了抖耳朵梳毛，疑惑看他。
郁和光：“发现什么了？”
“不，只是……”
晏止戈带笑的眉眼忽然凛冽，他骤然侧身看向不远处的黑暗。
一双幽冷无机质的硕大眼珠在黑暗里睁开。
下一瞬，猛地俯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