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水03
翌日,颜少勋陪琼琚一块儿去逛街。他牵着小姑娘的手，微微侧头看向她美丽恬静的侧脸。这一上午他们经过三条街道，已经有十个男人踩到他的脚，三只狗跑来他面前拦路撒尿，还有一个肥胖的女人故意挤得很近,居然想掐他的屁股。
颜少勋格外小心,很快就躲开了。可那肥胖女人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抢抓住他的手，光明正大揩油。
颜少勋不能忍,琼琚更加不能忍。当着她的面调戏她的男人，愤怒起来,一脚就把肥胖女人踢到路边小摊上。
然后赔了小摊贩的钱,担忧的看着他：“你有没有事？”
颜少勋摇头：“无碍。”琼琚的脸色变了几变，她本想保持温柔的形象,可一想到那个肥婆想要玷污她的男人,她忍受不住，又去给她补了几脚，让她懂得什么叫代价。
最后两人携手离去。
琼琚见身旁的人一直不说话，觉得是自己刚才一脚把肥婆踩得镶嵌下大街的行径吓到他了,嘟了嘟嘴,不情愿说：“我是气不过,本性并非是凶恶的。”
颜少勋怕她误会，说：“我当然知道，只是这点小事还得劳烦你,我心里过意不去。”
琼琚脸色瞬间挂着甜腻腻的笑容，指着前方一家丝绸铺子：“我们去那里。”
“那里有忘情水的制作材料吗？”
“没有，但我们的嫁衣料子就是在那里买的，掌柜人特别好，我们再去瞧瞧。”
颜少勋被琼琚拉着，两人前后脚踏入丝绸铺子的门槛。掌柜认得颜少勋这位疼媳妇、还特别有钱的公子。笑脸相迎：“公子肯定是给夫人买布料做衣衫的，有有有，我们铺子什么样的衣衫料子都有。”
他看了几眼琼琚，更加高兴：“夫人貌美如花，体态轻盈，穿我们铺子新进的如意烟最好。”
店伙计早把他们店最好的衣衫料子摆出来，方便琼琚两人一一过门。颜少勋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哪里见过，可是他压根想不起来。
就像记不清琼琚一样，仿佛他生命中并没有这个人。
琼琚的手在几匹颜色鲜艳的如意烟拂过，她力道不大，可放置布料的架子脚忽然一歪，几批她摸过的布匹全部掉在地上。
掌柜反应迅速，可颜少勋在掌柜拿起布料前，把如意烟都捧在手里，他的手触碰在如意烟时，手里的感触十分细腻，如摸上软绵绵的棉花。他看着琼琚，相信这几匹好看的料子穿在琼琚身上，肯定十分好看，他递给掌柜，声音温和：“都包起来，送去关府。”
与他有几面之缘的店伙计自告奋勇：“还是我去送吧，小的熟路。”
颜少勋温和道了谢，牵着琼琚转身，恰巧听到掌柜纳闷说：“这衣料架子肯定是年久失修，上回坏了一条架子腿，修补好后，坏的同样是那条腿。幸好这位公子柔和，不跟我们一般计较，不然肯定少了一位好顾客。”
身后的嗓音渐渐消失，琼琚回头看了一眼，眼睛弯得像月牙儿：“我们下次还来买。”
颜少勋一怔，颔首：“好。”
天空刚还是晴天，转眼又飘来了几朵乌云，不一会儿就落下小雨。颜少勋带着琼琚去了最近处一间茶棚躲雨，他习惯进茶棚酒肆前要掏掏自己的荷包，手往腰间一抹。
连银子带荷包都不见了。
他有些窘迫，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跟姑娘说。琼琚先他一步说话：“我们回家吧。”她拍了拍自己的腰：“钱被偷了。”舌头吐了吐，似乎很不好意思：“荷包都没了。”
小姑娘坦坦荡荡的模样逗笑了他，他脱下一件外袍披散在小姑娘头上：“走，我们回家。”
头顶的衣衫有些薄，雨水敲打在他头上，把他的发丝也弄湿了。他把琼琚搂得更加紧，伸出大手放在她脑袋上，替她挡住风雨。
可惜他巴掌不够大，琼琚回到关府的时候，发丝和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但还是没有颜少勋的严重。琼琚拉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说：“去我家换身衣衫吧。”
颜少勋摇头：“现在进去只会惹你父母生气，倒不如等我想起来我们的事情后，再来向二老赔礼道歉。”
琼琚见他已经决定了，就没有勉强，挥了挥帕子：“路上小心。”
颜少勋刚走出关府，小雨就停歇了，他仰头看向屋檐上高挂的彩虹，又回头看了眼笑靥如花的姑娘，心里头莫名的觉得欣喜。
琼琚回到家里换好衣服，关容就进了她的房间，他打量了一眼姐姐湿漉漉的发丝，摇头叹息：“何必呢！冤冤相报何时了。”
虽然他姐折腾颜少勋那个王八蛋，他很高兴，可是他姐为了折腾那个王八蛋，搞得自己浑身湿透回家。
