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4 章 加更
死灵在消亡,黑雾铺天盖地。
但郁和光很快意识到：从深渊中冲上来的，不止是死灵。
还有堕神。
深入界限的战斗声势浩大，惊动了更深处的力量。
随着堕神加入战局,已经显出颓势的深渊一方立刻势头大增,迅猛反扑。
“这么强……？这也太要命了！”
正钝刀磨木头般试图掐死灵的维克多一抬头,就看到只剩黑暗轮廓的堕神步步紧逼，神力之下尤金节节败退。
连战斗系也……他错愕睁大了眼。
曾经同在万神殿上庇护风沙中的文明，此刻却兵戎相见,势不两立。
巴斯特低吼着冲向堕神，暴怒之下神祇特征已经尽数显现,猫首狰狞呲牙。
【同饮尼罗河,也曾同在万神殿，身为主神却堕落？不可饶恕！】
冲击战线的堕神却像是无知无觉,吞噬祂的漆黑覆盖面容，只剩一道黑色剪影看不出表情，但祂的攻击却丝毫不减。
另一位堕神已然绕开防线深入后方，无声出现在维克多身后。红发青年一无所觉,依旧怔愣仰头注视着战场。
而巴斯特已经一惊转头,她焦急转身回冲，伸手想要救回维克多。那是她的盟友，她对郁和光的承诺——
堕神已经高高举起屠刀。
猫神尖利嘶吼：【滚开！】
言出法随——堕神被无形的力量击飞后退。
另一道黑色身影立刻无声无息靠近,贴近在堕神身后。
堕神察觉不对折身,但已经迟了。
弑神序列：【缄默】——激活。
瘦长黑影伸出手,看不见的刀锋亮光闪过,堕神僵在原地。
下一秒，头颅与脖颈缓缓错位。“咚！”
斩落的头颅被紧随赶来的巴斯特愤怒挠了个稀巴烂，拎起堕神的身躯爆锤。
知不知道！这是承诺！是猫神的尊严！
连盟友都护不住的猫猫神是什么猫猫神,会被郁和光嘲笑的！
“咦？”
维克多闻声转身，就看到猫在撕咬毛线团。他茫然：“发生什么了吗？”
他奇怪摸了摸脖子：“怎么突然间好凉？”
刚想安慰的黑影安德烈：“…………”
他看起来更沉默了。[难道，你也宗教0？]
“不啊，我宗教倾向挺高的，教授都夸我有天赋。”
维克多专注探究巴斯特到对眼：“怎么了吗？”
安德烈：……没什么，当我没问。
“呵。”林沉麓冷哼，“你这副不聪明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教授会夸你。教授是个瞎子？”
安德烈感动：林！我的嘴替。
缄默序列有自己的福音书：林
从出生就泡在天才盛名里的维克多：“……？？”
任由一线战场打得如何焦灼，晏止
戈的唐刀在与堕神抗衡下火花闪烁，金属声嗡鸣不止。
林沉麓依旧端坐后方，平静和死灵面对面。
死灵路过了。
死灵又倒退回来。
死灵犹豫着在林沉麓对面坐下，沉默，对峙——猛地凑近！
“啪！”
林沉麓毫不犹豫一巴掌，顿时死灵头一歪——脑袋骨碌碌掉了。
她见怪不怪，眼都不眨一下熟稔一巴掌推开死灵，任由它跌落深渊化成黑雾。
然后继续盘膝端坐，等待下一位来宾。
维克多沉默了。
“你在干什么？”
林沉麓古怪看他一眼：“不仅教授瞎，你也瞎？看不见我在打深渊？”
维克多：“……不，问题就在这。”
您这老神在在的看着实在不像来打仗的，更像来打牌的啊！！
怎么，黑长直菩萨端坐莲花宝座，和死灵五个五啊六个六，谁输谁一巴掌呼死？
“有意见？换你来。”
林沉麓翻了个白眼：“总比某个还需要别人救的红毛强。”
话音刚落，呼啸着快速飞过的尤金一棍子打死了刚坐在林沉麓对面的死灵，留下一句：“不用谢——”
林沉麓：“…………”
“噗。”维克多掐着嗓子鹦鹉学语，“某个还需要别人救的~”
“闭嘴。”
维克多还想说什么，却被林沉麓一把压下。
她忽然间仰头，神色阴冷严肃：“有什么东西，来了。”
与此同时，分散在战场两端的巴斯特和赛贝克也不约而同仰头，惊愕看向深渊上方。
长久以来一直镇守深渊的金字塔，在深渊的巨变中忽然震动。
仿佛是齿轮转动，古老庞大的文明机器从长眠中缓慢苏醒。
神祇的身影一道道出现在深渊之上。
被堕神惊醒的万神殿，踏进了深渊与金字塔的战争。
“这是……”
巴斯特失神喃喃：“好久不见，各位。”
【好久不见，巴斯特】
有神祇温柔回应：【虽然四千年没有相见，但我知道，你一直在。】
——那些在堕落危机下不得不分隔的诸神主宰空间，在巨变之下再次开启。
众神不再于战线之后坚守一方，而是加入了最前方的战场。