是个亏本的买卖。
而且他姐还很年轻，被颜少勋休妻后，就该离他远远的，再寻一个英俊好看的男人嫁了，过得美美满满的，气死颜家那一众有病的家伙。
他再劝：“姐，要不就算了。”
“怎么能算。”琼琚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因为她力气大，桌案左右晃动，差点儿就倒地散架，关容又是叹了一口气：“你们是没有好结果。”
琼琚白了他一眼：“他虽然不记得我了，可还是特别喜欢我。”又擦了擦湿润的发
丝，心里美得冒泡：“现在才刚刚开始呢，我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所谓的开始，关容理解为琼琚对颜少勋报复的开始。
他知道他姐不容易，也就不再劝了。依着她姐倒霉体质的报复手段，相信颜少勋熬不过三日。
第三日，琼琚带用最纯的水、最香的花、最甜的食物来到颜府。颜少勋怕颜府的仆从轻慢琼琚，早早来到门口等着。
琼琚出门喜欢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不然就不出门。而她惯用的梳妆丫鬟也因为靠近她而变得倒霉，连连出错。琼琚压下心地的火气，把她们挥退，再自己动手化妆。她妆容也画得好，只是不如丫鬟们给自己化得好看。可今日她约了人，已经迟到了，不能让他久等。
从关府到颜府有一段距离，琼琚踏上马车，马儿没走多远，就开始罢工不走，气得琼琚想拿鞭子抽它。
可的它马眼睛里似乎很痛苦，料想是生病了，就让车夫带它回去。琼琚现在回府换马车也来不及了，她记得没有多远，便走着去。
过了半个时辰，琼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终于看见站在颜府门口的颜少勋。因为约定的时辰已经过许久，他傻呆呆的站着，也不知道要等的人会不会来。
目光暗沉。
丫鬟轻轻唤了他一声，他跑上前，看着琼琚累极了的小脸，关切问：“怎么了？”
丫鬟说：“我们的马车在路途坏了，小姐是走路来的。”
颜少勋面上涌现一阵自责：“都怪我，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姑娘孤身前来呢！”几人进了府，琼琚喝了丫鬟奉上的茶，休息片刻，脸上褪去了几分燥热，这才觉得舒服了几分。
颜少勋还在不断自责，她扬起笑脸：“我没事，特别好。”让丫鬟摆出东西，然后说：“我们现在开始制作忘情水吧。”
丫鬟们经过关容的分析，已经知道小姐的用意，只是颜家一众丫鬟婆子用看病人的眼神看着琼琚。颜少勋觉得旁人这样看琼琚，心里很不舒服，吩咐她们都下去了。
忘情水的制作方法，灌灌说得糊糊涂涂，琼琚也听得糊糊涂涂。现在让她带着颜少勋制作，有些困难。把忘情水往他的位置推了推：“这个方法不甚简单，与你制作香料一般无二，且交给你试试吧，若是不行，我再亲自动手。”
颜少勋从琼琚脸色看出为难，神色如常说：“好。”
颜府有颜少勋用来制作香料的香房。里面一切制香用具应有尽有，颜少勋制香动作熟练，把丫鬟在后院踩在的各色鲜花压碎，拧出鲜花汁液，再混合在适量枣花蜜中，添加了一点点清晨采集的露珠，然后取用为丸，再以干品茉莉花滚于蜜丸之外。
最后是要等蜜丸阴干，这个需要时间，今日还不能出成品，颜少勋说明日他就把成品送去关府，再试一试结果如何。
制作的过程花了半个时辰，颜少勋这两日都习惯牵着琼琚，出香房的时候，也习惯牵着。恰巧颜少巧、林浩带着俞琇莹来颜府谈生意。
颜少勋冷冷看了眼俞琇莹，心头拂过厌恶：“姐姐、姐夫不是说，俞家的姑娘心术不正，不可密切来往吗？”
俞琇莹似乎听到了天方夜谭，瞪大了眼眸从颜少巧的脸上扫到林浩的脸。颜少巧神色僵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的笑了笑。她弟弟无缘无故忘记关琼琚，对俞琇莹惟命是从。她当然要去俞琇莹那儿套她的话，可她从来都是否认的。
但她转头一想，弟弟只忘了关琼琚这个扫把星，对于他们颜家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也就把这件事抛出脑海了，但少不得要提醒弟弟一两句，俞琇莹这个人恐怕会什么邪门的法术，或者认识什么古怪的人，不要来往最好。
林浩应对客人多了，也就熟练。先是朝俞琇莹抱歉一笑：“俞小姐不要见怪。”眼神瞟向颜少勋，又绕着自己的脑袋画圈圈，示意颜少勋有病，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随和警告看了颜少勋一眼，说：“俞小姐给我们一大笔订单，是我们香铺的大主顾，弟弟呀，你别乱说话。”
颜少巧也说：“对对对，别胡说。”
夫妻二人为了订单，也不管俞琇莹是好人还是坏人，反正给他们招来生意就对了。颜少勋却不赞同他们的想法，冷冷盯着俞琇莹一眼，半句话也不肯说。牵着琼琚的手，由此至终都没有松开过。
“站住。”
俞琇莹见他们要走，脸色黝黑，恶狠狠盯着他们的背影。她想起那夜，颜少勋羞辱他的那个冷清绝情的神色，心头怒火烧得更加旺盛：“我要你留下，把她赶走。”
颜少勋神色大变，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牵着琼琚的手忍不住一松一合，松的时候似乎要把她的手给丢出门外，紧的时候又恨不得握住在骨髓里。
颜少巧担心弟弟，想去查看，林浩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摇头，并示意她不要管。现在俞琇莹给他们一笔大订单，要是生意做成，就能挣很多的银两。更重要俞琇莹喜欢颜少勋，怎么可能让他出事呢。
颜少勋左右摇摆，意志力跟俞琇莹的命令在拉扯，脸色越发痛苦，瞳孔渐渐涣散。
琼琚咬住下唇：“够啦！”她瞪着俞琇莹：“你到底想怎样，你这个坏女人。”
颜少
勋被琼琚这一吼，吼得脑袋的意志力都散去许多，他大力甩开琼琚的手，琼琚步履往后退了两步，嘴巴扁了扁，眼眶的泪水在打转。
俞琇莹勾起嘴唇，洋洋得意的小人嘴脸让人厌恶：“颜少勋，让她滚。”
颜少勋失去了关于琼琚的记忆，不记得自己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也不记得为了能跟她在一起，每日磕到碰到，霉气冲天，依然无怨无悔。他脑海里此刻只有俞琇莹对他说的话，想执行说的她的每一句命令，每一个字。
他步伐朝琼琚走了过去，脑袋稍有想反抗的意思，就痛不欲生，仿佛骨头都会被拆开，让他难受。
琼琚贝齿咬住下唇，看喜欢的男人痛苦，看讨厌的女人得意，眼眶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擦了擦泪水，眼前面容扭曲得变形的男人忽然停住脚步，似乎很心疼，还强硬挤出一个微笑：“不要哭。”
她泪水忍不住往外掉。
他又说：“我的琚琚不要哭。”他伸出手要替琼琚擦泪，俞琇莹看着一对恩爱的亲人在她面前生离死别，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大吼：“快让她滚。”
颜少勋浑身一僵，一双不听自己使唤的手忍不住放在琼琚肩膀，想推她出颜府。可他又不舍得，身体和心都在打颤，咬着牙满脸都是痛苦。
俞琇莹气得肩膀微微抖动：“你敢。”琼琚不忍他痛苦，主动往门退了两步，颜少勋好像完成了某件使命，身体获得了一点轻松，看着琼琚的眸子却十分愧疚：“对不起。”
琼琚强颜欢笑：“我没有对不起我。她才对不起我。”她走向俞琇莹，一巴掌把给她拍倒在地，因为她力气大，此刻十分愤怒，俞琇莹倒地的时候，脸颊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你敢。”她牙齿被打得松动，一开口，鲜血流出口腔，指着颜少勋：“你给我……”
“你吼谁呢？”琼琚又是一拳让她闭嘴了，然后揪着她的领子，眼睛的刀子狠狠剐她的脸：“你给我听着，再敢指使我男人，我就让你死。”
一拳砸到她身旁的大石上，大石凹陷进去一个小小的拳头。
周围的人相信这个拳头砸在人骨上，骨头肯定会散架。本想替小姐抵挡琼琚拳头的俞琇莹丫鬟，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冲动。
琼琚不愿意颜少勋为难，心疼的看着他：“别忘了我们明天的约定，明天见。”
俞琇莹被打得双脸肿起，丫鬟扶她起身，她吐出一个字，忽然发现牙齿漏风，双手捂住嘴巴，不敢再说话了。半晌，待那抹张扬的红消失不见，她才看向颜少勋。虽然牙齿漏风，她很不想说话，可为了羞辱琼琚，她给颜少勋下了一个命令。
“明日抬八抬大轿来娶我。”
作者有话要说：琼琚：明天继续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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