与巴斯特和人们一起。
长久严肃绷着脸的赛贝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能再次与你们并肩作战，真好。】
【万神殿曾于文明之中混战，为法老夺回王权，为奥西里斯夺回尸块残躯。
而此刻，万神殿只为一件事而战：文明。】
时隔六千年，万神殿再次与人类站在同一方。
——站在溯游的身侧。
晏止戈唐刀凶悍竖砍向下，堕神在他刀下亡魂湮灭。
他缓了口气仰头看向深渊
外，眯了眯眼眸。
“唰！”只有黑猫生气挥爪。
“他们一来，我就分不清神和堕神了。”
郁和光阴恻恻：“万神殿在帮忙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宗教0的感受？”
银龙抬头，竖瞳担忧：“那怎么办？要暂停吗？可以交给万神殿试试……”“啪！”
话没说完就被一爪垫拍回去。
“呜qaq”
“你只是条鱼，把信仰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怪你。”
郁和光拍拍银龙头顶，冷笑：“但我从不将主动权交给他人，更何况是战斗。”
战场是战斗系的地盘，没有人能从战斗系手里抢走属于他们的东西！
“那……”银龙小心翼翼。
黑猫“唰！”亮出爪尖。
“继续冲！”黑猫一挥爪，气势汹汹，“管它敌友，杀了试试！”
“！！！不行啊啊那是友军啊啊啊啊！”
银龙崩溃呐喊。
但黑猫已经一爪挥下，雪亮如刀光闪过。
刚加入战场的神祇只觉得脖子上一空。“诶？”
祂迷茫眨了眨眼，就发现上面站着的怎么好像是自己的身躯？
“诶诶诶？？！”
这不是脑袋掉了吗！
祂来之前没人告诉祂深渊这么可怕啊！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给了你一爪1
斩首！
黑猫高举爪爪，像死神举起镰刀。
郁和光眼不错珠紧盯着尸首分离的神祇，就看到祂在坠入深渊前忽然变化，眨眼之间掉下去的脑袋已经重新长回脖子上。
——巴斯特的力量与万神殿同源，尊神尚在，万神殿上就无法自相残杀。
“换句话说，这位不是堕神，只是路过想要帮忙的神。”
晏止戈平静：“你杀错神了，郁郁。”
郁和光失望瘪了瘪嘴。
神祇捂着长回来的脖子惊魂未定，惊恐速速远离黑猫。
【那是新上任的死神吗？好可怕qaq】
神在向熟神小小声，伏肩哭泣：【猫猫是杀了阿努比斯夺取的神格吗！】
熟神无奈拍拍：【四千年未见，刚一见面你就哭湿我一件袍子？这可是你六千年前送的。】
【？有吗ovo？】
“那我们还继续吗？这样一定会误伤诶，我们还是回去吧。”银龙得知自己不用自相残杀，已经愉快摆尾巴。
却见郁和光微微一笑：“不，谁说是误伤的？”
黑猫扽出利爪，冷酷无情：“没有杀错的神——只有敌人和废物！”
万神殿上分不清神与堕神？
这有何难？
——杀了一试便知！
死了的不一定是敌人，但一定是废物。既然是废物要他何用！送你一程不用谢。
挥爪！
没死的一定是神，看在巴斯特的份
上()，姑且算是盟友吧。
嫌弃挥挥爪。
神捂着脖子惊恐跑远。
堕神在从深渊中翻滚涌出()_[(()，死灵绝杀散做的黑雾中，数不清的堕神在黑暗的吞噬中只剩轮廓，踏着污秽了的神力加入战场。
但与它们抗衡冲击在第一线上的，是早已等待多时渴血的唐刀，是已经磨锋的利爪。
黑猫踩在晏止戈发顶悍然飞跃，一爪挥向堕神，随之而来的是雪亮横扫的刀光，唐刀冷酷收割堕神。
郁和光的速度极快，只能看到一道拉长的黑色残影，裹挟着力量低吼冲击向前，仿佛雷鸣电闪——黑色闪电，是死亡的代名词。
孔雀蓝长袍翻飞，唐刀漆黑铭文闪耀，刀光比声与光更加迅疾，在生命到来之前已经叩响门扉，询问死亡。
晏止戈站在纵横交织的刀光之间，是文学系首席，更是棋盘上冷酷睥睨的死神，风与光之上加冕。
不需要更多言语，两人配合默契，在深渊阵前张开一张大网，胆敢冲出深渊的堕神皆被斩杀在金字塔地底，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堕神……为什么你也？”
战场上传来赛贝克不可置信的声音。
晏止戈闻声转身，看到赛贝克对面逐渐被黑暗覆盖的轮廓——九柱神之一，奈芙蒂斯。
祂在堕落前最后一丝光明中轻叹：【深渊已经侵入尊神，九柱神又如何幸免？】
话音落下，黑暗吞噬光亮。
奈芙蒂斯——九柱神之一，死者的守护神，诸神之母。堕落。
赛贝克目眦欲裂：“奈芙蒂斯——！”
但堕神已经失去神的意识，成为神的敌人。
它们曾经掌管的力量成为了击碎神的枪炮，守护的力量化作攻击，盟友成为死敌。
晏止戈垂眼。
他看到一滴眼泪从奈芙蒂斯的眼角滑落向下，但已经飘散在深渊中。
堕神攻击赛贝克，周围神祇惊怒驰援。
但随着深渊力量对众神的冲击，诸神在纷纷被堕落“传染”。
有的神在战斗中忽然听见背后惊恐提醒声，才发现自己黑雾缠身。有的神没能守住防线，摇摇欲坠中倒向堕落。有的神，死亡。
——万神殿的末日，只比祂们庇护的人们晚来了四百年。
“等等，等！”
巴斯特试图抓住坠落的神明，但神温柔轻笑，向她摇了摇头闭眼。
下一刻，化作黑暗。
晏止戈将一切尽收眼底，面容冷肃越发深重。
“如果万神殿继续堕落，你的战争必输无疑。”
他冷声问：“巴斯特，呼唤你的尊神，告诉我们如何穿过深渊找到祂——只是唯一可能胜利的道路。”
巴斯特茫然转头，飞溅的金色神血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她抬手，却摸到一手湿湿冷意……泪水在无声流淌。
在她身后的深渊战场上，不仅是万神殿，
()溯游同样竭尽全力抗击堕神()，但剑拔弩张的战斗中看不见胜利的希望()，只有死亡在扩散。
“九柱神已经堕落数位，如果继续下去，即便找到太阳神【拉】也再于事无补。”
晏止戈冷声：“巴斯特，醒醒！这是你的万神殿，是你要守护的文明！”
巴斯特怔愣看着脚边死去的神祇，金色的光芒融合成一片华美光晕，闪耀在深渊之上宛如太阳——却是以诸神的死亡为代价。
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巴斯特”荡然无存，【辨别之眼】威严冷酷。
【寻找太阳神拉，有最后一道防线。】
那双翠瞳闪耀着无机质的神性：【当辨别之眼坠落，神会从长眠中苏醒，再次看向人间。】
溯游众人一惊，万神殿众神也错愕看去。
“紧急防御机制吗？”维克多忍不住点头，“竟然还能触发熔断机制，怪不得能传承六千嘶！”
他被林沉麓一脚踩得面目扭曲。
所有人与神都不由自主的停下动作，一同看向战场最中央的【巴斯特】。
银发流淌如月光静谧，那双翠瞳冷酷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神性显露无疑的同时，狂风也平地骤起，忽然在银发少女脚下生成猛烈吹刮。
【你要干什么？巴斯特！】
【深渊之下，尊神未知，你的死亡却会是定数——】
【如果尊神无法苏醒，你的死亡无法回溯。】
【巴斯特！】
众神惊呼。
少女的白袍在风暴中烈烈拂动，金饰撞击声泠泠清脆。
翠瞳镇守风暴，她比任何神都要平静——平静面对自己的死亡。
【身为猫神【巴斯特】，祂有最后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祂的视线精准锁定在郁和光身上。
【她说。】
“请你，一定为万神殿，为不落的太阳和人们的希望，带来胜利！”
席卷的风暴中，化作人形的青年拨开狂风走向风暴眼，接住了神祇落下的手掌。
“当然会是这样。”
郁和光郑重直视那双翠瞳：“没有黑暗可以击垮太阳，人类与文明的胜利——毋庸置疑。”
“尽请将希望交给我。”
他勾起唇角：“这场战争如果只会有一位赢家，那一定是我。”
“是万神殿，是溯游。”
——希望永胜。
翠瞳最后深深看了眼前的青年一眼。
银发少女唇边带笑，放开所有力量倾身后仰。
她在狂风中坠落，风暴眼将她吞噬。
属于太阳神【拉】的辨别之眼——升起。
深渊前的恶战战场倏忽一静。
不论是堕神，死灵，万灵殿，溯游……
所有的杂音与嘶吼声都消失了。
针落可闻。
仿佛回到久远的创世之前，原始之丘上没有生命，只有一位神祇漫步混沌相合的天空与大地。
那份没有生命存在的安静。
然后下一刻——轰！！！
蟒蛇嘶鸣，张开血盆大口自深渊冲向众人。
巨大身躯盘旋，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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